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找到背鍋但同樣無比鬱悶的南雲造二呆在依山而造的聯隊野戰指揮部裡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中國北方夜色在沉思。
營地裡沒有任何火光,在點着防風的馬燈下構築好野戰戰壕後,所有部隊都進入掩體休息同時被勒令不得有火光,免得被中國人偷襲。
他倒不是因爲師團長在電報裡一通臭罵,而是在嘗試過中國農民軍不弱甚至有些強悍的戰鬥力後,南雲造二開始思索自己應該怎樣做。
怪不得駐熱河的第一混成旅團會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司令部,原來,是真的不那麼容易吃下去啊!還扯理由說什麼兵力不足,就他們那四五千號人,全部調過來恐怕也不能真的把這羣中國人怎麼的吧!
透過這一戰,南雲造二已經明白,他以前真是想多了,僅靠他這一個步兵聯隊,就算是拼着傷亡慘重把眼前的這塊硬骨頭給啃下來,人家也可以往更遠的山裡跑,而以他的兵力再想對他們進行封鎖,那可是癡人說夢。
不說別的,光是那些神出鬼沒的中國槍手,有可能就會讓他的損失又增加不少。沒人能一直像今天晚上一樣打足精神提高警惕的。
戰後的第一個晚上,已經被打疼了的第20步兵聯隊爲了防止中國人利用夜間偷襲。三個步兵大隊三千多人花費了足足三個小時在凍得梆梆硬的凍土上挖了完備的戰壕不說,甚至還用光了輜重大隊的儲備在戰壕前方五十米拉上了鐵絲網,警備可是比他們向這裡進軍之時要嚴密的多。
這搞得不像是他第20步兵聯隊在圍攻中國人,而是中國人在圍攻他一樣。雖然有些憋屈,但南雲造二依舊是命令全體官兵這麼做了,而且要求戰壕裡負責警戒的士兵不得點火,防止被人打冷槍。
這場仗,不能這樣打下去了。他南雲造二是帶着這幫好小夥們來中國尋找財源的,而不是把命丟在中國的雪地裡,那回到大阪以後他南雲造二怎麼面對那些白髮蒼蒼找他要兒子的媽媽們呢?
可是,關東軍司令部的軍令也不可違背。已經揹負上“窩囊廢”師團名聲的第四師團不能再承受失敗了。
南雲造二大佐拄着自己的指揮刀擰着眉頭凝重的看着窗外,希望中國北方寒冷的夜能給他一個答案。
門突然被打開,寒冷的風從門外衝了進來,南雲造二忍不住皺了皺眉,不露痕跡的將自己佐官呢子軍服的領子緊了緊,回過頭看着臉色有些異樣的副聯隊長小野長山中佐,沉聲問道:“小野君,如此匆忙,是中國人又有什麼動作嗎?”
“大佐閣下,是的,有件奇怪的事需要您來決定。”小野長山點點頭,臉上的異色更濃。“我們抓到一箇中國人。”
“中國人?在這裡出現的,都是敵人,統統死啦死啦的。這點小事還需要向我彙報嗎?”南雲造二臉上閃過一絲戾氣,同時更多的是不滿。
雖然他並不想像有些師團一樣去燒光中國老百姓的房子搶光他們的財產並像屠殺豬狗一樣殺了他們,在他看來虐殺平民實在是有損一名軍人的榮譽,但這並不代表他在損失了近300士兵後不想殺中國人來出氣。
尤其是現在這個讓他心煩意亂的當口,有一個出氣筒總是好的。但是,就這樣一個小事還需要他堂堂聯隊長來做決定?什麼時候,第20步兵聯隊的官佐們如此沒有擔當了?殺一個小小的中國人而已,帝國皇軍的威名那裡去了?
“不是,大佐閣下,那個中國人要見您。他說,您會見他的。”小野長山回答道。
回答的同時,悄悄把一個盒子遞到了有些不明所以然的南雲造二手上。
南雲造二在看到盒子上以中文書寫的兩個大字後,兩眼猛地一睜,親手打開盒子,看到頗爲眼熟的幾片小藥片,臉色變得和他的副聯隊長一樣,滿滿的都是詫異。
這會兒,他終於知道小野長山爲何臉色異樣了。這個在深夜闖入防區的送上禮物的中國人,想幹什麼?他又有什麼目的?
