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大雪沙沙作響,屋內的兩個人睡的格外深沉。待他們一覺醒來,已是到了申時末。
莫顏睡的滿臉通紅,彷彿塗了一層上好的胭脂,她暈暈乎乎的爬起來,指腹按揉着發脹的額角,好一會兒才完全清醒。
看着尚未醒來的蕭睿淵,莫顏的脣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容來。她躡手躡腳的掀開被子,一隻腳已經跨到了牀邊,正準備擡起另一隻腳時,手腕突然被鉗住,在她的一聲驚呼中,被一股大力重新拉進了被窩裡。
“顏兒,陪我躺一會兒。”蕭睿淵眼睛未睜,他半壓在莫顏的身上,頭埋在她的脖頸裡,低沉沙啞的聲音,平添了幾分性感。
“快起來,重死了。”莫顏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一臉嫌棄的說道。
蕭睿淵卻覺得身下的這副身子柔軟極了,又捨不得讓心愛的女子難受,只得將胳膊放在女子的身側支起上半身,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女子的容顏,彷彿永遠看不夠。
這種姿態太過曖昧,又被這樣深切的看着,哪怕莫顏自詡臉皮厚也有些撐不住了,一絲絲灼熱悄悄地從心底席捲而出,讓原本就紅潤的臉頰變得更加嬌豔。
“你、你快讓開,我該起牀準備晚飯了。”莫顏嚥了咽口水,雙手撐在胸前推了推蕭睿淵的胸膛。她怕這麼下去會控制不住化身爲色女,把人撲倒了。那樣的話,可是面子裡子全丟盡了。
“時辰尚早,不急。”蕭睿淵勾脣輕笑,湊到莫顏的耳邊低低的說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聲音比往常又低沉了幾分,讓人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莫顏見狀,索性放棄了抵抗,手指無意識的戳着上方懸着的硬硬的胸膛,結果剛戳第二下,就戳到了一個更硬的東西。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結果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四四方方的東西,不由得問蕭睿淵:“你在這裡藏了什麼?”
蕭睿淵一愣,隨即擡手伸進了衣襟裡,很快就掏出一隻小巧的木盒子來。木盒子真的很小,四四方方的大概只有雞蛋那麼大。
“這麼小能裝什麼?”莫顏好奇的接過小盒子,着實好奇裡面的東西。
蕭睿淵微微一笑,鼓勵道:“打開看看。”
莫顏聞言,就知道里頭的東西是送給她的,眼裡頓時充滿了期待,隨即伸出右手小心的將盒子打開了。
“對戒?”莫顏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着實沒有想到盒子裡竟然會是一對鑲着紅寶石的戒指。
“喜歡嗎?”蕭睿淵輕聲的問道。
“嗯嗯,喜歡。”莫顏重重得點了點頭,看向蕭睿淵的目光溢滿了感動。
在大楚,戒指尤其是對戒並不流行,更不是夫妻雙方成親之時交換的信物,但是這裡面卻有一個感人至深的傳說。
相傳,千年前有一對感情極深的夫妻。然而,在外人看來,丈夫一點也不幸福,因爲他的妻子是個母老虎。妻子不僅把持了丈夫的家業,而且對丈夫管的極嚴,不許丈夫納妾,甚至連丈夫看別的女子一眼也不行。
若是換作別的男子,這樣的妻子早就被休棄了。可是,這對夫妻的感情卻好到了極致,後來有羨慕那位妻子的女子問她用什麼辦法拴住丈夫的,妻子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了右手,上面的無名指上戴着一隻金指環,而她丈夫的左手無名指上,同樣有一個款式、材質一模一樣的金指環。
人們認爲丈夫對妻子這麼好,是妻子在金指環上動了手腳,將丈夫死死的套住了,所以丈夫對她始終如一,從未背叛。許多人爭相效仿,但是在男權至上的年代,幾乎沒有男子願意接受這樣的指環,因爲一旦戴上它就意味着要跟傳說中的丈夫一樣,受妻子的管制,不得背叛。
傳說的真假已不可考,但是對戒的意義卻是流傳下來。莫顏手裡的這對戒指不論是材質、做工還是款式,皆是上乘。然而,她在乎的不是它究竟價值幾何,而是蕭睿淵的態度。
在這這一段感情中,他把她放在了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而不是把她當作依附他的菟絲。
看着心愛的女子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蕭睿淵也笑了,他從小木盒裡取出那隻小一些的戒指,虔誠的戴在了莫顏右手的無名指上。
金色的戒圈,鮮紅如血的紅寶石完美的鑲嵌在一起,襯的莫顏纖白細嫩的手指愈發好看。
感受到無名指上的束縛,莫顏心底卻涌出無限的歡喜來。她從小木盒裡取出另一隻戒指,正要戴在蕭睿淵主動伸出來左手無名指上,卻發現戒指的內側刻着兩個字,她定睛一看,卻發現那兩個字正是她的名字。
看出莫顏的詫異,蕭睿淵脣角一勾,摩挲着她無名指上的戒指說道:“這裡也有,我的名字。”
莫顏心中一動,根本沒有想到他會來這個:“這、這是你特意定做的?”
