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集團軍總司令張自忠將軍殉國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高飛的身子晃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坐了下來,面色一片慘白,喃喃地道:“終究還是沒有來得及嗎?”
已經已經盡到最大的努力了,他知道張自忠會被包圍,也知道張自忠會壯烈殉國。高飛迫切的想要改變這段歷史,讓張自忠這樣的一位抗戰名將活下來,一直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
才從第一線戰場拉下來的26師和新編37師被重新拉了上去,向南瓜店至長山一帶運動,接應解救張自忠,就像當日解救劉雨卿一樣。
但是,這次高飛沒有成功。
張自忠,終究還是壯烈殉國了,他的一生,沒有辜負名字中的那個“忠”字!
“老黑在哪裡?”高飛抿着嘴問道。
“已經運動到了長山一帶,距離南瓜店僅僅只有三十里不到的路程,可惜…..”曹雨意輕輕嘆息了聲。
高飛忽然站了起來,語氣裡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電令老黑,給我把張司令長官的遺骸搶回來!”
“是,電令老黑師長,把張司令長官的遺骸搶出來!”
南道口,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新編第37師防區。
蔡遠飛和他的弟兄們對隔壁的友鄰部隊26師都充滿了莫大的好奇。
早就聽說過這支部隊的赫赫威名,但從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和這樣的部隊並肩作戰。
這些小兵們並不知道這次作戰的真實目的,一直到了下午,才陸續有消息傳來,說第33集團軍總司令張自忠將軍壯烈殉國了,他們這次的目的本來是來營救張司令長官的。
弟兄們都很惋惜,但這又能有什麼辦法?
…陝去看,快去看。”一起的小常興沖沖的跑了過來:“26師開始集合了!好像有大的軍事行動!”
蔡遠飛和弟兄們一下從地上躍了起來,紛紛朝着高處涌去,那些軍官們非但沒有阻止,反而跟在了自己部下的身後趕了過去。
大批的26師官兵正在那裡集結,蔡遠飛發誓,自己永遠也都忘不了所看到的那一切….,“集合,集合!敢死隊集合!”
“龜兒子的,敢死隊的,集合了!
一聲聲濃重的四川方言,在那些看熱鬧的37師弟兄們耳邊響起。
緊接着,三百名26師的敢死隊員迅速集中。這三百條漢子,人人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條大褲衩。前面一排五十個弟兄,人人手裡扛着輕機槍,後面的弟兄,帶着衝鋒槍、步槍、大刀,五枚手榴彈就這麼懸掛在胸前。
39師的弟兄都看傻眼了,他們從來也都沒有見過這麼打仗的!
光着膀子,穿着褲衩,三百個敢死隊員一個個嗷嗷的,好像恨不得立刻就衝到戰場上和小鬼子玩命去!
早就聽說過26師是第四戰區司令長官高飛的老底子部隊,甚至高司令長官就是從這支部隊裡出來的。也早就聽說過26師是整個第四戰區,甚至是整個國軍隊伍裡最能打、最不怕死的部隊,今天終於大眼眼界了!
三百名敢死隊員才集中完畢,就看到一個同樣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條大褲衩,一條腿有些不靈便,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人,手裡也抗着一挺輕機槍,出現在了敢死隊員的面前。
“老黑,老黑!”小常興奮的叫道:“26師的師長老黑!”
老黑?那個身上帶着太多傳奇故事的老黑!
流傳的,和老黑有關的傳奇故事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許多人說,26師的成名作,大場保衛戰實際上是高飛和老黑指揮的;有人說,胍子村保衛戰老黑一個人就端掉了日軍的一個大隊;有人說,老黑其實是八仙裡鐵柺李轉世的,別看他一條腿是瘸的,可就是這條瘸腿,纔是他最大的法寶……而現在,蔡遠飛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這個傳奇人物!
老黑站到了敢死隊的面前,拿機槍駐在地上,減少腿部的壓力,他的臉色鐵青,聲音響亮:
“兄弟夥,高飛,高飛這個狗日的又要讓老子們去送死了!”
