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起風了。衣衫單薄的老洪感到陣陣的冷意。他裹緊了衣袖,轉身踱步朝屋子走去。恰逢胡慧裹了件棉襖從裡屋出來。胡慧把棉襖披在老洪身上,老洪心裡升騰起一股暖意 把胡慧的小手握在手心。感受着彼此的溫度,胡慧把頭深埋進了老洪的懷裡,老洪伸手抱住了他。
風大了,漂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給強榮縣的夜空平添了幾許朦朧迷離的氣息,從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卻突兀入耳,打破了這夜晚的寧靜與祥和。
該來的總是要來,而且偏偏又來得不是時候。馬蹄聲越來越急,塵沙飛揚在月色下顯出金黃的顏色。
直到他們走近,劉洪纔看清了他們的臉。這夥馬賊在休整了近一個月之後終於還是來了。一個月前,這夥馬賊受到游擊隊的伏擊,損兵折將,現在他們是復仇來了。
爲首一馬賊,丹鳳眼,瓜子臉,絡腮鬍,左臉有道刀疤特別引人耳目。江湖外號刀疤臉,生性兇殘,殺人如麻,在強容縣一帶晝伏夜出,打家劫舍,無惡不作,令人聞風喪膽。
劉洪一眼望去,大約有三十多騎,雄赳赳氣昂昂。
“劉洪,我們的帳該算算了吧,以前的小打小鬧我也就忍了,不過上次你們這麼狠,這是打算不給我手下這幫弟兄一條活路啊,我能忍,但手下的這幫弟兄忍不了啊!”刀疤臉一揚馬鞭,聲音洪亮。
“刀哥,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劉洪跟弟兄們商量過了,以後每逢秋收我們強容縣都會上繳三層糧食給你們。但是我們也有一個條件,不要再來騷擾鄉親們了,你應該知道日本人已經佔領了我們的家鄉,我們疲於應付,實在沒有過多的糧食孝敬你們了。”
劉洪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他並不懼怕這夥馬賊,因爲他們有槍,而馬賊只有刀.但是劉洪又不願與這些馬賊爲敵,因爲大家都是中國人,身處這樣的年代,理應同仇敵愾。可惜這些馬賊眼界狹隘,只顧眼前利益不顧民族大義。
“三層糧草?”刀疤臉咀嚼着劉洪的話,猛然對着旁邊的人喊道:“兄弟們,夠嗎?”
“不夠,不夠!”旁邊的人馬紛紛響應。
刀疤臉又把目光落在對面的老洪身上,輕輕笑道:“老洪,不是我貪婪,是我的弟兄們不同意。我們鳳凰山的響馬賊有幾百個,區區三層糧食給我們餵馬都不夠。”
老洪迎上一步,抱拳道:“刀哥,如今世道不好,鄉親們自身難保,可否給劉洪一個面子,等他日收成好時,定當雙倍奉上。”
刀疤臉沒有應聲,沉吟片刻。“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給你們多寬限幾天,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誰能在我馬下走出十個回合,我就答應誰的請求!”
言罷,刀疤臉嗖的從腰間抽出一把砍刀,指向前方。
“大哥,我來!”李進走到了劉洪的身邊,自告奮勇。
“小心他的刀!”劉洪提醒李進。李進不以爲意,又向前走了幾步。指着刀疤,冷聲說道:“刀疤臉,你不要得意,上次的伏擊也是我帶領的,與劉洪無關,你有本事就衝着我一個人來,我們新賬舊賬一起了結!”
刀疤作色,捏緊刀柄。“好!”一字頓喝,縱馬舞刀,衝了過來。人未到,而刀鋒已然逼近。寒光閃處,勢大力沉的一擊,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斜劈下來,李進慌忙低頭閃腰,刀身夾裹着風聲,幾乎貼着李進的頭皮過去。李進一驚之下,連連倒退,要看着第二刀逼近,刀鋒席捲而來似乎蘊含着千鈞之力,綿綿不絕。李進避無可避,拔腿就往屋子裡跑去。李進的慌亂舉動惹來馬賊們的陣陣竊笑。
可是人力比不過馬力,看來被刀疤趕上。劉洪出其不意,側面飛起一腳踹了出去,刀疤臉不提防老洪會突施冷手,被踢中後心,栽落下馬,那馬脫繮之下朝前一路跑得飛快,最後衝向遠方的迷霧之中,消失了它矯健的身姿……
李進被嚇得跟定住一樣,硬生生得停在了門前卻不敢進去。
刀疤大怒,撇下李進,舞動砍刀向老洪卷將進來。此時的游擊隊員早已被驚動,站滿了一邊的街道。老洪不慌不忙,待的刀身欺近身來,賣個破綻,放它過去,左手閃電探出,抓住拿刀的手,右手一記手刀,剁在手臂上,哐當一下,刀已脫手,落在地上。劉洪一記側踢踹在刀疤心窩,刀疤狂吐一口鮮血,往後倒退出去,重重得摔了一跤。
三個馬賊迅速搶出,救起大哥,都退回到隊伍中去了,馬賊們臉上都有不平之色。老大吃虧了,他們把目光一起投向了刀疤,只要大哥一聲令下,分分秒秒要將這夥游擊隊看成肉泥。
而游擊隊員們也不甘示弱 紛紛舉起了槍對準了這羣馬賊。劉洪示意大家不要開槍,兩邊對峙了一會兒,刀疤見了,擺了擺手,馬賊們都散去了。
游擊隊員圍攏過來,紛紛稱讚老劉好武功。劉洪卻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沒什麼了不起,倒是那個林峰……希望有機會可以較量較量。”
劉洪走到仍然愣在一邊的李進身邊,拍了拍肩膀,李進往後一縮,吃驚不小。
“量這些馬賊不成氣候,我們不用怕他。”劉洪說地很輕鬆。
“大哥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日本人丟失了這批軍火,會加快對我們游擊隊的圍剿。”
“我明天就讓你去把這些剩餘的軍火送到林峰手中,順便勸他加入我們的喀山游擊隊。”
李進先是猶豫,後來看到老大堅定不移的神情,勉強點了點頭。
次日凌晨,天剛矇矇亮,李進裝好一箱行李帶着幾個弟兄出發了,他把軍械分成四箱,每一箱只裝四分之一,其餘用蘋果梨子等硬水果裝滿,上面蓋上蓋子,再敷上一層茅草,看起來隱秘地很,小李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行人準備進發的時候,柳絮飛耍着大辮子,一蹦一跳地朝這邊走來。小李子只感覺一陣香風撲面,柳絮飛已經跑到他身邊來了。拉住了他的衣袖:“李子哥,帶上我吧,我很久沒有進城了。”
李進好不容易掙脫她的手。“這是去辦事,不是去玩,你在家等着,等李子哥辦完事情回來,再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