蕭睿淵乾咳一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描繪的圖案,再請教銀樓裡的工匠做出來的,自然要獨一無二。”
莫顏盯着蕭睿淵那雙提劍拉弓的大手,很難想象這樣一雙手要如何打造出這樣一對獨一無二的戒指,又是耗費了多少的心力,失敗了多少次,才做出這樣一對完美的戒指來。
“傻看着做什麼?不想給我戴上?”看着莫顏眼底泛起的溼紅,蕭睿淵揉了揉她的頭,再次伸出了左手。
莫顏眨了眨眼,將眼底的淚意逼了回去,滿懷着虔誠和感動,慢慢地將戒指套在了蕭睿淵的無名指上。
蕭睿淵執起莫顏的右手,與自己的右手並在一起,看着手指上一模一樣的戒指,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隨即捧起莫顏的臉,深深地吻住了她的柔軟的嘴脣,久久沒有離開。
……
在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裡,人們迎來了新的一年。
回顧過去的一年,柳楊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村裡不僅多了學堂,豎起了二十餘座青磚瓦房,村裡的風氣好了許多,不說路不拾遺,至少沒有偷盜事件發生。村民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和諧了,鮮少再爲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鬧的人人皆知。
村裡的嫁娶也變得容易了許多,姑娘不愁嫁不到好人家,適婚的男子也不怕娶不到媳婦,今年冬天,村子上空的爆竹聲就沒有停歇過,好幾戶先前窮苦娶不到媳婦的人家,皆在這一年冬天討到了合心意的媳婦過新年。
同往年一樣,莫家的新年溫馨又平淡,除了初一到村裡交好的人家拜了年,其他時間一家人就窩在家裡守着火盆聊聊天,或是玩遊戲猜燈謎。
因積雪越來越深,出門不方便也很危險,送節禮那天,莫家就跟柳家、韓家等交好的人家約好了不用登門拜年,等雪晴後再相互走動一番,如此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透過半開的窗戶,看着烏壓壓的天空,莫清澤嘆了口氣,對莫顏說道:“昨天讓小墨給你柳伯父送去一封拜年信,你柳伯父說城裡塌了不少老舊的房屋,死傷了不少人……”
莫顏聽着,神色漸漸變得沉重起來:“京城還算好的,朝廷設了安置點容留受災的百姓,每日會供飯食和藥材,只是地方上,就不知道有那些父母官沒有按照聖上的聖意來辦。”
貪官不分地域,不分時空,什麼時候都會存在。這一次,朝廷撥款撥糧到地方上應對這場雪災,但是雪災波及的範圍太廣,中飽私囊者一定存在,究竟有多少災民受益誰也不會知道。
之前,莫顏捐了一萬斤糧食,五千斤藥材,這個數量不算多也不少,對應她的身份,又不會太打眼。因她是第一個捐糧捐藥的人,惠安帝上早朝時,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特意讚了她幾句。
惠安帝的暗示誰都明白,捐贈也是每逢大災後潛在的慣例,莫顏帶頭捐贈的舉動,倒是沒有被人嫉恨,很多官員還以爲莫顏此舉是被惠安帝或是太子殿下授意的。
當天下朝後,就有不少官員捐贈糧食或是銀子,幾乎不用朝中出一文錢,就足夠安置京城範圍內受災的百姓。
至於京城外其他地方,當地的官員究竟如何安置受災的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莫清澤往火盆裡添了兩塊木炭,擔憂的說道:“這場雪災比前年嚴重多了,若是受災的百姓得不到妥善的安置,怕是會生出亂子來,當年咱們逃難到這裡,還不是有官員剋扣朝中救濟的糧銀,逼的那些受災嚴重的百姓活不下去,才揭竿造反,否則這等抄家滅族的事情誰會去做?”
