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H市的一家大型超市裡,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零食貨架前,鬼鬼祟祟地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然後一點一點往包裝袋上貼。當有人經過他時,他不但不避諱,反而拿下貨架上的那包薯片,遞到那個人面前,並且還附上了錢。
“大姐,麻煩你帶一包薯片吧。”
“小朋友,叔叔請你吃薯片!”
每個經過的顧客,他都會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這些話。
有的人一笑置之;有的人滿眼狐疑,覺得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免費的午餐;大多數人都還是會一併接受。
這個不同尋常的舉動,本來也無關緊要。只要不影響到超市的正常運行,怎麼樣都好。
只是到了收銀臺,那些接受了他的“禮物”的人中,又有相當一部分人會只留下錢,而把那包薯片給扔在了一旁,揚長而去。這結果,導致收銀臺前薯片爲患。
得知這一情況,經銷商也大爲惱火。
因爲這樣一來,很多人以爲他們的產品賣不動了,纔會有人專門掏錢買來分發給顧客,造成銷量好的假象。這種弄虛作假的行爲,只會讓人更加牴觸。
超市的經理觀察了好幾天,終於決定報警。
當警察趕來,抓住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時,其中一名警察不由笑了起來:“怎麼又是你?!”
這個男人,正是駱逸辰。
自從小美失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正常過。
他歇斯底里般地大吼大叫,要何向東給他一個交待:明明之前說好了等他們來的,爲什麼他沒有及時出現。如果他當時沒有去買菸,他就會提前知道莫家慧在洗手間裡,他就不會讓小美一個人去洗手間,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了。
何向東委屈到不行。他又怎麼知道他們來得這麼巧呢!他能怎麼交待?這叫人算不如天算,命苦不能怨政府。
當駱逸辰面對空蕩蕩地小巷,一遍又一遍呼喚着小美的名字時,何向東覺得心裡很不好受。他從來沒有看到他的老友會像現在這樣無助與絕望。
他的雙臂在空中揮舞着,卻不知該保持在哪個位置纔好,最後禁不住掩面慟哭。
“逸辰……”何向東上前,輕輕扶住了他的肩。
哭過一陣,駱逸辰擦去眼淚,啞着嗓子垂着眼皮向他道歉:“對不起,向東,剛纔我不是……”
“我明白。”何向東嘆了口氣,“我會盡全力幫你找到小美的。”
莫家慧呆呆站在後面,望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徹底傻眼了。
她想上前安慰,何向東卻衝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快走。她只好怏怏不樂地離開了。
小美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活裡,駱逸辰覺得自己已經失了魂。他吃不下,也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小美的臉,還有她那雙含淚的眼睛。他彷彿聽到她在他耳畔輕輕說:“總有一天我會離開……”
她早就預算到了這一天,只是她也沒料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駱逸辰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來到了H市。這是他所知道的關於小美的惟一線索。一個人離開了危險之地,十有八九都會回到自己的家。因爲只有家才能給人帶來真正的安全感。
既然之前種種跡象表明小美極有可能是警察,那爲什麼不直接到公安局去找她呢?
這樣盤算着,駱逸辰直接來到了市公安局。
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接待他的是個年輕的警察。聽說他來找人,小警察說:“我們這裡沒有叫莫嘉美的人。”
駱逸辰說:“麻煩你幫我在你們系統裡找找,這裡沒有,也許在哪個區的派出所裡。”
小警察反問:“你是什麼人?”
駱逸辰說:“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小警察不以爲然道,“警察內部資料,是不能隨便透露的。你還是另想辦法吧。”
“那我報案。”駱逸辰立即換了個思路。
“報什麼案?”小警察一怔。
“她失蹤了。”駱逸辰說,“莫嘉美失蹤了。我來報案。”
“先生,你不是在拿我開玩笑吧?她家裡人都沒有來報過案,你憑什麼說她失蹤了?說不定人家只是想躲着你呢?是不是你追求人家沒追到,纔出此下策呀?告訴你,她要真是警察,咱們警花可不是那麼好追的。你還是省省吧!”小警察一頓奚落,嗆得他無言以對。
出公安局出來,他已沮喪之極。
他茫然走在H市的街上,望向來來往往的年輕女孩,仔細辨別着,希冀着人羣出會突然出現那張期盼已久的臉。可是,每每都叫他失望。
目光無意中落在了電線杆上。上面貼了一張尋狗啓事。啓事上印着狗狗的照片,還有關於它的一些介紹,他不禁停下了腳步。
他爲什麼不也貼一貼尋人啓事?只要小美在這座城市,她就一定能看到!
想到這裡,他的心一下子漲鼓鼓的,立即鑽進車開回租屋裡,着手打印尋人啓事。這一打,足足打了一千份。讓他失落的是,他手頭上,居然沒有一張小美的照片。他試着在網上找到了之前小美被曝光的那次視頻,可截下來的圖片不夠清晰,還不如不貼。於是,他便加上了非常詳細的外貌描述,希望這樣能奏效。
他買了一輛自行車,大街小巷地穿行,幾乎每隔五十米就會貼上那張尋人啓事,電線杆上,牆壁上,櫥窗上,他要在全城都貼上這樣的啓事,他要保證每一個經過的人都能見到這則啓事。爲了能打進電話來的都是能提供小美線索的人,他還特意買了個新手機號,啓事上的聯繫人寫的是,駱逸辰。
他沒想到,第一個打進尋人啓事上留的電話的人,會是唐人傑。唐人傑吃驚地問:“我CAO!逸辰,真的是你啊!你瘋啦!這麼做,是自毀前程啊!”
他淡淡地說:“我毀我的前程,關你什麼事。”
這次他沒有掛斷電話,唐人傑倒有些不適應了。
唐人傑頓了頓,說:“逸辰,你的心情我很明白……”
“不,你不明白。”駱逸辰說,“你永遠都不會明白,一個女人對你來說,會有多麼重要。”
唐人傑嘆了口氣,問:“那你打算休假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他垂頭喪氣,“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她。”
“那要是永遠都找不到了呢?”唐人傑試探地問,“你總得回來給你的FANS們一個交待,不能說撩挑子就撩挑子啊!我不跟你追究什麼合約什麼賠償,我只希望你能做個有擔當的男人,別跟小美似的,說消失就消失。你可知道,你的FANS們現在的心情,跟你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駱逸辰略一沉吟,說:“那你幫我安排個發佈會吧。”
唐人傑的新聞發佈會還沒準備好,駱逸辰就出事了。
由於他胡亂張貼尋人啓事,城管上前制止,言語間起了衝突,發生了肢體碰撞,導致幾人受傷,這下事情就鬧到了派出所。
駱逸辰倒沒怎麼樣,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可被他打傷的那幾名城管就沒那麼好運了。一人腦袋開了花,一人手臂骨折,還有一人小腿骨折。
負責這件案子的劉警官看完了筆錄,勉強同意他取保候審。
他問劉警官:“你認識莫嘉美嗎?她也是警察。”
劉警官硬梆梆地說:“不認識!就算你認識局長,一樣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駱逸辰徹底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