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張一千萬的支票一起寄來的還有一張請柬, 這週三是周躍二十五歲的生日,他邀請尹路堯一個人去赴宴。
沒有錯,請柬上寫得清清楚楚, 賓客只有尹路堯一個人, 周躍甚至連他在香港的其他朋友都沒有邀請, 這頓生日宴擺明了只是他和尹路堯兩個人闊別多年的燭光晚餐。
“把這張請柬和支票一起給周躍寄回去。”尹路堯幾乎是面無表情地把支票和請柬裝進了信封裡, 然後遞給站在一旁候命的李伯。
李伯惟命是從地接過了信封, 正想轉身去執行尹路堯下達的命令,陳驗立馬從沙發裡起身,他說話的對象是李伯, 眼睛卻一直盯着穩坐如山的尹路堯:“李伯,把信封給我。”
李伯有些爲難地看了看陳驗又看了看依舊沒什麼表情的尹路堯, 最後還是決定把信封交給陳驗, 然後默默地退出了客廳。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誰都沒先開口說話,反倒是陳驗鎮定得不像話似的給張途撥了一個電話, 尹路堯坐在一旁聽得很清楚,一顆懸吊吊的心終於慢慢落了地。
陳驗掛了電話重新坐下,手裡的信封被他攥得緊緊的,尹路堯換了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盯着陳驗微笑。
接收到尹路堯的眼神,陳驗自己也是沒忍住勾了勾嘴角, 他把信封重新遞給尹路堯, 語氣平淡地說道:“去吧, 有些事情總該給他一個說法。”
“說得好像你很清楚當年發生的事一樣。”尹路堯沒接信封, 保持着慵懶地斜倚在沙發扶手上的姿勢, “我不去也並不代表我怕了他。”
“我知道。”陳驗點頭,手裡仍舊舉着信封, “但是意氣之爭往往只會兩敗俱傷,所以我希望你去和他說清楚,這樣就算是要硬碰硬我們也無話可說了,我不希望底下的兄弟們莫名其妙地被捲入這場惡鬥。”
“這就是你爲什麼叫阿途全面戒備的原因?”尹路堯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你覺得不管我去不去赴宴,‘天齊’上下都免不了和‘東勝’有一場惡鬥,但是我去了至少可以讓周躍斷了念頭,以後你就沒了後顧之憂,是嗎,驗驗?”
“的確,我不否認。”陳驗聳肩,“但我絕對相信你當年有無可奈何的理由。”
“越來越聰明瞭。”尹路堯終於笑得咧開了嘴,還順手接過了陳驗手裡的信封,在手裡掂了掂,他裝出一副惋惜的樣子,“不過一千萬的支票,還回去確實是有些可惜的。”
“支票留下。”陳驗奪過信封,抽出裡面的支票又把信封重新遞給尹路堯,笑得一臉奸計得逞的樣子,“我想他應該是不會在乎這區區一千萬的,更何況那一晚他很有可能真的沒有拿到三個5,對吧?”
“即使他拿到三個5那也是驗驗的功勞,你是那晚的荷官,所以留下這一千萬我們有充分的理由。”尹路堯心安理得地接過只剩下請柬的信封,在手裡把玩了一下才又把視線投向斜對面的陳驗,“不過這是一場鴻門宴,你真捨得讓我一個人去?”
就算知道尹路堯並不是害怕一個人去會有去無回,陳驗也還是說了酸溜溜的話:“我會一直在餐廳外面等你出來,就算要死我也會陪着你。”
“驗驗果然是長大了。”尹路堯坐直身子朝陳驗張開了熱情的雙臂,“就衝你這句話我也會完整無缺地走出來。”想了想尹路堯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除了已經沒了的這根小手指。”
陳驗一聽立馬就有些扛不住了,尹路堯爲了他寧願自斷一指一直以來都是他輕易不能被觸碰的淚點,明明馬上就要二十四歲了,一個成年的男子是不該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可是視線觸及尹路堯只剩四根手指的左手時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開始往外面涌。
尹路堯被陳驗的眼淚刺痛了,他曾說過他不喜歡脆弱到不堪一擊的人,眼淚在他看來就是“怯懦”的代名詞,可他沒辦法抗拒眼前這個愛他勝過一切的男孩子,自從經歷過差點永遠失去陳驗的衝擊之後他就一點一點淪陷了。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尹路堯笑着起身過來把陳驗拉進了懷裡安慰,“痛是早就不痛的了,難看是難看了點,可是我知道驗驗一定不會嫌棄我的,對不對?”
“路堯,我曾很恨自己的怯懦,我恨。”陳驗撲在尹路堯懷裡,控訴着曾經的自己。
“都過去了。”尹路堯輕拍陳驗的後背,“我們都是全新的自己,再也不要說這麼負氣的話。”
“嗯。”陳驗用鼻子輕輕應了一聲,安心地把臉貼在尹路堯脖子上傾聽頸動脈跳動的聲音。
2013—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