莫清澤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每次出現嚴重的天災,總會有人聚衆鬧到官府。諸如逃難那年,南邊的流民形成氣候與朝廷對抗,再如前年雪災,糧價暴漲,因官府救濟不及時,飢餓的百姓衝到府衙和大戶人家打砸搶,死了不少無辜之人。
這場雪災看似對莫家沒有影響,可如果大雪繼續這麼下,真正的**遲早會來,莫家不可能獨善其身。
就在這幾天,附近幾個村子頻頻有人到柳楊村來借宿借糧,這些人家裡不一定沒有糧食,只不過擔心糧食吃沒了,難以支撐到雪停才提前準備。眼下還好,時間久了糧食消耗光了,誰知道那些受災的人會不會打柳楊村的主意?
現在的柳楊村在其他幾個村子眼裡,就是一頭肥羊,尤其是莫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裡垂涎,真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誰管你是什麼身份。
這個話題十分沉重,除了李秀和雲昭兄妹,其他人誰也無法忘記曾經經歷過那場災難,屋子裡的笑鬧聲漸漸沉寂下來。
莫顏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見馨兒面露不安,握着她的手說道:“事情還沒有到那樣嚴重的地步,過兩天天晴了也說不定,天塌了還有個高的頂着,咱們現在擔心那麼多,又有什麼用,還不如高高興興的過好這個年。”
莫清澤也意識到大過年的說這個不好,於是就着莫顏的話附和道:“說的不錯,咱們家現在錢糧不缺,真到那一步,有六獸坐鎮不會有人亂闖,咱們關上大門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父親和姐姐都這麼樂觀,馨兒幾個總算沒有那麼害怕了,臻兒捏了捏蹲在他身側的毛團的耳朵,開完笑似的說道:“我給你肉吃,你保護我好不好?”
毛團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鄙視的瞅了臻兒一眼,起身走到莫顏的另一側躺下,還把爪子搭在了莫顏的腳背上,它究竟想保護誰顯而易見。
“嗷——你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虧我平日裡把零用的銀子省下來買桂花糖給你吃,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臻兒發出一聲傷心到了極致的哀嚎,祭奠着失去的零花錢。
毛團翻了翻眼皮,果斷的把頭埋在爪子下面,一副“我沒聽見”的樣子,氣的臻兒哇哇大叫。
被兩個活寶這麼一鬧騰,先前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空。下一瞬,給山裡的小夥伴兒送肉吃的小花它們也回來了,還帶回來好幾只快要凍死的小獸,屋子裡瞬間變得更加熱鬧。
當然,在其他人眼裡,幾獸只是去山裡溜達了一圈,把空間裡快要氾濫的“食物”送去給山裡幾乎餓死的猛獸們,莫顏只能偷偷地做。可是再這麼下去,家裡都要變成動物園了,還全是猛獸的動物園……
------題外話------
恭喜覓芯嵐成爲本書的第一位解元,咳咳,也是蠢作者寫作以來第一位解元,意義非凡!蠢作者記你一輩紙,麼麼噠(*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