“轟”的一下,37師的弟兄們笑了起來,天底下哪有這麼說自己長官的?更何況是高飛這樣級別的高級軍官,這樣被民衆稱爲“戰神”的抗日傳奇英雄-但隨即,老黑下面的話卻讓這些看熱鬧的37師弟兄們笑不出來了。
“兄弟夥,高飛個狗日的,一有苦戰惡戰,總讓老子的26師打衝鋒,26師的弟兄,從大場開始換了一撥又一撥,老底子的弟兄還剩幾個?都快沒了,都快死光了、死絕了啊!老子恨啊,老子發誓,把東洋人打跑了,老子再也不穿這身皮了!可這次不一樣,不一樣!這次高飛讓老子組織敢死隊,老子心甘情願!
就在昨天,33集團軍的總司令張自忠死了,殉國了!他帶着他的兄弟夥,是真和東洋人玩命啊!他死都沒有後退一步!漢子,是條好漢子啊!可現在,他的遺體還在日本人的手裡,就在南瓜店裡!高飛讓老子帶着敢死隊,去把張總司令的遺體奪回來!老子願意,老子服從!張總司令的遺體,不能留給東洋人,不能!他葬,得葬在自己家裡!現在,老子就是敢死隊隊長,老子帶着你們去衝鋒,去把張總司令的遺體搶回來!老子的這一撥敢死隊死光了,第二撥敢死隊上!第二撥死絕了,第三撥上!哪怕把整個26師打光了,也要把張總司令的遺體搶回來!”
三百敢死隊員靜悄悄的,整個四周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的。
老黑深深的吸了口氣:“26師訓:應死不死者,殺!臨陣退縮者,殺!畏首畏尾者,殺!”
“應死不死者,殺!臨陣退縮者,殺!畏首畏尾者,殺!”三百敢死隊員聲動天地的喊道。
37師的弟兄們看着,聽着,他們中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就那麼靜靜的聽着、看着。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部隊,從來也都沒有見過這樣勇敢的官兵137師的弟兄們看到,他們的師長榮光出現在了老黑身邊,他們知道,師座也是從26師出來的,這一瞬間,37師的弟兄們忽然也有了一種自豪感。自己,也算是26師的一份子了!
“榮光!”老黑大聲叫道。
“到!”
“37師,全力掩護,我要死了,你上!”
“是!”榮光的回答,是那樣的鏗鏘有力:“我37師集中全部火力掩護,你死了,我上!”
老黑對着榮光敬了一個永遠都不標準的軍禮,然後一舉機槍:
“敢死隊,跟着老子上啊!”
1940年5月17日夜,國民革命軍陸軍第26師師長老黑,親任敢死隊隊長,率三百勇士向南瓜店發起決死之衝鋒,目標只有一個:
奪回張自忠將軍的遺體!
高飛在看着他們,蔣介石在看着他們,整個國家都在看着他們!
蔡遠飛這一生部不會忘記那一天夜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一天的夜裡,日軍的炮彈在呼嘯着,瘋狂的砸向對面,而在他們的對面,是一羣光着上身,穿着大褲衩,赤着雙足的中國軍人,冒着日軍的炮火完全不要命的在衝鋒着126師的弟兄在拼命,37師的弟兄也在拼命!
精神,是可以用來相互感染的137師中的每一個人,這個時候都在心裡發誓,只要能加入26師這樣的部隊,哪怕只能加入一天時間,也都死而無憾了!
炮彈在四周呼嘯着,一團團的火焰夾襄着爆炸,不斷威脅着敢死隊員們的生命。
但是,那些敢死隊員們,卻好像根本也都沒有注意到這些一般,完全無視着周圍不斷爆炸起的火焰,在那面血色戰旗的指引下,衝着,衝着……..五十挺輕機槍組織起的火力,編織出了一道密集的火網,瘋狂的收割着日軍的生命,瘋狂的要在前進的道路上殺開一條血路!
衝進去了!敢死隊的兄弟們,在這樣不要命的衝鋒中衝進去了!
他們手中的機槍、衝鋒槍,槍口噴射出一道道的火舌,席捲着他們視線範圍內能夠看到的每一個敵人!
