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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民和高飛兩個人面無表情地看着戰機一架架地升上了天空,在白市驛的空軍基地中,還有一個偵察機小隊,這個小隊只有七架偵察機,早就在之前飛走了。
王進快速地跑到了何立民和高飛的面前,向兩位長官立正敬禮,何立民和高飛對他還了一個禮,望着面前這個青春洋溢的少年,何立民卻是感慨萬千,問着他:“王進,這幾天你訓練得十分刻苦,怎麼樣?會開了吧?”
“早就會了!”王進笑着告訴着何立民,同時又望了望他身邊的高飛,道:“我現在在學的是飛行技巧!”
何立民點了點頭,雖然心裡對這個聰明的新人欣賞不已,但按他的往日的性格,這種欣賞也不會表露在他的臉上。他走到了王進的面前,只是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算是他對這位新隊員最好的認可。
“隊長!”王進叫道,同時又問着:“鬼子又來重慶轟炸了,是嗎?”
何立民看了他一眼,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高飛道:“重慶防空司令部傳來的防空警報,有十架敵機從漢口起飛,向西而來,估計不是衝着重慶來的,就是往成都去的!”
“隊長,他們是不是去迎敵了?”王進非常感興趣地指着此時翁覺民正架着的戰機問着,那架戰機剛纔還曾被王進駕駛着,如今又在長長的跑道上疾馳着,驀然便衝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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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民的眉頭擰到了一起來,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卻沒有回答王進的問話。
邊上的高飛也有些尷尬,他和何立民相視着看了一下,卻把臉轉向了天空。
見到兩位長官都不答話,王進有些奇怪起來,望着已然變得空空蕩蕩的停機坪,那裡如今只在最邊上靠近機房的附近停着他第一次上天時所用的那架老舊教練機。“怎麼了?難道翁覺民他們不是去迎敵了嗎?”王進有些詫異地問着面前的兩位官長,到此時,他忽然發現今天這些戰鬥機升上天空之後,並非象往常的訓練中一樣組成特定的隊型,而是分成兩組,一組向南而去,另一組卻是向西而去,並沒有開往東面日機來的方向。
何立民依舊沒有答話,此時,他的心頭只有無限的悲憤與無奈。
“聽我說!”高飛走到了王進的面前,和剛纔何立民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稍作思忖,纔對着他道:“我們的戰機只是作安全的轉移,並不是去迎戰!”
“什麼?”王進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到何立民緩緩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高飛說得是真的。
“爲什麼?”王進幾乎是在高聲地尖叫起來,忽然有一種被欺騙的憤怒。
何立民看了他一眼,也許可以猜到他心頭的疑惑,但是他沒有多作解釋,只是把頭轉向了一邊,看着遠處正在忙忙碌碌、收拾着場地,進行僞裝的機場工作人員,實際上此時他的心中何嘗不是也深深地刺痛着呢?
高飛也有些尷尬,但是,他還是耐下了心來,對着自己這個得意的徒弟兼好友解釋着:“阿進,這是上面的命令,我們必須服從!”
王進
愣了一下,聽到命令這個詞的時候,他纔想起來自己也是一名軍人,但是,對於這種命令,他卻忍受不住滿腔的怒火:“這是在逃跑!這是在避戰!”他高叫着,不由得想起了烈火熊熊的重慶市區:“難道他們就沒有看到過我們那麼多的老百姓在敵人的轟炸之下哭喊的情景嗎?難道他就沒有見到當我們的兄弟姐妹們房子被炸燬、一切都被燒燬,抱着已然死去的孩子們哭天愴地的情景嗎?作爲一箇中國人,既然我們也有飛機,爲什麼就不敢去保護我們的國民?爲什麼就不能去作抵死的抗爭呢?既然如此,那麼還要我們這些軍人做什麼?還要我們這些飛行員作什麼?難道就是爲了擺着樣子好看嗎?這都是一羣弱柔無能的懦夫!……”
“放肆!”何立民不由得喝斷了王進的責問,雖然在剛纔的時候,他很能夠理解王進此時的心境,這種心境不也曾在他和許多的空軍將士身上出現過嗎?但是現實的無情又是如此得殘酷,最終他們還是以幾乎全軍覆沒的代價換來了這個幾奈的教訓。當聽到王進說起他們這些人只不過是一個擺設之時,他心頭無名的怒火便油然而生了起來,如果這句話是那些記者或其他王八蛋說出來的,那也就罷了,可是這句話卻是從他的隊員嘴裡說出來,這又讓他情何以堪?讓他如何去面對那些已然血灑長空的戰友、以及那些傷殘無依的隊員們呢?難道就讓大家的血那麼白白地流掉了嗎?
