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浪絕對早已被老閻同志劃歸爲聰明人的行列,可就是這樣一個聰明人,會因爲嫉妒而赤果果的當着自己的面憤然嗎?
那怕是因爲他是中央軍,而這個軍工廠屬於晉綏軍,兩者派系不同。可就是一個蠢人,也不會當着晉綏軍的老大表達出這樣一種不該產生的情緒吧!更何況劉浪還是一個絕對聰明甚至可以說遠超他年齡的狡猾的傢伙。
“呵呵,劉浪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產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情緒,請閻長官諒解。”劉浪收回目光,看着老閻同志眼裡涌出的不明閃動目光,苦笑着說道。
雖然知道自己這隻小蝴蝶終究無法撼動歷史這個巨大的車輪,但劉浪一想到這些可以造出更多槍炮的設備最終卻要落入敵手,然後再源源不斷地造出槍炮來屠殺自己的同胞,劉浪忍不住還是要試試。
“哦?不知劉團長想到了什麼事情,能告知老漢一二否?別的地方不敢說,但在山西這一畝三分地上,老漢的話應該還挺好使的。”老閻厚厚鏡片後的目光更多的不是好奇,而是質詢。
不是沒有人能在他面前玩心眼兒,但劉浪這樣一個小上校,顯然還差把火。
“不知有沒有山西地圖?”劉浪答非所問道。
“副官,地圖。”老閻同志很乾脆,直接命令道。
一副完整的山西地圖和中國北方區域圖鋪放在劉浪和老閻同志面前。
劉浪目光微掃周圍。
老閻一揮手,所有人等,包括警衛人員全部退往三十米之外。
至於小洋妞兒和範大公子,根本沒有資格進兵工廠,早就由五妹子閻慧卿陪着去逛遊千佛寺去了。
“這次我北方軍團與日寇長城之戰兩月,熱河失守,長城防線不得駐兵,在戰略上已算是大敗,閻長官以爲然否?”劉浪順手摺斷一根樹枝,在距離山西不過百里的長城沿線上劃了一條弧線。
老閻同志眼睛微微一縮,看看劉浪臉上認真的表情,輕嘆一口氣:“劉團長慎言,此乃國府之決策,你我皆無能爲力。”
以老閻之能,如何不得知這次北方戰役,自然是大敗虧輸之局?如果不是劉浪率三團打出驚天戰績替光頭大佬遮了下羞,這天下悠悠之口恐怕到現在還在噴口水痛斥某人或是某幾人。
而且長城沿線不能駐兵,其實痛苦的不光是北平軍事集團,另外還要加上他這個山西王。一旦爆發戰事,無法在長城這種要隘進行抵禦,他的山西可也位於日軍的兵鋒之下,可不光是殃及池魚那般簡單。
“如果日寇忘我中華之心不死,也許是兩年,也許是五年,他們必然會選擇由已經洞開的我北方門戶全面進攻,那時。。。。。”劉浪將樹枝點在了距離山西最近的長城雁門關處。
“說下去。”老閻同志的目光陡然嚴厲起來。
劉浪所指的那裡,也是他無數次考慮過的位置。
“如果我是日軍指揮官,在揮軍佔領平津之後,必然兵指太原,不攻克山西,誰也不能保證山西數十萬大軍會不會在恰當的時候給他們背後重重一擊,除非是閻長官你在日寇佔領河北之際就已經改旗易幟。。。。。”劉浪把目光投向臉色猛然漲紅的老閻同志臉上。
歷史上這位以精明著稱的山西王可沒少在投降和不投降的態度上游離,和中央政府、紅色部隊、日本人三方都保持着若即若離的關係,雖然最終他還是選擇站在了和自己的國家民族一起,但那也是做過選擇和猶豫的。
當然,選擇是每一個人的權利,劉浪無法要求任何人像自己這個已經知道歷史走向的人一樣堅定自己的態度。畢竟,在那個時候,沒有人能看到希望,甚至包括某位最高領袖。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率領國家和民族反抗,反抗,再反抗。
所有的投降,最終都被證明是愚蠢的。他們將被牢牢的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老閻同志的臉瞬間就漲的發紫,目光惡狠狠地瞪向劉浪,彷彿要一口吞了這個大言不慚的小上校。這恐怕是老閻自從當上山西督撫以來碰見的最大膽的一個上校團長了。
哪怕他只是做的是一種假設。。。。。但令老閻同志有些惱羞成怒的是,他自己在心中竟也做過這種權衡。
有過日本留學經歷的老閻同志對日軍的戰鬥力是再清楚不過了,如果有十萬左右的日軍兵力進犯山西,他的三十萬晉綏軍是擋不住的。
可是,當這種令人唾棄的心思被劉浪赤果果的擺在桌面上的時候,老閻同志的臉自然是掛不住的。
“當然,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閻長官自留學歸來悍然推翻滿清統治投入民主的懷抱,二十年來厲兵秣馬中原大戰也因不忍生靈塗炭而選擇和平統一,數月前更是在日寇大兵壓境之時派出麾下精兵猛將浴血奮戰,種種跡象都表明閻長官做人做事無不以民族大義當前,這一點劉浪是無比欽佩的。”劉浪目光清明的與老閻同志要吃人的目光對視。
沉默片響。
臉色依舊不太好看的山西王突然拿手指指劉浪,啞然失笑:“你這個四川娃兒,膽子真的是不小,都說你你陣前擋他十道電令,原來老漢是不信的,現在,老子倒是信了,你繼續說。”
劉浪暗暗鬆了一口氣,把這位要是真搞得惱羞成怒,恐怕他今天做無用功了不說,範大公子的自行車生意也是泡了湯,對日後和日寇作戰也無絲毫的好處。
不過還好,坐這個位置幾十年,胸襟多少還是有幾分的,他日後搖擺的時候恐怕也會想到今日此事的吧!
“既然閻長官絕不會屈服,那日寇自然就必須剷除心腹大患,必然會由雁門關。。。。。。”劉浪在地圖上連點幾處位置。
曾經的時空中,阪垣師團正是越過內長城經雁門關、平型關入侵山西,沿天鎮大同沿線朝太原進擊,而晉綏軍和紅色部隊在雁門關和平型關重創日軍過後自身損失頗大,也不得不退守五臺山等沿線狙擊,卻依舊被阪垣師團高歌猛進。
直至忻口。
“就算日軍突破長城,攻克大同,老漢還有忻口。”在劉浪的樹枝指向忻口的時候,老閻同志同樣信心滿滿的說道。
是的,曾經的時空中,身爲第二集團軍司令長官的山西王同樣如此自信,就是因爲忻口。
忻口是晉北通向太原的門戶,是保衛太原的最後一道防線。
忻口地勢險要,右託五臺山,左依雲中山,兩山之間一片河谷。河谷中間矗立一數十米的土山,築有半永久性的工事。曾經的時空中中國軍隊就是在忻口集中八萬兵力,計劃乘敵立足未穩,將阪垣師團消滅於雲中河谷。
爲確保山西要地,光頭大佬甚至令衛立煌率第十四集團軍四個半師從河北星夜馳援忻口,任衛立煌爲前敵總指揮,組織忻口會戰。
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全在中國軍隊這一邊。
可是,那終究只是中國軍隊一方的想法。建了數年卻只建了一個豆腐渣工程的國防工事徹底斷送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