他們腰間懸掛的手榴彈,被他們從手中用力的扔出來,狂風暴雨般的扔向敵陣!
日本人完全被這種以命換命的打法驚呆了,他們不知道中國軍隊爲什麼會忽然對南瓜店發起進攻!
他們死也不會想到,這些中國軍人,僅僅是爲了奪回一具中國將軍的遺體!
在這一夜的戰鬥中,26師的敢死隊在南瓜店三進三出,拼死一戰,最後,他們在方家集廟內,終於找到了張自忠將軍的遺體……張將軍的遺體被搶回來了!此一役,26師300敢死隊員,陣亡38人。但值了,一切一切都值了!
當渾身裹着白布的張自忠將軍的遺體被運回後,26師、37師的官兵們都從陣地裡站了起來。
護送着張將軍遺體的,是老黑和他的弟兄們。
他們默默的走着,陪着張將軍在走上最後一程……_冬軍的英靈,也許此時正在天上看着的吧…….“敬禮!”
“敬禮!”
官兵們舉起了自己的手,向着張自忠將軍的遺體敬了最恭敬的軍禮!
英靈長在,浩氣永存!
那一面軍旗,正在獵獵飛舞…….張將軍的屍骨運回後方後,經檢視,張自忠將軍的身上有八處傷口,其中炮彈傷二處,刺刀傷一處,槍彈傷五處。當靈柩經過宜昌時,全市下半旗,民衆前往弔祭者超過十萬人。全城籠罩在悲壯肅穆的氣氛中。
敵機在上空盤旋吼叫,卻無一人躲避,無一人逃散。1910年5月28日晨,當靈柩運至重慶朝天門碼頭,蔣介石、馮玉祥等政府軍政要員臂綴黑紗,肅立碼頭迎靈,並登輪繞棺致哀。蔣介石在船上“撫棺大慟”,令在場者無不動容。
蔣介石親自扶靈執紼,再拾級而上,護送靈柩穿越重慶全城。國民政府發佈國葬令,頒發“榮字第一號”榮哀狀。將張自忠牌位入祀忠烈祠,並列首位。28日下午,蔣介石與軍政要員和各界羣衆在儲奇門爲張自忠舉行了盛大隆重的祭奠儀式。氣氛莊嚴,極盡哀榮。
蔣介石親自主祭,同時以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名義通電全軍,表彰了張自忠一生的勳績。隨後,國民政府在重慶北碚雨台山爲張自忠舉行下葬儀式。
蔣介石題詞“勳烈常昭”,李宗仁題詞“英風不泯”,馮玉祥題詞“藎忱不死”。
是時在老河口的李宗仁長嘆,如果何基灃在,不會有襄河之敗,張自忠不會陣亡。護送靈柩的59軍官兵沉痛地對何基灃說:“要是你當時能在軍中,兵力不會那樣部署,張總司令和59軍不會孤立無援,張總司令不會陣亡。”
張自忠殉國時,年僅49歲,他的夫人李敏慧女士聞耗悲痛絕食七日而死,夫妻二人合葬於重慶梅花山麓。
周恩來曾親自寫下文章稱讚張自忠“其忠義之志,壯烈之氣,直可以爲中國抗戰軍人之魂”。
11月16日,張自忠被以國葬之禮權厝於重慶雨台山。後來,馮玉祥在墓畔種植梅花,並仿效明代史可法所葬的揚州梅花嶺,將此山改名爲梅花山。
中國共產黨對於張自忠將軍的犧牲也深爲震驚和痛惜。8月15日,延安各界1000餘人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分別爲張自忠將軍題寫了“盡忠報國”、“取義威仁”、“爲國捐軀”的輓詞。
張自忠陣亡之後,他的部屬第33集團軍官兵悲憤填膺,決心與敵死拼,多次向日軍猛烈反攻,也取得了一些局部勝利。但是,不久日軍北方兵團中止了對第五戰區左翼兵團的進攻,以主力南下,與南方兵團會師,合力對付第五戰區右翼兵團。
經過一番苦戰後,第33集團軍在襄河以東站不住腳,不得不逐次退到襄河以西。
