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刻鐘?”太后皺起眉頭之間,足以夾死一隻蒼蠅,不等回答又問道:“除了紫珠之外,可還有其他人接觸過裝着南海珍珠的木盒呢?譬如放在庫房之後,會否有人進去過?”
敏昭儀沒有絲毫遲疑,搖頭道:“事實上,庫房的鑰匙一直都是嬪妾身邊最信任的紫靈和紫珠保存着。昨日事發初始,嬪妾還曾細細問過紫珠,得知她一路將木盒送到庫房的途中,沒有假以任何人手。且放在了庫房之中後,就直接鎖上了庫房的門,除了她沒有任何人進去過。”
聞言,喬珺雲的嘴角就抿了一下,想着這孫良敏倒是信任紫珠,沒有懷疑是紫珠做的。
而太后直接與喬珺雲想到了一起去,追問道:“可會是這個紫珠監守自盜,在沒人看到的時候,將南海珍珠偷走的?”
這下子,不等敏昭儀說話,喬珺雲就輕聲道:“雲兒認爲如果是紫珠偷走的話,那麼在敏昭儀讓她重新取回來的時候,爲了不暴露肯定是要將南海珍珠重新放回去的。不然的話,她這個唯一經手的宮女,可不就成了唯一的懷疑對象嗎?或者啊......”
等太后回過頭來看自己,喬珺雲才續道:“當然了,也有可能是紫珠在這來回之間,就將南海珍珠出手藏了起來。不過嘛,如果她來回路上都沒有繞彎路,得知事情要暴露的時候,仍舊是有時間將南海珍珠找出來,然後裝到木盒中呈給敏昭儀的......您覺得雲兒說的有理嗎?”
“唔。”太后沒有作答。收回視線打量了敏昭儀與紫靈幾眼,忽道:“紫珠應該就在外面等着吧,去將她召進來,還是要重新問一遍,哀家才能放心。”
太后一下令,自然就有人出去喚紫珠。至於喬珺雲,則是在心中嘲悶的想:紫珠進來之後。該不會也再扯出來個人吧?其實喬珺雲已經有了些許猜想,之前在養性殿廊下彷彿附在她後背上的無形氣息,以及這一事件中的幾點疑點,似乎都是清澄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可問題是,清澄當初極力想要離開皇宮。無法繼續留在雲寧郡主府,逃竄了之後又怎麼會再次回到這個她經常嫌棄不已的後宮呢?莫非,清澄回來是有什麼夙願未了結?
如此一想,喬珺雲又想起多次詢問清澄幫助她的目的,每次卻都說她的目的與自己相同。
她從前世回來,唯一的目標就是給家人報仇。從這一點出發。顯然與清澄所求不同。
但從此延伸到報仇的對象就是太后和皇上,而每次她要算計太后些什麼的時候,清澄總會表現的很興奮......
對啊。現在這事情看起來不大,卻環環相扣似乎有着某種聯繫。雖然除了氣一氣太后之外沒有什麼效果,但是給太后的心裡造成壓力與負擔還是挺簡單的。
只要此事繼續追查下去,還是沒有頭緒。只能得到一些並不確實的證據的話,太后肯定會生疑。乃至於認爲後宮之中,存在着一股她並不知曉,但卻極爲龐大的神秘勢力的。
而在太后的眼中,如今那股勢力廢了這麼大的力氣,就是想要讓人在養性殿外面吵一吵,目的就是想要讓她生氣而已。那麼。心生忌憚的太后,日後再想要暗地裡做些壞把戲,肯定會更加小心謹慎,唯恐事情泄露分毫的。
但事過必然不及,興許太后就會在實行什麼計劃的時候,一不小心露出了漏洞。這樣,喬珺雲再想要抓太后的把柄,然後達到借力打力的目的,可就容易多了!
——當然,以上目前都只不過是喬珺雲的猜想而已。若是想要證實的話,還要繼續看下去.....
紫珠一臉被冤枉的無辜神情,強忍着傷心回話道:“奴婢保證沒有動過那顆南海珍珠。當時來回去庫房的路上,是有太監守着的。如果太后娘娘懷疑奴婢的話,但管將那些太監召來一問。還有在奴婢進庫房的時候,庫房的門口也是有奴才守着的。當時奴婢並未深入庫房,只是在靠近門口的一個架子處停下,將裝着南海珍珠的木盒放下之後,就立即離開了。”
“這......”太后面顯出些許遲疑,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將敏昭儀宮中的奴才都召來作證。
可還不等太后將意思表達出來,跪的膝蓋發麻的敏昭儀就開口道:“太后娘娘,紫珠與紫靈皆是嬪妾從家中帶入皇宮中的,自小伴我長大,感情自然深厚無比。嬪妾深信紫珠的品行,絕對不會做出這種監守自盜的事情。嬪妾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聽到了現在,認爲這個自稱受嬪妾所託的阿棠,所講的話都不可信。她不過是毫無大腦的掰扯了幾句,卻因着手中拿着本屬於嬪妾的南海珍珠,而拿住了嬪妾的嫌疑。依嬪妾看,只有審訊她才能得到真相。”
喬珺雲心中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有了些進展,結果現在卻又要折回到阿棠的身上。
太后更是覺得氣都起不起來,她費了這麼大勁兒,宣召了這麼多的人,結果最重要的癥結還是在阿棠的身上?若不是這阿棠裝瘋賣傻的太像,就是她根本沒有說謊。再審問下去的話......
