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妾真是好眼濁啊, 爲夫在你身邊這麼久了,你卻沒有看出來。”
這聲音一出來,李自然渾身僵硬了——
只見門絕走到溪水邊, 洗掉臉上的僞裝。轉過臉來, 他已經變成了北冥闕。
李自然錯愕之際, 胸中生出無限怒火, 這個渣男, 還真是難爲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僞裝。他想幹什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想把她的悠哉帶回去。
“世子不做戲子,真是有些可惜了。相貌和聲音僞裝的可真真是好啊。”
“愛妾, 不要見着爲夫就冷言冷語的嘛。”
北冥闕突然欺身過來,李自然臉色變了:“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 只是想和愛妾你親近一步。這麼久了, 一直和你保持着距離, 爲夫的心也是很累的。這下好了,礙事的全部走了。”
北冥闕不由分說, 再次把李自然攬進了懷裡。
“你——”
“噓,只想抱你一會兒,別亂動。”
“許大婆是你趕走的?”
“也是爲夫讓她來的,你以爲你那呆頭呆腦的哥哥李和他會想到這樣的手段嗎?”
“哼,不許說我哥哥壞話。”
“好, 不說他。爲夫正想着怎麼把李玄那小子給支走, 哈哈, 他自己就主動走了。”
呃, 李自然的身體是僵硬。渣男的臉上沒有了戾氣, 她還真不習慣。這還是原先的那個北冥闕嗎?
沒錯啊,臉還是那張臉, 爲什麼給人一種錯覺了呢?
嚶嚶嚶——
山洞中響起了李悠哉的哭聲。
北冥闕皺皺眉頭,罵道:“這小子好生不懂事,壞了本世子的好事。”
“呃,世子,請把手鬆開,我要去抱李悠哉了。”
“噓,你我獨處的時候,不許喊我世子,愛妾的記性怎麼會這麼差?還有,我的兒子應該隨我姓,以後還是叫他北冥悠哉爲好。嗨,瞧瞧你給孩子起的什麼名字?悠哉悠哉,此處是荒山野谷,可不是什麼悠哉之地。”
北冥闕語氣中帶着嬌怪,他還突然拋出一個媚眼。
李自然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這是衝她撒嬌嗎?她沒看錯吧?看來,這廝不做閹人也有些可惜了。
“哼哼——”
掙脫了北冥闕的束縛,李自然氣鼓鼓地回到了山洞裡。牀上的李悠哉已經翻身趴在那了。這會兒他手腳並用,亂撲騰,還使勁地哭着。
不過,看見李自然進來,他立刻就不哭了。李自然抱起他,看着他滿臉淚水,好一陣心疼。孩子催人老,這一天天的,一晃又過去了兩個月。
“特殊也曾在夢裡哭着找娘——”
北冥闕站在邊上,幽幽道。
“貴府那麼多女人,夫君隨便給他指認一個孃親便好。”
“不好,母親豈可亂認?”
李自然不爲所動,抱着李悠哉來到了外面,坐在石頭上,逗着他玩。她在心裡盤算着怎麼能讓這個渣男主動離開。
北冥闕又跟了出來:“悠哉,讓爹再抱抱。咱就按照尋常百姓家的稱呼來,以後孩子就叫我爹,不必叫什麼父親大人,那樣的叫法沒什麼溫度。”
李自然脫口而出:“世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接地氣了?”
“呃?”
這廝又挑理了,李自然只好改口:“噢,是夫君。夫君屈尊到此這麼久了,打算幹什麼呀?”
“愛妾你逃到這裡來了,讓爲夫一通好找。既然找着你了,你們娘倆就跟我回去吧。”
“不行。”
李自然果斷拒絕了。
北冥闕板起了臉:“你是我的女人,怎麼能帶着我的兒子流落鄉野呢?”
“那夫君回去打算怎麼說呢?”
“我就說是我把你帶到外面的,她們一定不會再追問什麼的,愛妾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沒有,只是我不想回去,怎麼辦呢?”
“好吧,暫時不回去也行。”
北冥闕罕見地鬆了口。
他繼續道:“但是,你不得趕爲夫走。讓我留在這裡陪着你們。”
“夫君可是世子,你願意放棄榮華富貴?”
“偶爾回去看看即可。”
哼哼,李自然蔑視了他一眼。就說嘛,這種男人他再怎麼轉變性情,他也捨不得他的身份地位和富貴。
“不同流俗、玉潔鬆貞,視富貴如浮雲,不是每一個都可以做的到的。”
無視李自然的嘲諷,北冥闕頓了一頓,轉移話題道:“放心吧,有我在,定能保護你們周全。”
見這廝一本正經,不像是要發飆的樣子,李自然疑惑了。難道是這些日子使喚他,把他當成下人,他的奴性被喚醒了?
她轉動轉動眼珠,繼續道:“夫君要是想留在這山谷中也可以,但是我這一邊哄着悠哉,一邊做飯洗衣服——”
“這些事情都由我來做,愛妾繼續把我當成門絕使喚可好?”
