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宅的紅楓並沒因冬天的來臨而掉葉子,紅葉依然繁茂,一大片火熱的景緻映紅了路人的眼珠子,走得老遠了,那脖子還向着秦宅這邊遙望。
秦風的臉上帶着恬淡的微笑,細細欣賞着自家院子的靜謐與美麗。
坐在對面臺階上的金多寶,定定地看着那個窩在搖椅裡,如貓般慵懶閒適的女子,忽然開口問道:“師叔,你真沒打算結婚了嗎?”
秦風一愣,隨之笑問:“怎麼這麼問?”人果然不能閒,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
“師叔是個很美的女人,又賢良淑德會持家,錯過你會是男人的損失。”金多寶直言道。
他就沒想明白,師叔多好的人啊,怎麼就嫁不出去呢?
她也不是沒人追,曾經有幾個年輕有爲的男人追求她,卻被她輕飄飄地拿出一張身份證複印件就給嚇跑了!唉,那些男的多是二十多歲的人,少有三兩個過三十的,全跑了!
不就是比他們大幾歲嗎?現在不都流行姐弟戀嗎?怎麼到師叔這兒就不靈驗了?
而且師叔的樣貌根本不像過三十的人,比那些個男的還顯得年輕呢,否則勾搭不了他們眼球。還下得廚房,進得廳堂,持家有道,看看這秦宅,讓她收拾得多幹淨舒適,多溫馨暖和啊!
雖然他們看不到,可只要是有心,總能找到機會擠進來討杯茶喝。
可他們居然嫌棄她年齡大!年齡就真那麼重要?其他優點也掩蓋不了?
這件事一直在困擾着他,金多寶托腮眼定定地望着她。
“我美嗎?”聽見金多寶的話,秦風不禁撫上自己的臉龐。
不加任何修飾的皮膚,到了冬天就會變得細膩嫩滑,這是她以前唯一感到安慰的。在夏天就悲劇了,油亮油亮的,還毛孔粗大。簡直是凡品中的凡品。五官不管是分開還是湊一起看,也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所以她從不覺得自己會與美扯上一毛錢的關係。
但現在居然被一個年輕小夥稱讚她美,還別說,心裡頓時甜滋滋的。
“嗯!所以必須得嫁!”金多寶重重地點了點頭。尤其是現在她不發火、沒動歪腦筋的情況下,面容顯得格外柔和恬靜,渾身散發出一種大家閨秀的溫柔嫺雅氣質來。
本來金多寶是注意不到這種事情的,他又不是女人,整天一無聊就想這些事。
可有一天,他在學校飯堂吃飯時。聽到一些學生或她的同事在背後議論她,還說有幾位青年才俊看上她了云云。
他這纔想起,原來他家還有個大齡女青年雲英未嫁呢。她平時那麼兇。整天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害得他都快忘記她其實是個女人了。
慢慢地,不管在哪裡,他只要一聽到秦風這兩個字,便豎耳傾聽。也因此讓他聽到一些秘聞。
先是聽說曾有個四十左右的教授看中她,不過最終沒敢去追。因爲她文化低,雖然談吐不凡,卻只有高中畢業。而他們是教授級人物,兩人不相配,怕人笑話。還說可惜了她滿腹才華。可爲何學歷那麼低呢啥啥的。
後來,又有人慧眼識珠,不嫌棄她的年紀。想要與她進一步發展的時候。
聽說當時秦風反問對方看中了她什麼,對方說看出她身具能吃苦耐勞的優良品德,是個好女人。
然後秦風微微笑了笑,說:“不好意思,我只想享福。沒想過要去別人家吃苦耐勞,你找錯人了!”
金多寶聽聞後。在混混大本營中猛捶地。
你坑爹的,你說看上她溫婉賢淑不好?居然一開口便說看中人家吃苦耐勞!你娶女傭呢這是?試問天下有哪個女人願意嫁到別人家吃苦耐勞去?
難怪他離了兩次婚!原因不用解釋。
自此以後,金多寶便盯上了秦風的終身大事。
爲了明確瞭解秦風表現人前的脾性,他經常藉故去圖書室,然後躲在遠處觀察她平時工作的樣子。
無慾無求的她,安於平凡,甘於平淡一板一眼地生活着。
在單位,不管其他同事爲了升職加薪鬥得頭破血流,她只做好自己本分,其餘一律不參與,也不站隊。
每次去圖書室找資料或找她,看見她坐在那兒,認真利索地工作着。面對工作中出現的各種斥責或讚揚,她面帶微笑,不卑不亢地作出各種恰如其分的應對,讓人看得又愛又恨,既羨慕又妒忌。
這些都是金多寶自己觀察到的,也曾瞧過一些青年教師對她流露出猥瑣(?)的眼光,可惜她不感冒,沒感覺一樣。
那些青年教師就是後來被她的年齡嚇跑的幾個!