在太后快要被目前毫無進展的情況逼瘋的時候,早就派去找的御醫,總算是到了。
太后見了御醫院院首一頭花白的頭髮和鬍子,也無需再顧及避嫌。保養得還算細發的手微一揮動,道:“敏昭儀、冷容華、瑛嬪先起吧。你們都坐下,與哀家一同聽聽院首大人如何說。”
孫院首是見到過大世面的,尤其在經歷過皇上不舉的診治之後,對於這種跪了一地的情況已經能夠淡定的視而不見。他恭敬地給太后行了禮之後,就聽太后叫起並問道:“辛苦孫院首,您可是已經查出了香包中裝載的是何物?是否對人有害?”
孫院首摸上了長長的鬍鬚,道:“老臣已看過香包中的殘渣,並不屬於香料一類的。老臣仔細的查看了一下,發現那些殘渣似乎是燒出來的藥物碎渣,又經過熬煮攪拌的處理,曬得八分幹後,才成了能微微粘合在一起的殘渣形狀。至於成分嘛......”
見孫院首吞了後半截的話,一心求解的太后便有些心急的追問道:“孫院首可是分析出了那些東西中都有什麼?您認爲這種黑糊糊的渣子,是否能發出來極爲奇異陌生的香味呢?”
孫院首年紀大了,說了幾句話就忘了後面本準備好的解釋。本來還有些緊張尷尬的,但聽了太后的提醒,就感激一笑道:“老臣分析了一下,裡面的東西應該是配好的藥方。只不過經過了火燒水煮又摻雜了其他物質攪拌之後,早已變得難以分析具體有何種藥材。”
“啊?那就是說孫院首你根本就不能確定裡面裝的是什麼藥方,也不確定它能不能發出來香味。是嗎?”太后難掩眉宇之間的失望,問道。
孫院首掩嘴乾咳了一聲,點頭又搖頭道:“是也不是。實際上老臣年歲已大,嗅覺早已不如十年乃至二十年前那般靈敏。所以,還請太后娘娘請一位嗅覺最爲靈敏的御醫來。與老臣的六十年的經驗相配合,想要分辨出香包中的藥材,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喬珺雲聽了心中偷笑,這個孫院首明明做不到太后的要求,卻敢理直氣壯的明晃晃說出來。而且,在最後還不忘給自己的臉上抹金。一句六十年的經驗,就能抹去他年老的事實。若是太后惜命,信得過他多年來積累的能力的話,就不會將他的職位撤下去,打發他告老還鄉。
太后也不傻,自然也聽出了孫院首話裡的彎彎繞繞。一時之間翹起的嘴角就有些僵硬,緩了緩才和煦道:“既然孫院首如此有信心,便聽您說的。慧萍,你親自去御醫院將嗅覺最爲靈敏的御醫請來。這邊孫院首還急着爲哀家解惑呢,記着麻利點兒。”
好嘛,太后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先給孫院首戴頂高帽,如果他做不到的話,正好也能讓心情不爽的太后,有理由向皇上請示,將這個年老眼花的孫院首撤職——哀家不養說大話的人。
喬珺雲在這個時候眼珠一轉,神情靈動的提議道:“皇祖母,您還記得您賞賜給雲兒的楚原御醫嗎?他的嗅覺想來是極好的,不然也不會配出那般不着痕跡的香粉。若是您同意的話,請一位有能力的御醫的同時,也將楚御醫召來可好?”
聞言,太后下意識的看了喬珺雲一眼,見她眼中滿滿的都是希冀,只以爲她是想要讓自己的御醫出一出風頭。
想了想,便也沒有異議。對還離開的慧萍說道:“就如雲兒說的,去將楚御醫一同召來吧。”
“是,老奴快去快回。”慧萍曉得太后現在情緒不好,當即屈膝行禮,就離開向御醫院而去。
而喬珺雲得了太后的準允,就開心的笑了起來,親密的扯着太后的衣角,不住的說道:“皇祖母對雲兒真好。雲兒最喜歡皇祖母了。”
太后看了哂笑不已,這才緩過味來——原來這丫頭是在試探哀家的底線,看看哀家是否真的恢復了對於她的寵愛嗎?
坐在下面椅子上的敏昭儀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後。復又眼觀鼻鼻觀心,儘量收斂神色,不將對於太后情緒變化如此明顯的驚訝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