“不好,你已經不是他了。不過嘛,你可以繼續做他做的事情。”
“好,愛妾現在有什麼事情需要爲夫去做的,請吩咐下來。”
呃,北冥闕突然這麼好脾氣,李自然差點以爲自己遇到了一個假的北冥闕。哼哼,她擠出一臉假笑:“好啊,還有,你以後不許稱呼我爲愛妾。你叫我夫人,或者名字都可以。”
“爲何?”
“我聽着不爽。我這心情一不好啊,奶水就不夠了。奶水不足,悠哉就得餓着。悠哉一捱餓,他就得哭鬧——”
“好好好,然兒你現在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爲夫做的呢?”
李自然擡頭看了看太陽,已經過了午時了。既然北冥闕給機會傲嬌,咱也不能過於癟茄子不是?
“好吧,既然夫君如此說。那我餓了,請做飯吧——”
……
這一天,吃過午飯,北冥闕主動把悠哉抱過去哄覺覺去了。
李自然斜躺在洞門口草地上,掐一截草莖剔着牙。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北冥闕會變成這樣。嗯,渣男突然變得如此奴性,看來她還得再適應一陣子。
不一會兒,北冥闕也來,他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旁邊:“然兒,悠哉已經睡着了,咱們來聊聊天,好不好?”
“哼哼。聊吧,夫君請開始說話。”
“呃,咱們不能像普通夫妻一樣嗎?”
“呵呵,夫君你從來也不是普通人,我們如何能像普通夫妻?”
“怎麼就不行?”
李自然坐起起:“夫君應該和少君夫人在一起纔會像普通夫妻吧?”
這女人的臉紅紅的,顯然憋着氣呢,北冥闕只覺得好笑:“然兒,你怎麼脾氣見長了呢?難道是居住在山谷中久了,吸收了這山谷中野性?”
呃,這廝一臉欠收拾的模樣。哼哼,果然是什麼人說什麼話。李自然伸出手掌,晃了一晃,故意問道:“現在我要是打你,你會還手嗎?”
“不會。”
“真的?”
“真的。”
啪——
卯足了全身力氣的一耳光,李自然只覺得手疼。
“你還真打呀?”
北冥闕捂住臉,他長這麼大可沒捱過打。這個女人是想翻天嗎?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一點也生氣不起來。
李自然也傻眼了,這麼使勁打了他一巴掌,他竟然沒什麼反應。嘿嘿,看來他這些日子僞裝成下人,果然被奴化了。
她一點也不內疚,相反愈發的大膽。想着他曾經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傷害,李自然就氣不打一處來。
得寸進尺是什麼?她李自然現在就要親自詮釋這個成語的含義。
她跳起,騎到了他的身上,揚起巴掌準備狠狠地繼續招呼那張俊臉。對上北冥闕的眼神,結果,結果她一時慫了,沒下得去手。
“然兒,這樣不太好吧?大白天的,你這麼明目張膽地勾引爲夫——”
“呃,算了。我去抓魚去了,我今晚想喝新鮮的魚湯。”
李自然站起,覺得有些無趣。
她倒揹着手,來到小溪邊,認真地觀察着水裡的情況。放過小魚小蝦們,她準備抓兩條肥魚。
忽然,腳邊飛來一條又粗又長的菜花蛇。
啊——
李自然嚇的尖叫了起來。壞了,又要掉進小溪裡了——
同時,她的身體被人抱起,掠過了溪面,去到了對岸。雙腳落到了地上,她任然心有餘悸。
李自然氣惱地看了看抱着她的人:“夫君這麼頑皮,好嗎?”
“不好嗎?”
——
晚上。
“夫君,請你睡到外面去。”
“不行,我得看着你和悠哉睡覺。”
李自然黑臉:“既然夫君是來保護我和悠哉的,那你就必須到外面去。”
“好吧。”
……
門絕變成了北冥闕,許大婆走了,李玄也走了。李和帶兵打仗去了,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北冥狂人早就出了公差,要回來也需要個一年半載的——
李自然夢醒,已經是翌日早晨了。孩子還在熟睡,她輕手輕腳下了牀,來到了外間,北冥闕又不知所蹤了。
唉,李自然嘆了口氣。她坐在山洞門口發呆。天子漸漸轉涼了,現在又被北冥闕找着了,也不知道今後的日子——
“唉——”
一聲長嘆,李自然趴在膝蓋上。忽然,眼前出現一雙布鞋,眼神順着布鞋往上走,最後定格在那張讓她想念的臉上。
“公子——”
李自然擡起頭,驚訝中透着驚喜。北冥狂人出現在眼前,數日不見的他,略見滄桑了一點。也許是去西疆邊關,一路風吹日曬所致。
北冥狂人喃喃道:“你挺好的?”
“挺好。”
“孩子呢?”
“悠哉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