見到她的另一種面目,金多寶覺得很新鮮。特別是她在面對外人時,露出的那種淡淡的疏離感,他心裡就特別高興,更特具優越感。
這就是外人與家人的區別啊!
人生前十幾年未被人當家人看待過的金多寶,心裡倍感得意與驕傲。何況他家師叔可是世上性格最難搞,但本事最厲害的人!能得到她的溫和對待,能不爽歪歪嗎!
秦宅的院子裡,金多寶正在陷入亂七八糟的思緒時,有人卻被他了。
“小寶,你說你一個小屁孩擔心什麼不好,我一個成年人還用得着你操心這個?”雖然很開心自己被他誇漂亮,但不代表她願意讓他干涉婚姻之事。再說,她覺得自己現在過得很幸福美滿,用不着給自己找個爺回來伺候,犯賤咩!
“能不擔心嗎?我聽說了,一個人如果長時間沒異性滋潤,性情會變得古怪,甚至變態!師叔,我覺得您現在全中……”
金多寶沒說完,頭上被卟地砸了一塊冰塊。寒冬的天氣,遭冰塊突襲,金多寶打了激靈,在頭上一摸,冰塊已化水,順着頭頂往脖子流。
他隨手擦了擦,心裡暗自感嘆,冰靈者就是好[魔戒+hp]穿成戒指怎麼破!手中隨時有暗器,還能隨時毀滅證據。
“你小子活膩了就跟我說,我會成全你的。”秦風斜了他一眼,難得被贊漂亮的好心情飛走了。
“師叔,我是說正經的!不是說你們的壽命很長嗎?你能耐得住寂寞一個人獨自生活千百年?沒看那七仙女也下凡了嗎?就是因爲寂寞難耐!您現在倒好,既沒人管,也不受任何約束,爲何不在這裡找個人好好過呢?大不了讓容貌隨着另一半走唄,等對方死了再找一個……”話沒說完,頭上再中一招,他趕忙嘻嘻閉嘴。
沒過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地說:“師叔,林劍之的修爲進步得很快。”
秦風閉上眼,哦了一聲,然後等他下文。
見她有在聽,金多寶接着說:“聽說因爲他功績比較突出,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又升職了。”
見秦風沒反應,他接連說道:“不抽菸不喝酒,無其他不良嗜好。”
“年輕有爲,英俊瀟灑不好色,除非工作需要,平時一向潔身自好,聽說還是處男來着。”最後一句隱含微嘲之意。虧他都二十好幾了,又在社會混了幾年,居然還沒開葷。作爲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太失敗了!
金多寶表示自己很看不起他。
“你不是了?”旁邊有人插了句。
“早不是了~!”好得意的語氣,隨即回過味來,“哎呀,我的事不重要!你表打岔。”
“……好。”秦風默。哥,我對不起你!幸虧你沒教他童子功。
由於她閉着眼,金多寶沒看見某人凌亂的眼神,繼續絞盡腦汁地想着調查結果:“他上班工作認真,下班勤奮練功,又很聽你的話,絕對的世紀好男人啊!”
秦風點頭:“嗯!”她親傳弟子麼,人品再好些也不爲過。
見她點頭,金多寶臉上露出如在黑暗驟見一道陽光般的驚喜:“所以師叔,您覺得他怎麼樣?”
“很好啊!你剛不是說了嗎?”這個必須承認!秦風淡淡地說。
金多寶大喜,一拍手掌地說:“師叔,那你的意思……”沒想到原來媒人是那麼容易做的,看來他很有潛質嘛!
啊呸!不對,他做什麼媒人啊!他可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未來的一代霸主,哪能做這些娘們的功夫?呸,吐口水重說。
誰料,秦風一臉的擔憂:“雖然他很好,可是小寶,我是不反對啦,可你還小,不覺得現在想這些早了點嗎?說不定過幾年之後,我怕你到時會後悔!”
她發誓,自己真不是腐女!她只想取笑一下金多寶罷了。可爲什麼一不小心就想到自家兩個弟子混在一起……啊啊啊,那場面好詭異!