在此期間,日軍動向漸趨明顯,第39師團及第6師團第11旅團等部,經襄花公路,回竄隨縣,逐次沿漢水東岸南移,並在襄陽、宜城之間的漢水東岸東津灣、上下王家集、方家集附近停留大量兵力,整備渡河器材,大有在襄陽附近渡河的可能。爲牽制日軍渡河,並恢復棗陽,李宗仁命令湯恩伯率第31集團軍及第92軍由豫南向棗陽急進,反攻棗陽城,並令敵後部隊襲擊敵後交通,中央及左翼兵團備部相機推進。
當湯恩伯所部攻打棗陽之際,日軍突在宜城、襄陽間強渡漢水,戰區情況陡趨變化。5月19日,在上下王家集、方家集一帶滯留的一萬多日軍突然在小河、歐家廟附近強渡漢水。
第五戰區在該處的守軍,右爲第22集團軍4個警備旅,左爲第41軍一部,都是裝備低劣、兵力不足、戰力脆弱的部隊。日軍渡河時,前方部隊竟然將鬼子渡河用馬達牽引的木筏及橡皮船,當成水陸兩用坦克,驚慌失措,急報長官部。
第五戰區長官部也不細察,照葫蘆畫瓢,據此急電報告重慶並請求出動空軍助戰。第二日清早,航委會派來9架蚊式轟炸機飛臨小河、歐家廟一帶上空,進行一番轟炸。
這時4個警備旅早在日軍渡河前就已逃散,第41軍陣地也無守軍抵抗。日軍先頭部隊沿着襄陽至沙市公路北進,後續大部隊仍在渡河之中。飛機轟炸也阻止不住日軍的急進。
到月底,襄河和唐白河以東地帶,除湯恩伯等被迫逃進大洪山打游擊的大軍外,幾乎沒有中國軍隊的蹤影了。於是,日軍直撲宜城對岸至老營之間的襄河東岸,準備渡河西進。
第22集團軍負責守備襄陽、樊城和襄河。可總司令孫震在棗宜會戰前就因事請假回了四川老家。當新的會戰馬上就要發生時,李宗仁指派第11集團軍總司令黃琪翔臨時代替孫震指揮第22集團軍。黃琪翔帶着自己的一班幕僚和警衛、通信直屬部隊在襄陽城內設了個指揮所,而並不去第22集團軍總司令部。
第22集團軍總司令部則由參謀長陳宗進率領,駐紮在襄陽以西30裡的泥嘴鎮。第22集團軍下轄第41、45兩個軍。第41軍軍長由孫震兼任,轄第122、123、124師和一個軍直屬獨立團:第45軍軍長爲陳鼎勳,轄第125、127師。可是,第45軍全軍和第41軍第123師已被鬼子隔在襄河以東回不來,被迫在大洪山打游擊;而退到襄樊附近的第22集團軍主力,只有第41軍的第122、124兩個師和軍直屬獨立團。
這殘破不全的兩個師,並且還是新兵參半,哪裡有什麼戰鬥力?日軍撲到襄河左岸準備渡河時,黃琪翔匆令第41軍擔任右自小河與王纘緒第29集團軍部隊相銜接,左至襄陽城沿襄河右岸60裡的河川防禦,並守備襄樊的任務。
這時第41軍的狀況,除了下面的兵不行外,上面的將也有問題。
全軍連個當家人都沒有。軍長本來由集團軍總司令孫震兼任,以前軍部一切事務都由集團軍總司令部兼辦,既沒軍部,也沒副軍長,孫總司令回川前臨時指定第124師師長曾元暫代軍長之職。
當曾元接到黃琪翔佈防命令後,即命122師擔任小河亙劉集、歐家廟至襄陽城南門襄河右岸的河防,第124師擔任襄樊的城防,軍直屬獨立團即以襄河右岸襄陽東15裡東津灣爲前進據點,與襄樊威犄角之勢,進行護衛。
第122師師長叫王志遠,受領任務後,即令副師長兼第365團團長鬍劍門指揮第365、366兩個團擔任河防;因第364團是兩營新兵,則擺在襄陽南關爲師預備隊;師指揮所位於襄陽南門外周公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