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真接到成立東電話的同時,賀鈞遠接到的是美國舊金山療養院裡MrBrown醫生的電話。
房門打開,葉真真頭髮束了起來。外面罩着深色大衣,圍了圍脖,整個臉幾乎都埋進了圍脖裡,她手上還拿着毛絨帽子。賀鈞遠走過來:“去哪裡?”
葉真真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就是有兩個朋友,知道我回來了,想見個面。”
她這謊話顯然不高明。先不說她在國內幾年幾乎沒有朋友,就是有,也沒有這個點把人喊出去見面的,在她跟他機場相擁而出的新聞上了網絡之後。
賀鈞遠沒有戳穿她。點了點頭,伸手替她理着鬢角的散發,接過她手裡的帽子,替她戴上:“早點回來。”
甚至沒有說要送她的話。
看似給了她十足的信任與自由,其實卻是在暗中施加壓力。他在告訴她,他不介意她瞞他,卻介意她的不夠坦白。葉真真忍了又忍。終於微微張嘴,想要說出來,賀鈞遠卻攬着她的肩膀,將她帶了門口:“再晚就要不好打車了。今天是週末,晚上必定繁忙。”
葉真真被他按着立定在門前,心跳得和什麼似的,她一回身,猛的抱住了賀鈞遠:“剛剛成立東打電話給我,說如果我有什麼事情想知道的話,就去白果路十七號的酒吧找他。他說方沁的官司是他打贏的,又說方沁的行蹤他了若指掌,我只是想要去問他。方沁究竟想要幹什麼。賀鈞遠,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她說得又急又快,像是怕下一秒就要被打斷,然後承受他漫無邊際的怒火似的。賀鈞遠揉了揉她的發,將撲在自己胸懷裡的人往外帶了一點點:“你知道成立東?”
他目光微微閃着,有很明顯的危險光斑在裡頭閃爍。葉真真有點膽顫的點了點頭,眼睛鼻子俱是紅紅的,大約是剛纔在他胸前蹭得猛了些的緣故:“在瑞士的時候。他打過電話給我。當時是跟我說,要是我想知道我父親……寧策的近況,他可以告訴我。我沒有理他。”
“他是寧策跟Laura領養的孤兒,一直在幫Laura做事。”呆序乒圾。
“Laura是誰?”葉真真有點迷糊。成立東並沒有告訴她這些。
賀鈞遠拉着她的手:“把你的手機給我。”葉真真聽話的摸出手機來,放到他掌心裡,賀鈞遠摳出電板,從口袋裡拿出一枚微型的,像是電子似的東西放了進去,然後放回電板,開了機。
真真奇怪:“這是什麼?”
“追蹤器。”賀鈞遠眼也不眨的說。
葉真真當時臉就黑了一下:“你怎麼給我裝這個?我都成犯人了。”
賀鈞遠屈指在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剛纔就差點被人騙出去了,還敢有意見!”
葉真真雖然不大樂意的嘟嘴,眼睛裡卻是帶了一點點笑意,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這麼說,你是同意我出去見成立東了?”
賀鈞遠把手機放到她口袋裡,牽了她的手返身就往臥室的方向走:“見!不急在這一時。”
“哎,要是他下次都不找我了怎麼辦?我肯定是要抓準機會,先摸清楚對方的底牌啊!”
“底牌?你問跟我摸就好。”他停下腳步,低首,目光沉沉的望她。葉真真被他看得受不住,往邊上轉移了一點點視線:“你又知道了。”
“照我們的調查,Laura是當年救下寧策性命的女人,擅長催眠。曾用這種手段作案多起,也曾被多個國家以各種罪名起訴過,很可惜,每次都被她逃脫。近兩年她很少再犯案,取而代之的是毫無道德底線律師的出現。”
“成立東?”
“他擔任過多國犯案政要及企業大亨的律師,是個難纏的人物。”
葉真真沉吟:“我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Laura這幾年不再作案,實際上是依靠成立東替犯案政要或者企業大亨脫罪,換取他們所想要的利益?”
賀鈞遠讚賞的點頭,打開臥室的門將她帶了進去:“像他們這樣的人,你覺得如果他們對你沒有迫切的需要,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門?”
葉真真就不明白了,她被賀鈞遠推着在牀邊上坐下,賀鈞遠動手解開了她外套的鈕釦,替她拿掉了圍脖,她問:“我能有什麼讓他們看得上眼的?一沒財,二沒勢的。他們不是應該把目標瞄準那些有財有勢的人才對麼?”
“你沒有,可是有人有人。”賀鈞遠摟了她,兩個人並排躺在牀上,賀鈞遠微微的嘆息,“真真,你要時刻都注意自己的安全,也許,我也有疏忽的時候。”
他嗓音透着不少疲憊和無奈,葉真真翻過身來,一隻手橫在他腰上,另一隻手摟住他的脖子,鼻尖就蹭着他頸窩的位置:“好,我知道了。不去見他了,我也該擺擺譜的,免得他以爲我有多好對付呢!”
賀鈞遠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的喉嚨裡散出來,震得她發頂有一點點的麻癢的。他說:“聰明。”
真真就有點得意,更往他懷裡鑽了一點點。賀鈞遠將她長髮撩到腦後,長臂伸過去讓她枕着,摟住了她,嗓音帶出笑意,他說:“睡覺。”
奔波了幾天,的確累得夠嗆,葉真真被他這麼一說,眼皮是真的酸沉起來。可是想到一件事情……她掙扎着,勉強撐住已不聽使喚的眼皮,推賀鈞遠:“還沒有洗澡。”
“一起臭。”賀鈞遠聲音沉沉的,邊說,邊將她緊緊的摟住。葉真真聽他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也是忍不住笑了,就道:“好,一起臭。”說着,將臉往他下巴上越加用力的蹭了蹭。
這邊夫妻二人交頸而眠,那邊互聯網上、報章雜誌忙得昏天暗地,簡直就要忙翻了天。Kevin的手機就沒有停過,吵得他差點狠起心來把手機給砸了。都讓公司公關部全權處理賀鈞遠跟葉真真同時出現在機場,相擁離開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混球把他新換的手機號碼給透露了出去,這會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打起他的電話來,追問起耀威老總,喔,不,現在應該是賀氏老總的私人感情生活來。
Kevin不得不把手機給關掉了,偷得片刻安靜,將他已經拖成夜宵的晚飯給解決掉。晚餐是讓助理帶的盒飯,味道還不錯,可味道再不錯也是盒飯,還是加熱過的,非新鮮出爐的盒飯。想他當初跟着葉真真在片場,那真是吃盒飯吃到夠夠的,以至於他後來異常勤奮的在外面到處跑,看似是爲了替葉真真的進一步發展勞心勞力,其實不過是爲了能有私人的時間吃上一口熱飯,喝上一口熱湯,哪怕是小餐館也行。
沒想到升成耀威的總經理,一把手處理耀威事務之後,日子反而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門鈴聲響得如此不合時宜,Kevin一口肉卡在了喉嚨裡,邊喝水邊暗罵着,他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門口站着的人讓他臉色一下子更黑了幾分。不甘不願的開門,眼梢也不給進門的兩人半枚。
小陶和阿Ken自顧自進來,看到Kevin吃了一半丟在桌上的飯盒,兩人面面相覷。
還以爲升職之後他的日子過得多滋潤,沒想到還是盒飯,這心裡實在叫人有點忍俊不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