八月驕陽似火,草原烈日之下,漫天塵沙,似天際突降的烏雲,滾滾而來。
東胡人來了,那數萬匹戰馬奮力嘶鳴,馳騁在大漠上的壯觀場景,讓人心驚膽顫。
騎兵的優勢在衝鋒中,發揮的淋漓盡致,人嘶馬鳴,爆發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彎刀閃着寒光,兩三萬人一起衝鋒,那氣勢驚天動地,足以將送親的匈奴護衛隊壓成一塊薄餅。
“保護公主殿下!”
這支隊伍的大統領博爾術,抽出腰刀,大聲呼喝,軍令之下,匈奴騎兵也開始聚集,排成陣列,在送親車隊的最前方,列好衝鋒陣勢。
騎兵相遇,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因爲騎兵最大的優勢和攻擊力,就是藉助戰馬的衝力和慣性,勇往直前,衝亂對方的陣腳和氣勢,那就贏了。
胡人和匈奴,都是草原部落土生土長的戎狄,遊牧民族,對於騎術和打法,自然都非常清楚,因此即使面對強敵,也要擺開陣勢做反擊,否則,完全沒有抵抗還擊之力。
不過,眼前人數差距太大了,三千人對戰三萬騎兵,可想而知,勝算在哪一方。
匈奴蘭氏騎士們,都是王庭的親衛軍,忠誠度非常高,要不然,面對絕境,早就一鬨而散了。
不過即便留下了,但是每個騎士臉色都流露出堅毅赴死,生還絕望的神色,也知道衝上去,必死無疑了。
車廂內的蘭歆雅,芳容失色,近乎慘白了,原本以爲幸福即將來到,遠嫁燕國,成爲燕王妃,將與自己深愛的男人長相廝守,卻想不到,轉眼之間,厄運到來,野蠻的東胡人,前來截親,一旦被劫持,那下場可想而知。
屈辱、污穢、痛苦、蹂躪、奴役……許多種可能,讓蘭歆雅都不敢深想了。
不知不覺中,蘭歆雅從褥下摸出一把小彎刀,緊緊握在玉手中,一旦要被俘,不甘受辱,只有一死保持清白之身了,也算對心愛的人一種忠貞的表達,捍衛神聖的愛情。
本來草原上,對於女子失貞看得一點也不重,甚至弟娶兄嫂,繼過後母,搶奪別子當自己的女人,屢見不鮮,沒有什麼倫理道德約束,但是蘭歆雅自從學習許多中原風俗後,對中原文化很嚮往,也明白對於所愛之人來說,丟命是小,丟貞潔是大,因此保持自己在愛人心中的地位,只有自刎了。
“公主,你要幹什麼,千萬不要想不開?大不了,大不了,我們改嫁東胡……”侍女一見蘭歆雅握着寶刀,滿臉的決然,暗叫不妙。
蘭歆雅搖頭苦笑:“除了燕王,這輩子,我誰也不嫁,更不能讓其它男人染指我的身子!”
侍女聽到後很愕然,有些不理解公主的言論,與草原習俗不吻合啊。
遊牧部落有搶親一說,就是新娘子出嫁的時候,被其它部落的人截住,擊殺了新郎,那麼新娘就要跟着截殺者走,無論新娘有多麼愛着新郎,都會成爲那仇人的妻子。
震天的聲響彷彿要將她的心都振出來,望着遠方烏雲、沙塵、戰馬與人混雜成天地一色,蒼涼中帶着無比的震撼。
遠處的人頭黑線越來越近,拉開極長的弧度,兇猛地衝擊過來,眼看距離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用我們地鮮血,保衛公主,殺啊——”博爾術憤怒的咆哮,揮舞着手中的長刀,以整齊劃一、淒厲如歌地刀聲,作爲他們最好地回答。
“吼——”
東胡與匈奴兩股騎兵,如一大一小兩股洪流,在草地狂涌,大地瞬間地動山搖。
片刻之間,兩股奔馳的洪流,便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疾馳、剎那的凝止,血肉橫飛。
“譁——”刺耳地刀聲響成一片,伴隨着戰馬地嘶鳴、將士地悽嚎,人仰馬翻,蓬蓬血霧,像是瞬間綻開的花朵,染紅了草原。
這是一場不對稱地戰鬥,蘭族勇士面對十倍於己地胡人,生存已不是需要考慮地問題,每砍殺一人,那都是賺地,在這抱了必死之心地絕境之中,所有勇士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以一敵五,勇猛如虎,鮮血淋漓中,身軀一個個倒下去,躺在他們身邊的,也有不少胡人。
“可惡的東胡人!”血光矇蔽了雙眼,仇恨覆蓋草原,遍地都是鮮血。
蘭歆雅看着護衛隊越來越少,倒在血泊之中,被挑落馬下,剁成肉泥,仍在阻擋着胡人的前進,淚流雙頰,難道今日註定要消香玉損在這裡嗎?
胡人的攻擊如潮水,沒有一刻停止,成千上萬的胡人騎士前仆後繼,如泰山壓卵,崩塌而下,他們要用強大的戰力,壓垮車隊前的護衛隊。
就在這危機的時刻,忽然天空中穿破一陣急促的破空之聲。
嗖嗖嗖——
無數的弩箭如蝗蟲一般遮天蔽日,呼嘯地籠罩過來,傾瀉而下,射到了東胡騎兵隊伍的後半部分,伴隨着一陣慘叫聲,戰馬嘶叫聲。
緊接着,沉沉的牛角號傳開,馬蹄聲如春雷,竟然瞬間加劇,似有雷霆萬鈞,藍色戰甲的燕軍,如洪水般從側方衝殺了過來。
“那是什麼?”
“是燕國騎兵——”
“燕國終於來援救了。”
數萬燕山軍區的騎兵,早已得到東胡人南下的消息,秦開在百里內放出了斥候探馬,四處巡查、探尋東胡騎兵隊伍的下落,終於捕捉蹤跡後,立即帶兵趕來,這是燕國一年來打造了騎兵,足足三萬人,日夜訓練,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對東胡開戰。
“不好,快攔住燕兵!”一位東胡部落的統領古鐵木兒,高聲厲喝,組織人馬到右方抗敵。
戰馬呼嘯,腥風血雨中,燕國的精銳,與胡人的精銳,終於迎來了一場最慘烈地正面交鋒。
在燕軍後方,幾名驍將簇擁着一位大將軍,正是秦開,只見他手中令旗一擺,號角手立即發出軍令,原本衝鋒在前排的騎士們,頓時變換了陣型,以偃月楔形陣,插向東胡零散的陣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