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獨眼大漢怒氣衝衝質問不遵守軍令回去報信的雕爺他們的那一刻,曾經水碰到了四名正在倉皇朝青龍山方向狂奔的青皮後生。
短暫詢問過後,曾經水根本來不及悲慟,大聲報上自己的名字並迅速丟下兩句話,就瘋狂的奔向距離戰場已經近在咫尺的山頂。
說是山,其實不過是一座海拔不過七八十米的山丘,可皚皚的白雪和灌木成爲人前行的最大阻礙,花了足足四分鐘幾乎耗盡了所有體力狂奔上山頂的曾經水根本來不及喘氣,就拿起了自己的槍,看向了槍上早已裝好的4倍瞄準鏡。
對於他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下方三百米的山坳裡,依舊在廝殺。只要是還有人在戰鬥,那就說明,還有人活着。
當曾經水看清戰場的那一刻,手猛地一顫,差點兒沒握住自己的槍。
雖然已經預想過慘烈,但曾經水沒想過會如此慘烈。
下方山坳戰場裡,幾乎全是黃色軍服的身影,屬於穿着羊皮襖騎兵連的,幾乎沒有。
之所以說幾乎,那是,穿着羊皮襖的人,還有一個,唯一的一個,唯一的一個還拿着武器的在戰鬥的人。
剩下的,全部在地上。
那個背對着曾經水的戰士沒有騎馬,沒有馬刀,手裡卻拿着一杆步槍。不過拿的方式卻有些不同,是一隻單手握着槍管,厚實的硬木槍托朝外。
顯然,他是把這杆已經有些殘破的步槍當成了狼牙棒使。透過周圍騎着馬在他身邊不停繞圈卻有些忌憚並沒有立刻進攻的日軍表現來看,這把狼牙棒的威力應該還不小。
地上還躺着的至少超過五名日軍的屍體更是印證了這一切。
心裡忍不住一陣狂喜,顫抖着將瞄準鏡上移,正在此時,手握着三八式馬槍的中國士兵的臉也側了過來。曾經水的眼淚差點兒都下來了。
雖然那張臉上被開了一個大口子,猶如嬰兒嘴大小傷口翻卷着皮肉猙獰的讓人頭皮發麻,但那張熟悉的臉不是雕爺又能是哪個?
恐怕,也只有格鬥技能出色的二貨男雕爺能如此霸氣的手提一根“狼牙棒”幹翻幾個日本人並且讓十幾個日本騎兵圍着他繞圈而不敢隨意冒進吧!
曾經水想的一點都沒錯。
如果將時鐘的分針向前撥回四分鐘,他就可以看到。
四名猶如飛蛾撲火衝向敵寇的中國騎兵雖然都已經懷抱死志,但,實力的差距並不是勇氣就能彌補的。幾乎是在雙方接觸的一瞬間,他們每個人面對的,都是五六柄以上的馬刀。
不擋,直劈,以老周爲首的三名騎兵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與敵偕亡的招式,砍死一名敵人的同時,他們也同時被數把馬刀砍中,當場陣亡。
唯有並不是正統騎兵出身的二貨男活下來了。
不是因爲他膽小了害怕了,而是他本身的格鬥技巧和騎兵不同。在面對劈過來的刀光,二貨男下意識的毫無“節操”的將手中的馬刀猛的一擲,直接將一名猝不及防日軍給紮了個透穿。
戰馬和馬刀,對於一名騎兵來說,猶如自己的左右手,除非是萬不得已,是沒有人願意丟棄的。尤其是對極重臉面的日本騎兵,更是這樣。用刀,劈開敵人的胸膛,才能證明帝國騎兵的榮耀。
他們那會想到這名無比英勇衝過來的中國騎兵竟然如此無節操,還沒開打,就先把珍貴的馬刀當暗器了。
日本人根本不知道,本身格鬥技能出衆的二貨男在獨立團劉團座手下學到的是,在戰場上,你要利用一切工具一切手段殺死你的敵人,只要能殺人,就好。
既然劈出去能殺人,丟出去也能殺人,那又有什麼區別呢?丟出馬刀的一瞬間,二貨男雕爺一個翻身,直接整個人藏在了馬腹之下,數道刀光從他的馬鞍上方掠過,他只要慢上一秒,幾把攜帶着已經提起速度駿馬力量的馬刀能輕易劈開他的皮膚和肌肉以及骨頭。
還未等日軍反應過來,藏在馬腹之下的雕爺又是一個猛撲,將一名從自己身邊掠過的日軍騎兵撞下馬,而他自己則是抓着奔馬的馬鞍狂奔幾步騎上馬背,順手抽出日軍斜插在馬鞍上的三八式馬槍,反手握住槍管,以槍托爲錘,掄圓了衝身邊的日軍猛的一掃。
