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米開槍射中目標和100米外開槍射中目標,絕對是兩個概念。
一個是必然,另一個,必須得長期的訓練。
無畏的勇氣和敢決死一戰的決心雖然會使人的戰鬥力爆棚,但從來不是說槍法會變準,以前是啥樣,現在依舊是啥樣,不會因爲此就有所改變。
哪怕青皮氣得跳腳,他手中的捷克式輕機槍依舊還是老樣子,都射空了兩個彈匣40發子彈,日本兵還是一個沒打中,最後還因爲發現了他的短板,甚至大着膽子探出頭來朝塔頂開槍,要不是西林塔本身是青磚和石料所砌外部用木料包裹足夠結實,而青皮是躲在塔內利用塔裡天然的孔洞開槍,搞不好他連打光兩個彈匣的機會都沒有。
日軍在發現幾乎已經被完全燒燬的寺院佛塔頂上竟然有敵人後,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但基本都躲在70米之外,並沒有太近。
中國人的狡猾他們這大半個下午算是領教過,別看現在那個敵人的槍法不準,萬一他是迷惑人的呢?等他們一靠近,就打準了,那他們找誰哭去?好歹這個距離有房子和牆壁做掩護,不至於被槍法本來就臭的中國人給打中。
日本人,可不笨,聰明着呢!
當然了,還有層很重要的原因,他們拿塔頂上的中國人竟然也沒啥辦法,步槍已經證明了,子彈根本打不透塔壁,最少兩個步兵小隊圍在周邊射了幾百發子彈了,塔頂上面的中國人依舊生龍活虎,時不時來一槍證明自己的存在。
擲彈筒?也試過,除非是能將榴彈正中那些並不大的洞中,否則,丟上去也白丟,依然會滾落下來,頂多就相當於一個大炮仗。輕機槍?重機槍?也打了,人家還是活得好好的就是證據。
仰望着塔頂的松田朝吾大尉的腦門都是疼的,八嘎的,中國人都瘋了,躲屋子裡也就算了,好歹有坦克炮和步兵炮幫上一把,但現在躲佛塔頂上算個什麼事兒?
經過收檢,中山路大街上的步兵炮和37毫米速射炮也不是說全軍覆沒,還有一門能用,其餘的已經成爲擺設的幾門炮和殘留的那幫蠢貨炮兵們被他打發回去向聯隊長和旅團長閣下覆命,就留了一個小隊炮兵和一門步兵炮跟隨前進,可是,當有些束手無策的日軍大尉命令炮兵小隊架起步兵炮朝着佛塔頂部開炮的時候,令他無比蛋疼的一件事發生了。
那個炮兵小隊的兩名主炮手竟然宣稱他們是虔誠的佛教徒,不能遵從軍令對佛塔開炮。
“八嘎!無恥!”松田朝吾看着那兩位自稱佛教徒的混蛋背上揹着的小包以及不用想就知道的各種細軟,真想吐他們一臉口水,什麼時候佛門教他們劫掠物資了?他當然知道那兩個混蛋的小心思,不就是已經被中國人的迫擊炮打寒心了,眼看越來越接近松江主城,生怕開炮被那邊的守軍聽見並判斷出他們的位置會開炮報復嘛!
這其實也是日軍上上下下比較蛋疼的地方,有中國人的時候他們恨不得把對方殺光光,但等發現中國人溜了越來越少的時候,他們卻置身於對方的炮火覆蓋之下,卻又沒中國人當屏障了。畢竟,還有中國人和他們作戰的時候,他們也不會自己人轟自己人。這種感覺真的是太操蛋了。
兩個日軍步兵炮炮手的理由很充分,其實,就算理由不充分,他們也不打算開炮把自己往中國人的炮口下送,先前那一頓迫擊炮實在是把他們給揍怕了。至於說這位衝他們下命令的步兵中隊大尉,算個鳥啊!他們又不是這位的直屬屬下,敢翻臉,下回他率隊衝鋒的時候,炮兵中隊的哥幾個不給他上點兒眼藥纔是怪了。
再說了,一百來號人打人家一個人,都還要炮兵幫忙,臉呢?
反正,日軍步兵這會兒是別想靠炮兵幫忙了,要想搞定西林塔上的那個悍不畏死槍法又爛到驚人的傢伙,只能靠自己了。
但,想不死人,就搞定那個傢伙,是真難那!松田朝吾咬着後槽牙,衝一名曹長揮揮手“你的,衝過去,殺了可惡的支那人!”