兩人都沒說話,各種疑問在日軍大佐和中佐眼神交流之間展開。
沉寂了片刻,南雲造二開口了,“小野君,去把那個中國人帶到這裡來,還有,派人通知佐藤中尉馬上趕到指揮部,記住,這件事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嗨意,屬下明白。”小野長山重重的點點頭,轉身出了以野戰帳篷爲主體建造的臨時指揮部。
過了二十多分鐘,重新歸來的小野長山帶着一名五花大綁穿着棉袍長褂渾身上下有幾大塊污漬臉上也有幾塊烏青和紅腫的胖子進到指揮部。
這不是劉團座又是那個?只是,這會兒沒有穿軍裝的劉團座絕對像是一個受了不少欺凌的中國商人,尤其是當他臉上帶着幾塊傷痕和滿滿的憤懣的時候。
在戰場上的劉團座臉上或許也會有傷,但更多的是猙獰的殺氣,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就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弱者。
坐在桌子旁邊就着馬燈看地圖的南雲造二很淡然的擡起頭,看着眼前明顯是吃了不少苦頭的中國胖子,臉上閃過一片厲色:“中國人,你的明白不明白,任何出現在兩軍交戰區域的中國人,都是大日本帝國的敵人,都會死了死了的?”
老子一定是看到二戰版的機器貓了,這是劉浪進入帳篷看到那位裝模作樣看地圖的日軍大佐後的第一個念頭。
這位扛着日軍大佐軍銜的大佐頭圓臉圓眼睛圓鼻頭比範紹曾範哈兒師長還圓呼不說,特孃的還沒脖子,就一個腦袋垛在一個撅着的肚子上,如果給他凃上合適的藍色再給他來個能往外掏各種稀奇玩意兒的肚兜,活脫脫的一個人形機器貓。
MMB的,不會藤本弘這廝就是看到眼前這貨纔有了哆啦A夢這個角色的原型吧!劉浪如是想。
反正,哪怕就是這位很裝逼的動不動就是死了死了的,劉團座也沒有絲毫懼怕反而有些想樂。
實在是,你可以想象一下哆啦A夢穿上日軍大佐軍服以後的模樣就知道了。此時的劉團座能忍住沒笑,已經是費了很大力氣了。
“大佐閣下,這就是所謂的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待客之道?我曾經水託遠赴熱河來找大佐閣下您來談筆生意,不僅大冷天的水酒都沒有一杯不說,竟然還受此侮辱。來,來,大佐閣下,有本事對這兒來上一槍,爺們兒要是皺皺眉,就不是好漢。”劉浪滿臉悲憤,努力掙脫着後面兩個日軍的鉗制,大聲說道。
劉團座毫無羞恥感的借用了小兵曾經水的名字,反正除了自己人,也沒人知道他是誰。
MMB,如果南雲造二會這句話的話。他一定會如此吐槽。眼前的這個中國胖子絕對是個談生意的好手。就衝着這混不吝的流氓勁兒,就已經讓他嗅到了濃重的奸商特有的氣息。如同妓女身上濃濃的脂粉味兒一樣。
不光是他肥頭大耳一看就和普通身形消瘦中國人不太一樣明顯是個酒肉之徒,而是他這句看似英勇卻透露了無數個信息的話,絕對是個商業談判的老手。
南雲造二先前的那句威脅意味兒很濃的話,其實就是中國人古語中的下馬威,是商業談判中的一種常用手段,先要佔據心理優勢,才能更好的往下交流。
哪知眼前這個中國胖子卻很厲害,反而給他來了混不吝的一招,那意思是,有本事你宰了哥,宰了哥,生意就沒得談了。
可生意,真的必須得談,在看到那幾片小藥片之後,南雲造二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和這個神秘的中國人談談。
因爲,那幾片小藥片,在日本本土的價格,已經高達每片三十日元。要知道,他麾下的一名上等兵,月餉也不過八日元,要攢上四個月,才能買上一片。就是他這個大佐,一個月200日元,也買不上幾片。
但是這個頗爲意外出現的中國奸商,送上了讓人撓心撓肝的好玩意兒,卻貌似不是什麼簡單貨色。
不過也是,敢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傢伙,又有幾個簡單的?
“哦?你我兩國爲敵對之國,你覺得,我們會有什麼好談的?”南雲造二圓溜溜的眼睛虛眯着看向奸商味道十足的中國胖子。
“呵呵,誰又說戰爭能阻礙商業的發展了?戰爭從來都是商業的催化劑。再說了,這種事,見多識廣的大佐閣下你不說親眼見過,聽過的也應該不是一件兩件吧!”劉浪臉上露出一絲不屑,輕笑道。
“哦?你這個論調有意思,我可以和你談談。”
一個日本胖子,和一箇中國胖子,就這麼意味深長的互相對望着。
可能誰也想不到,這兩個互相試探着準備談生意的異國胖子,其實,都是雙方兩國最精銳軍隊的團級幹部,一個是大佐,一個,則是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