秦風有些驚惶地甩甩腦袋,想像力太豐富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金多寶聽她這麼一說,先是愕了下,突然醒悟般跳起:“啊!啊呸!師叔!你想什麼呢?!我是說你與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啊啊呸!”就快成年的小子一臉的厭惡嫌棄嘔吐樣。
“哦?我和他?我還以爲你看上他了呢。對他那麼的~瞭解!”秦風戲謔地對他說,隨即大大地呼了一口氣。老哥,明年這徒弟一定要還給你!青春期什麼的,太難捉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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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O章 各回各家
“師叔,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覺得他怎麼樣?行的話,我改天去跟他說。不必顧慮什麼師徒身份,楊過還跟小龍女成千古佳話呢!只要喜歡,一切都好解決!”金多寶大包大攬地拍拍胸膛說。
“哧,”對他那副媒婆樣,秦風笑了一下,“行了,小寶,我跟他只是師徒關係,不可能有別的。你別到他跟前亂說,免得大家尷尬,心思雜亂可是修煉的大忌!”
見秦風油鹽不進的樣子,金多寶苦惱地坐回臺階:“師叔,他喜歡你!別說你不知道。”
“那又怎樣?他喜歡我,我就得喜歡他嗎?小寶,你還小,不會明白的。”秦風輕嘆道。
經他一提,她不由得又想起當年那些青蔥往事。她也有過少女懷春的季節,可惜,不是她喜歡他,他卻不喜歡她;就是他喜歡她,她卻又不喜他的模式。
她曾努力追求過,可別人只會越來越厭惡她;喜歡她的人來追求自己,她也只是越來越討厭。最可悲的是,當她喜歡的那個人終於被感動了,來到她身邊,她卻發現原來他並不是自己的那盤菜……無論她多努力,始終繞不出這個怪圈。
多年下來,她已對自己死心,抱着不再害人害己的心思,無意再重複那些令人心酸的所謂浪漫情事。
她相信世上有愛情,但她不會心懷期待。對她而言,那些都是虛幻的。
金多寶不死心,但見秦風開始一臉不悅,只好不甘心地嚥下到了嘴邊的話。
“小寶,你聽明白沒?你別到林劍之跟前亂說,否則饒不了你!”秦風瞪他一眼,她可不希望日後與林劍之陷入尷尬萬分的境地。
金多寶氣一滯。好半晌才哦了一聲。他剛想着今晚就去探探口風的,沒想到又被識穿了。
秦風掃他一眼,“你還是抓緊時間去辦完你的那些事吧,咱們可是明兒一早就走的。”
金多寶正想回答早辦完了,卻見阿一突然伸起頭來,掉頭看着門外,兩人知道有人來了,便停止了談論。
靜待一會兒,門外傳來一個男子彽沉的聲音:“師父!”
是林劍之官路紅顏!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金多寶眼裡頓時閃過一絲趣味。
“師叔。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再回來哈!你們慢慢聊。”沒事也得找事!電燈泡什麼的,待事成之後再當。才特別的有意義。
他帶着一臉的曖昧笑意躍出鐵門,忽而走到林劍之面前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心裡默默地說:“雖然還是很討厭你,但是,爲了師叔日後的幸福。便宜你了!”
也不待林劍之反應過來,金多寶便已走掉了。
其實他很想偷看偷聽來着,但師叔的能力太逆天,萬一感覺有人在旁偷看,那此事十有**黃了。
畢竟是女人,而且還是個非常矜持的女人!
林劍之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金多寶離開。這種類似於友善的舉動,太讓人受寵若驚了。
搖搖頭,他推開鐵門走進去。這裡的鑰匙師徒三個一人一把。不過每次來,他總要在外邊叫一聲,待有人應過之後,纔會開門進來。有時只有阿一在,它也會過來讓他自己開門進來。
對他而言。進自己人的家門,就得光明正大地從門口進。像金多寶那樣跳進跳出的。跟小偷沒兩樣,是他最不恥的行徑之一。
光因爲這個,他倆便鬥過好幾回。
雖然金多寶還是個未成年人,而他林劍之已踏入社會工作,理應不與他一般見識。但每次想到在街頭時,他那副黑社會老大樣,感覺特別的礙眼。
林劍之走進院子,一眼便在老地方見到窩在搖椅裡的秦風。
“師父。”他微躬身問候。
秦風擡眼,笑問:“劍之呀?坐吧,怎麼有空過來?你們也放假了?”招來一把椅子給他。
林劍之接過坐下,說:“嗯,外地的同事都是今天開始放假。師父,今晚我就走了,特意過來跟你道個別。”
秦風微微頷首,“準備坐什麼回去?對了,你是g城人?”當年就是在g城遇見他。
林劍之卻搖搖頭:“不,我家住在京都。警校畢業被分配到g城的。”說罷,深深地望了窩在鳥巢裡躲懶的女人一眼。
一說到g城,他就想起與她初遇時的情形。當年只憑着一腔熱血查案的他真是好險,如果當初她稍有不耐,自己大概已殉職了吧?