被點到名的曹長一片苦色,卻也只能無可奈何。步兵炮手可以拿着不是理由的理由拒絕軍令,他這個直屬屬下可不成,他要是敢不聽命令,很有可能就被就地正法
沒辦法,躲在七十米外互相大小眼瞪小眼的對射,只能是誰也奈何不了誰,但中國人可以拖,他們卻不能拖,再拖下去,已經11月的中國江南在6點多鐘,天就已經黑了。本來,拖到天黑,對日軍其實很有利,利用夜色的掩護,在西林塔下放上兩個大炸藥包或者是點上一堆火,就能輕易將這個敵人給弄死。
可阪井德太郎旅團長的命令是,在天黑之前完全佔據這片城區。誰敢對少將閣下來個,這塊兒有個敵人太難搞,等天黑了好搞一些?松田朝吾有那膽兒嗎?別說他沒有,他的大隊長都不敢,那個中國人每多存在一分鐘,就是蹲大日本帝國陸軍頭上多拉一泡那啥。現在,就蹲的挺高的。
日軍曹長帶着自己的小分隊扛上兩個炸藥包,在一挺重機槍和輕機槍的掩護下從兩個方向向西林塔前進。
這一切,自然是被居高臨下的青皮看得真真的。
“擦尼良比,遠的打不準,近的老子還打不準?”青皮不驚反喜,想了一下丟掉用的並不順手的輕機槍,拿起了熟悉的駁殼槍。
很快,日軍十五人的小分隊接近了西林塔四十米的距離,提着駁殼槍扳開速射保險的青皮輕呼一口氣,“噠噠噠”對着日軍一個七人組成的小分隊就一梭子子彈掃了過去。
兩個方向的日軍紛紛成爲滾地葫蘆,就地匍匐翻滾尋找隱蔽物,完成的標準無比。
“青皮哥,打死幾個鬼子?”小瓜皮眨巴着眼睛滿懷期望。
“好幾個。。。。。。”青皮硬着頭皮回答。
反正都打趴了,打中幾個,他真不知道。
“八嘎!快快的前進,支那人的槍法很爛!”日軍曹長連滾幾圈後卻發現自己人沒一箇中彈的,爲自己滿地打滾灰頭土臉的有些羞愧同時,膽氣也足了不少。
當日軍再度彎着腰前進的時候,青皮憤怒的再度開槍,一口氣把剛纔沒打光的子彈全部傾瀉出去,這次他也沒看自己打中沒打中,把打空的駁殼槍往小瓜皮處一丟,抱起捷克式輕機槍就衝着另一個方向射擊。
這一次,青皮可是看見了鬼子扛着的炸藥包,如果讓鬼子把塔底給炸了,不僅他要死,他身後這個小傢伙兒也要完蛋,反正早已經決定要死了,青皮也不怕什麼輕機槍重機槍子彈了,抱着輕機槍就是一通掃,一口氣用長點射把二十發彈匣給打空。
再然後,拎着早已放在旁邊的步槍就開槍,對着視野裡能看見的日軍開槍,打光了就又拿着小瓜皮遞過來的駁殼槍開槍。
塔外,日軍的輕重機槍子彈掃得並不算大的西林塔壁上煙塵直冒,沒有人知道西林塔上中了多少發子彈,直到此戰後數年,負責修葺西林塔的工人們透過塔壁上密佈的彈孔清點,纔可以確定,日軍向這個塔壁上傾瀉的子彈超過1500發。
塔內,也滿是硝煙,青皮一口氣最少射出80餘發子彈,直到他手臂痠疼幾乎都擡不起來,才停止射擊暫時休息。
直到這時,青皮才發現,圍繞着西林塔四周三十多米,超過八九名日軍橫七豎八的躺着,剩下的五六名鬼子向民居內狼狽鼠竄。
這一次,他竟然如有神助,連續射殺了最少七八個,之所以說不是九個,那是還有兩名日軍在血泊中蠕動,這會兒還沒死透。
不再追求結果,心無旁騖只想着對目標射擊再射擊,青皮無意中領略了射擊要旨,加上距離本身就近了,駁殼槍又是他用着順手的槍支,又是連發式的,日本人不倒黴纔是怪事了。
“青皮哥好棒!”小瓜皮也從孔洞的縫隙裡看到了青皮的戰績,不由輕聲歡呼起來。
小小少年這會兒卻沒想過,他和青皮,從第一槍射出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深陷死地,必死之地,西林寺供奉的如來佛祖顯靈,都救不了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