那名日軍顯然也不是庸手,大駭之下拿着自己的馬刀就是一擋,但顯然,他低估了二貨男的力量。在特種大隊,這位新兵之所以能徒手幹翻在劉團座蹂躪下堅持一年多的老兵,靠的就是一身幾乎不遜於陳大個子的蠻力。
攜帶着巨大力量堅如鋼鐵的棗木槍托不僅直接將日軍徒勞抵擋的馬刀拍斷,更是一槍托砸在他的臉上。“咚”的一聲悶響,讓遠在十數米開外的村上一潤少佐的眼角都忍不住抽了一抽。
幾乎不用看,他都知道被這樣砸上一槍托是個什麼後果,除了死,不會有第二種結果了。
事實也和村上一潤想的一樣,捱上槍托那一擊猛拍的騎兵軍曹固然是立斃當場,但眼珠子被突然而至的巨大壓力給生生壓爆迸出眼窩的一幕卻是太過恐怖,讓一幫也算是久經戰陣的日軍騎兵紛紛撥轉馬頭距離這個一臉兇悍的中國人遠一點兒,天知道他下一個打擊對象是誰?
雖然二貨男殺人殺的足夠兇悍,但勢單力薄,外圍的日寇一圈,就把他給圍住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將他圍的死死的。開始之時,日寇仗着人多勢衆還想將圍在正中心的二貨男給亂刀分屍,但突然間沒了速度,卻是正中雕爺的下懷。
他的格鬥能力是馬下而不是馬上,跳下馬的雕爺遠比日軍想的要更難纏更恐怖,藉助着戰馬軀體的掩護,雕爺在馬腹之間猶如猿猴一般靈巧的穿行逃竄。
當然,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把令日軍恐懼的“狼牙棒”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每當它出現的時候,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黴。
地上躺着的五名日軍,就是那把“狼牙棒”的傑作,就算砸的不是腦袋,但一棒子把小腿直接砸成九十度彎曲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再加上被馬這麼一踩,想不死都難。
終於,日軍發現人多反而給這名中國人創造了躲避的條件,於是分出十來匹馬圍住中國人,其餘騎兵則在一旁列隊,等着他耗盡力氣然後再被亂刀剁死。
事實上這一招兒很管用,在曾經水終於爬上山頂將目光投向手提着已經快散架的三八馬槍的雕爺的那一刻,二貨男的手和腿都在顫抖。
不是嚇的,而是累的。短短四分鐘的搏殺,已經幾乎耗盡了雕爺全身上下所有的體能。二貨男幾乎已經無法控制自己腿上和手臂上的肌肉痙攣,如果不是在特種大隊訓練大半年讓他的意志足夠堅強,二貨男知道自己甚至已經連提着不過3公斤重馬槍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本對於他來說輕若鴻毛的馬槍現在猶如千鈞,二貨男怒瞪的雙眼中大慟,周老大死了,封連山死了,黃大牛也死了,騎兵第一連已經死絕了,現在也終於輪到他了。
只是,他不甘心,他總共才殺了六個鬼子,還沒有替戰死的弟兄們完全回本,如果不是他的疏忽,他們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八嘎”見屬下躊躇不前,村上一潤怒吼一聲,“殺了他。”
兩名日寇舉起馬刀,策馬衝向站在場中心的雕爺,一左一右兩道刀光,向雕爺斬去。
“殺。”二貨男額頭青筋暴起,勉力提起手中的馬槍,向一名騎兵砸去。
只是這一次,他的“狼牙棒”再無先前那幫雷霆萬鈞,甚至還顯得綿軟無力。
雖然,那已經是他所能使出的最大力量。
村上一潤少佐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這名該死的中國人,終於是強弩之末。下一刻,他的頭顱就應該被剁飛。
他,很期待接下來的沖天血色。
正在這時,只聽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