秦風微訝:“京都?那很遠哦。訂票了嗎?坐飛機也得老半天!天哪,坐火車得二天一夜吧?”
尤其現在又是春運期間,一想到人踩人的場景心就悚了!還好,自己不用再跟人擠。
林劍之笑笑:“飛機票已經寄過來了!家人不讓坐火車,說太費時間。”說起家人,眼裡閃過些許暖意。他好久沒回去了,連續兩年值班,沒法回去過年,家人早就嚷過不停。
秦風見他談起家人時的神態,與自己兄妹當年一模一樣,於是臉色和緩地問他:“你家人身體可好?父母健在吧?”她從未問過他的家境,所以不清楚底細。
見林劍之點頭,秦風想了想,拿出一個能裝10ml水量的小瓶遞給他。
“把這個給老人們混水喝下,祝願他們健康平安。不過,絕對不能告訴別人。我聽說,那些與我有仇的軍方高官都在那邊。”秦風叮囑說。
林劍之神色平靜地雙手接過,“謝謝師父九千歲!我會謹慎的。對了,能告訴我是哪些高官嗎?姓什麼?”語氣仿似不經意,低垂的眼簾卻閃了閃。
秦風閉了閉眼,過了好久才說:“那是我的事!劍之,我之所以收你爲徒,純粹不想國家失去一個人才而已,並不想讓你們幫我做什麼,更不想立幫立派。你只需像個常人那樣好好生活就足夠了,我不希望你摻和到裡邊去。不過,你也要記得,對任何人都不能盡信,凡事留一手,給自己留條後路。知道嗎?”
聽了她的話,林劍之靜默了好一會兒。
“爲什麼不讓我知道?那樣我也好提前對他們有防範不是嗎?而且,師有事弟子服其勞,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林劍之說。
“可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有你們摻和,尤其是你,你太正直,做事講求光明磊落,可我不大喜歡這種方式。”秦風直白地說,“就像你和小寶日後的人生,我們也不會摻和一樣。我教你學,然後咱們各顧各的,這不是挺好嗎?”
林劍之臉色有點難看,他沒想到原來正直也是一種錯,難道要他學金多寶那樣混黑社會纔是好?一想到那小子在混混堆中一副無法無天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拔槍。
偏又打不過他,話說回來,這小子日後肯定不是善類,他要不要現在來個無間道,把他給端了?當然,他的老窩得留着,驚動師父她老人家就不好了。
望着林劍之額邊突然青筋直冒,秦風有些心虛地咳咳兩聲,該不會剛纔話說重了吧?難道他想改正歸邪?表啊!她只是實話實說,可不想再縱容出一個混世魔王來。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的做人方式,和小寶的做人方式各有千秋,你們各過各的。當然,能哥倆好最好,但就算哪天你們火拼,我們也不會插手。反正你們原本怎麼過的就怎麼過,除了練功聽我的,其他隨你。”教人大道理真不在行,算了,放牛吃草吧!她負責領進門好了,修行靠他們自身。
林劍之一聽,挑了挑眉,臉色正常了:“好,我明白了。”
有這句話就好辦了,他還保留着調查她時的資料,想要查出與她有過接觸的軍人,只要循跡深入,肯定能查到一些蛛絲馬跡,這難不倒他。
“師父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林劍之望着秦風問。
“呃,明早。初七回來,初八上班。”秦風歪頭看着他臉上淡淡的微笑。
總覺得剛纔有哪裡說錯了,瞬間功夫,他焦躁的情緒便得到了緩解,淡然自若的,像換了個人一樣。
“那我先祝師父一路順風!”林劍之笑得如沐春風地看着她。
“呃,好。你也順風哈~!”秦風不安地搔搔頭,肯定有哪個地方不對勁。
師徒倆不鹹不淡地說了會話,林劍之便起身告辭了。
臨走到門前時,秦風還是忍不住叫住了他:“呃,那個,劍之啊,剛纔我有說錯什麼嗎?我跟你說啊,不管我說錯了什麼,總之你甭管我的事,記住了?”
“好。”林劍之應了聲,剛想走,卻又忽然轉過身來,說了句,“師父,你這樣子是真的好看!”說完,再次看了她兩眼,然後噙笑離去。
聽到最後那句話,秦風整個人僵住了。將自己徹底縮進搖椅,雙手抱頭冥思苦想好久。
她這是被調戲了嗎?一天之內,被兩個弟子調戲了?
丫丫的,你們給我記住了,過完年回來,有你們瞧的!
死賴在鳥巢裡不肯出來的女人,暗自咬着牙根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