“王進!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這樣看不起我們的團隊,再這樣咒罵我們的團隊,那麼你就從我們第四航空隊裡滾蛋!”何立民強壓着胸中的怒火,如此鄭重其事地告訴着王進。
王進愣了愣,猛地揪開了裹在自己項間的毛巾,同時也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子和風鏡,順手往地上一丟,忿然地道:“你們這些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他說着,眼睛已經通紅了起來,淚水滾滾而落,他擦了一下自己的臉,象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對着何立民嚷道:“你叫我滾,我現在就走!再不也不回來了!”說着,真得掉轉了頭,向宿舍的方向跑去。
高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王進的手,他也有些氣惱,對着王進大聲地問道:“阿進,你胡說些什麼?”
“我胡說了嗎?”王進立住了身形,在高飛的面前,他無法向對何立民那樣發泄心頭的怒火,畢竟高飛待他就象是自己的大哥,俗語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雖然這句話有些過頭,但是高飛是他的師傅,這也是他認可,而且無法擺脫的事實。他強忍着眼中的淚水,對着高飛道:“高大哥,當初你們告訴我說到航空隊裡來就可以打鬼子,就可以開着飛機和鬼子進行搏殺,爲我的父母報仇,爲那麼成千上萬被鬼子炸死的無辜百姓們報仇!可是,現在我才知道,當鬼子真得來的時候,你們根本就不是去迎戰,而是嚇得屁滾尿流地逃跑!既然是這個樣子,與其把自己變成一個懦夫,還不如早些離開這裡,去真正可以打鬼子的地方去!”
王進的話,令高飛和何立民兩個人面面相覷,他們都可以感受得到一個熱血青年真正的抗日夢在破滅之時的那種憤怒,其實他們當
年不也是懷揣着一個美好的夢想而來的嗎?但是世間的事情就是那麼得無奈,現實與夢想之間有的時候就是有如此大的落差。
“誰說我們不抗日了?誰說我們不打鬼子了?”高飛也怒了起來,他的聲音比王進還在高亢。
王進愣愣地看着自己最爲崇拜的英雄,高飛還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對他說過話,想來的確是自己的話傷透了他的心,但是王進還是覺得有些委屈,那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越發得顯著了,他不由得責問着:“那好,你說你們抗日,你們打鬼子,爲什麼一見到鬼子的飛機來了就跑?”
高飛看着王進這張血色賁張的臉,覺得這位英俊的少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是可敬,又是可打。他稍作沉默,這才沉聲對着王進道:“阿進,我告訴你,送死誰都會!如今以我們航空隊這區區的幾架戰鬥機去與敵人拼殺,無疑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他說着,把聲音放緩了下來,又接着道:“我老實跟你說吧,上一次你救我那一回的空戰,我們的戰機與敵機之比是三十比十一,但是那一戰我們卻是一敗塗地,你知道我們的犧牲有多大嗎?”
“多大?”王進順着高飛的話問道。
高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吐出來,才告訴着他:“我們一共損傷了飛機二十四架,飛行員犧牲十人,八人受重傷。”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又有些黯然地道:“我們第四航空隊那一次參戰是十人,最後只有三個人活着回來,包括我!”
王進呆呆地望着高飛痛苦的表情,這分明是一種愧恨交加,卻又無可奈何、無處渲瀉的憤怒。
高飛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接着道:“不是我們的弟兄們不英勇,也不是我們的技術能力比鬼子差,而是我們的飛機不如人家,從各種性能上與敵人相比,都差了一大截,他們的新式戰機無論是從速度,還是從其他的各相性能來說,都是我們望塵莫及的!”
王進忽然明白了高飛的悲哀,他愣愣地站在那裡,心裡頭就好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了。
“聽我說!”高飛繼續地道:“我們並不是怕死,也有着一腔的熱血,但是就這麼無謂的去送死,你覺得值嗎?”
王進只能搖了搖頭。
高飛長長地嘆了一聲,道:“與其去送死,真得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航空隊能夠存在一天,這對敵人來說就有如芒在背的感覺,他們如今挾新勝之優勢,正巴不得要與我們的空軍進行決戰,把我們全部消滅掉,難道我們就真得在明知道不敵的情況下,還要去跟他們硬拼嗎?那樣纔是真正的傻子,你說是不是呢?”
聽完了高飛的講述,王進只得點了點頭,他並不是一個不懂道理的人,在自己的衝動消退之後,理智還是佔據了他頭腦的上風。
何立民轉過頭來,看着已然由剛纔氣盛的狀態,重新迴歸到平靜的王進,不得不對高飛刮目相看,看來,在對隊員們的思想作工作這件事上來講,他這個大隊長真得還需要向高飛學習一下,光憑着他大隊長的權威進行打壓是遠遠不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