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西元寺家族在日本本土金光閃閃的公爵招牌在出身於平民的二人組看來,幾乎就是接近神一般的存在。
當聽說西元寺公爵家的未來繼承人都已經決心反對這場戰爭挽救即將陷入戰爭泥沼的日本民族,本來就已經開始厭惡這場戰爭並思考這場戰爭的兩人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加入反戰同盟。
自此,一個由早就反戰的日本大貴族公爵繼承人領銜,一個被迫投降但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日軍軍曹小泉右三郎,一個已經開始思考這場戰爭正確與否的日軍最低層少尉軍官,外加上一個被中國孩童曾溫柔對待找回人性溫暖的最底層日軍士兵,三個不管是什麼原因但願意加入的來自日軍最底層的官兵爲輔,組成了中國軍隊裡成立的第一個反戰同盟組織的骨幹力量。
尤其是被木墩兒俘虜的這兩位,還得到了來自劉浪的表揚。
雖然兩個日軍官兵的眼神很迷茫,精神也很頹廢,但劉浪卻從他們和木墩兒的相遇看到了他們人性復甦的一面,他們將會成爲一支極爲重要的力量,這裡有高達近4000的日軍俘虜需要他們去做工作。
每多一名日軍開始反戰,對於日本人來說,比消滅他們十個人還要讓他們更難受不說,更重要的是,俘虜的這些人員,大都是技術兵,中國軍隊需要他們的技術。就像已經被說動參與搶救傷員的那些醫生一樣,他們擁有目前中國軍隊裡急需的。
殺死一名敵人很難,但能將敵人說服爲自己所用,則更難。但有了這個以日本人自己人爲主的反戰同盟,劉浪相信,至少要比曾經時空中容易了一些。絕大部分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這是至理名言。
見這兩位願意加入,劉浪也很高興,當場決定授予這兩位一箇中尉軍銜,一個少尉軍銜,而且還是領軍餉的那種。劉團座當然知道,人可以有理想並去追求理想,但人更得先生活,軍餉代表的不僅是錢,更是一種態度。
當劉浪帶着已經徹底成型的反戰同盟一個秘書長,兩個副秘書長,一個科長四個骨幹來到129師師部,已經收到來自陝北紅色中央電報正式成爲129師政委正式成爲129師二把手的未來二代領袖喜出望外之餘,當即決定向第18集團軍司令部申請,將這四位還沒怎麼捂熱乎的尉級軍銜全部晉升。
松田晉升爲上尉,小泉右三郎也晉升上尉,池早司這個上等兵則晉升中尉,不過在娘子關打了一仗而已,進山的時候還只是個二等兵,沒想到仗打完了卻連升了五級成了中尉,而且還是曾經敵對的部隊裡,池早司猶如在夢中。
不過,對於林小順這個身份更重要的日軍少佐,鄧政委顯然更豁得出去,不僅將之晉升爲中校,甚至還在他反戰同盟秘書長頭銜上又掛了兩個職務,第129師參謀部副參謀長兼第十八集團軍通信團副團長的職務,雖然都是虛銜,但卻說明了紅色部隊對其的重視。
顯然,這並不是鄧政委臨時起意,而是和第十八集團軍司令部乃至陝北那邊商量過的。別說幾個日本人沒口子的行着軍禮表達着自己內心的激動,就連劉浪也驚歎於這位在政治上的潛力,這籠絡人心的手段,真的是讓人不得不服,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高明幾分。也怪不得這位能在日後屢受打擊而不倒最終能走上最高的位置。
劉浪這邊在心裡感嘆鄧政委的政治智慧,卻不知那一位更是從劉浪的佈置上更是高看了劉浪一眼。
劉浪是他所見過的國共將領中,最爲全能的一個。不管是從軍事指揮才能還是爲人處世上,幾乎無人能出其左右。他甚至認爲,如果劉浪不從軍,單純的走政壇,或許他的成就會更高。
之所以反戰同盟這四位的軍銜劉浪都給的不高,別人不知道,但身爲129師主管人事的未來二代領袖卻是很清楚,劉浪這可是在替他們鋪路。
反戰同盟和他們說服的日本兵將會一股腦的都交給129師,如果劉浪一開始就給他們的軍銜夠高,那他們始終感謝的都只會是劉浪,129師可給不了他們歸屬感。而劉浪這樣做,則是給129師爲他們晉升留下了足夠的空間。想讓別人死心塌地給你幹事,要想馬兒跑哪有不給馬兒吃草的?哪怕是西元寺公一這樣的公爵繼承人並沒有把所謂的軍銜放在眼裡,但被人重視總是讓人舒心的一件事吧!誰都不會拒絕。
就拿眼前的效果來看,自然是槓槓的。
當然了,未來二代領袖把這些都歸功於四川劉家的教育,劉家世代在四川都是大族,這二十年裡又連續出了劉文輝和劉湘兩位大拿,劉浪受他們薰陶,加之有天分,能有這樣的成就倒也不是那般驚世駭俗。
