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沒陪着姚氏回侍郎府,留下照看家裡事物,照顧二小姐。聽到六奶奶要找她,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兒,來見姚氏。
徐嬤嬤進門先給六奶奶見禮,見六奶奶只是有點倦容,別的倒還好,問道:“六奶奶找奴婢?”
“嗯。”姚氏說道,“徐嬤嬤坐,我有事情和您商議。”
待徐嬤嬤坐下,姚氏說道:“我今天去問了父親,父親說,六爺往後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做些小生意,不可能再做成以前那樣的光景了。”
張家以後的日子不怎麼好過,徐嬤嬤自己也能想象。不過,六爺正值壯年,若是再往開鋪攤生意,雖然很難,卻也不見得一定做不到。但是作爲下人的徐嬤嬤還是點頭,等着姚氏說出她的意思。
姚氏很爲自己的想法滿意,說話的語氣也很有期待感,“我想着,既然六爺的買賣做不起來,這沒準兒也是個好事。六爺頂着個商人的名聲,會影響承志和懷志兩個孩子的將來。我想讓六爺把買賣全部賣掉,買些上好的田產,若是銀子還不足,我可以貼一些。這樣咱們的家世就是耕讀之家,將來承志和懷志就能走科考的路子。到時候,咱家就是官宦之家,依然是讓人羨慕的體面人家。”
徐嬤嬤聽着,做個富足的鄉紳也是不錯的選擇,六奶奶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是她對六爺的意願表示了疑慮,“可是,六爺願不願意呢?”
姚氏擺擺手,“你不用管他願不願意,先說這個法子可好?”
徐嬤嬤斟酌着詞句,說道:“若是爲着往後的日子安穩,這個法子當然足夠好。當然,兩位公子能考取功名,那就跟好了。”六奶奶想的簡單,考取功名,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姚氏信心十足,“那好,我帶話給六爺,和他商議。想來他也會同意的,與其在京城做個微不足道的買賣人,被人看不起,還不如置些田地,做耕讀之家也是體面人。日後,若是承志和懷志做了官,他就是官家的老爺子了,多少榮耀。”
張謙自從上次和姚氏口角之後,一直在外院養傷。現在雖然能坐着輪椅出來,也只是偶爾來後院看看幾個孩子,並不久留。也懶得和姚氏多話,每次見面,也就是點頭,問候一下。
聽到姚氏傳話過來,說有事要和他商量。昨天剛回過孃家,今天就說有事要要商量。張謙還猜測一番她會有什麼事。
張謙想了想,問冬兒:“你說姚氏會商量什麼事?”
冬兒也知道姚氏回過孃家,說道:“是不是她家有長輩要過壽辰之類的?那個,需要備些禮物。”說着,冬兒的眼睛斜蔑着張謙。
明明手裡的買賣去年就已經由明轉暗,只不過換了個名字,依然做的紅紅火火,卻還得假裝捉襟見肘、窮困潦倒。就連老婆孩子的家用都給的不爽利,怪不得人家姚氏不搭理他。
張謙笑道:“你怎麼就不盼着爺好?沒準兒六奶奶回了趟孃家,侍郎大人侵吞女婿家的產業,於心不安,要把張家鋪子賣得的銀子還回來呢?”
冬兒撇撇嘴,“那你還不去領錢?還磨蹭什麼。”
張謙邀請她,“這麼好的事情,一起去?讓你也高興高興。”
冬兒連忙搖頭,“我還是不去了,六爺自己去吧。”
當日午後,蔣六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廝送張謙去後宅。
姚氏有事情商量,也沒安排幾個孩子在。兩人在榻上坐下,徐嬤嬤安排丫頭上了茶點,就候在一旁。
姚氏也不嗦,直接把她的打算說了。
張謙剛開始聽得有些發愣,再往下聽就覺得有點好笑。等姚氏說完,張謙才緩緩問道:“這麼說,娘子打算去鄉下住?”
把姚氏問的也是一愣,“沒有啊,我們只是在鄉下買地,租給佃戶。我們還住這裡。”
張謙點點頭,“還住京城啊。這麼說,娘子是嫌棄商人身份不好,並不是要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
姚氏皺眉道:“京城繁華,怎麼能說是是非之地呢?我們只要花用田莊上的收益就好,又不是自己種地,幹嘛要住在鄉下。”
張謙神色淡然的說道:“京城繁華,但是靠田地出息維持生計的人家,卻不會融進繁華的京城。娘子過的了被人當作鄉下人的日子?”
姚氏很有把握的說道:“只要咱們好好和我孃家來往,想來也不會有誰把我們當做鄉下人。最重要的是,承志已經十歲了,過幾年就能參加童生試,之後秀才、舉人、進士一路考下來,咱們就是官宦人家。”
姚氏這麼順嘴說下來,不要說張謙和蔣六,就是要是身邊的徐嬤嬤,都聽的微微皺眉,六奶奶這也太想當然了,哪有這麼順當的科考。
張謙忽略了怎麼和侍郎府保持來往,只問道:“如果考不上呢?”
“怎麼會?”姚氏說了一句,又補充道,“咱們給孩子們找個好先生,還有我父親幫襯,就算第一次考不上,兩次、三次總是能考上的。”
張謙捏了捏眉心,“先不說你孃家願不願意和咱們來往,是不是會幫襯承志和懷志。就說這仕途,娘子是不是覺得仕途很好走?難道這次的謀逆案,娘子還看不到仕途的兇險?我覺得說起來,做生意遠比做官的日子好過。”
“娘子還是收起這個想法吧。孩子讀書當然要供,家裡現在的狀況也供得起。至於買地,等我做生意積攢些銀子,咱們就依着娘子的意思,多置辦些田地。”張謙說完,就示意蔣六,要起身離開。
姚氏連忙攔住,說道:“我父親說了,和六爺熟識的官員大都遭難,六爺的買賣很難再做大了。賺了銀子買田地,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六爺還是把手裡的買賣店鋪賣了,這就置辦田地好了,田裡有了出息,咱們的手頭也能寬裕一些,好過現在這緊巴巴的日子。”
張謙扶着小廝的肩膀,看了姚氏好半天,問道:“娘子知道咱家的買賣還有幾個,能賣多少銀子?知道京城周圍的田地多少錢一畝,每畝地的收益大概是多少?想要在京城過的富足,需要多少田地纔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