殊不知,劉浪這些圓潤,大多數卻不是從兩位大拿身上學到的,反而是要感謝在軍工廠呆的那幾年。會議桌上全都是笑容滿面,桌布下卻是暗流涌動,嘴上說的明明是鹿但若是你真當鹿那你就LOW了,很有可能說的是鹿蹄下不被注意的花花草草。雲遮霧罩的官場甚至比戰場來得更驚心動魄。
一個原本說話從來不拐彎錚錚鐵骨的西域之虎,生生在會議桌旁被磨成了一隻安靜的大貓,一隻坐在會議桌旁默默學習堪透人心的貓。
不過這隻看似安靜的貓,不是真變成了貓,他只是學會了堪透人心,學會了不用尖牙利齒,靠着談笑風生就能應付困局。一旦風雲變幻,他依舊還是那隻虎,一嘯驚天。
在民族危亡之時,需要的,永遠是虎,而不是慵懶的貓。
此時已經是接近中午,忙碌了一上午的劉浪卻沒有機會歇息。
清晨飛來的一波日機直接被揍下來五架,三架冒着黑煙逃跑了,能投下炸彈的日機也大多是在一千多米的高度上,不說對躲藏在山林中的機槍陣地轟炸效果有多強,就是井陘縣城偌大的城區,也沒造成多大的破壞。
也就是兩枚航彈的爆炸,摧毀了十幾棟房屋,對於火車站一帶被僞裝起來的物資基本沒造成任何破壞。
但直面日軍轟炸機和戰鬥機的機槍陣地還是有一些損失的,有一處機槍陣地被瘋狂報復日機的航彈給擊中了,雖然航彈的落點距離機槍陣地的山坡還足有200米,但那顆可怕的500磅航彈的爆炸威力太大了,可怕的衝擊波將好幾排大腿一般粗的樹都生生沖斷,機槍陣地上的人和機槍在這樣的衝擊波面前毫無抵抗之力,都被衝擊波給掀到一百多米外的山腳下,當場戰死十五人,重傷十人。
等早已待命的醫護隊拼命趕到時,其中五人也在戰友們的救護中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最致命的不是摔傷,而是,他們的內腑都已經被衝擊波給擊碎了。
這尚是在寬闊的山中和以山林做隱蔽,可以想象,如果日寇飛機的這些大威力航彈全部投向井陘縣城,或許,這座古老的縣城就真的被從地圖上抹去了。
還有一處陣地,不惜暴露目標也要和日軍戰機對射,整個陣地被兩架日機的四挺7.7毫米機槍給犁了一道,將一架受傷日機擊落的同時,他們也戰死六名機槍射手,重傷三人。
這些機槍手們,用自己的生命勇敢的向天空中的日軍們說不,哪怕是他剛剛歡慶完勝利,也依舊不吝嗇於將自己的鮮血灑在巍巍太行山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算是最後戰死於娘子關前的英雄和烈士。
兩處機槍陣地,一處是屬於129師685團的,一處是屬於第3軍12師34旅的,雖然不隸屬於同一支部隊,但幾個主官一合計,決定將他們安葬在一起,就在他們戰鬥過的山坡上。
用他們擊落下來的日機翅膀做爲墓碑。
劉浪還要趕去參加這最後一場戰鬥的葬禮。
雖然傷亡數字相對於他們獲得的豐碩戰果來說,顯得並不大,如果換在是在娘子關整個戰役中,二十六名士兵的陣亡卻換來了5架日機被擊落3架被擊傷,軍事主官們不得興奮的跳起來不行。
畢竟,他們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是揹負着更多使命的將軍,他們指揮着成千上萬的普通士兵捨生忘死迎着日寇的火炮子彈前進,不是爲了使自己名垂青史,而是要爲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求得一線生機。
士兵們的生死,在整個戰局面前,他們必須得冷酷的將之看成一個個數字,哪怕,在戰後,他們亦是心如刀割熱淚盈眶。
一如現在,三名中將,三個少將,外加一排上校,集聚在井陘縣城外十五里的一座無名山上。
六名將軍親自爲戰死在晉東最後一戰的二十六名烈士執拂,以劉浪爲首的一衆校官則親自將合墓的土坑用土填上,鄧政委則用筆在以日軍軍機翅膀做墓碑的碑上親手寫下:中華人民英雄永垂不朽----斃敵機五架二十六英豪之墓。
他們生前雖爲默默無聞的小兵,但犧牲之後卻無比榮耀,能得如此待遇,縱觀全國之軍,亦少有人能比。
不過,這是他們應得的榮耀。那是他們用自己的勇敢和忠誠換來的。
從昨夜之時,晉東大捷已經註定,晉東一帶再無日寇,他們完全可以不用那麼拼命,哪怕是日機對已經空無一人的井陘縣城進行轟炸報復。他們也完全可以坐等着享受勝利的果實,領取勳章,領取獎勵。
但他們,依舊選擇了用生命告訴日寇,他們選擇戰爭,不是爲了享受鮮花和獎勵,而是因爲,這是中國的天空,這是中國的土地,你們,給老子滾蛋。無論,是什麼時候。
他們,不光是軍人,更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