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啞然的看着呂先生:“老道,你也太壞了。你哪怕弄個假人呢。你這麼幹,女鬼肯定得氣死,你這不是侮辱她嗎?”
呂先生擺擺手:“用假人的話,就必須寫上活人的生辰八字。萬一今天咱們失手了,提供八字的那位可就慘了。女鬼會一輩子纏着他,不死不休。”
說完這些,他從揹包裡面掏出幾塊白布來:“趙莽,薛倩,你們兩個把這個穿上。”
我接過來,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玩意?”
薛倩展開看了看,然後黑着臉說:“呂老道,你要不要這麼損?這是兩身孝服。”
呂先生擺擺手,一臉壞笑:“做戲就要做全套的,哪有在墓地門口放一口棺材,卻沒有人哭喪的,那也太假了。”
我不服氣的看着他:“怎麼你不跟着我們一塊哭?”
呂先生提起我的大刀來,晃了晃,說道:“我得在一旁藏着,一旦看見那女鬼跑出來,馬上一刀砍下。這件事就此了了。”
說完這話,他有些得意的說道:“不是我陰你們,你們兩個有我的身手嗎?能保證一刀劈死女鬼嗎?”
我和薛倩只得搖了搖頭。
呂先生滿臉笑意:“既然你們幹不了體面活,那就老老實實地在這哭喪吧。”
他說完這話,忽然頓住了。我看見他的忽然抻着脖子看了看周圍,然後又皺着眉頭看了看手裡的羅盤。
過了一會他回過頭來,滿臉笑意的對我說道:“趙莽,你可有點危險啊,那女鬼昨天晚上見過你,過一會萬一把你認出來了,新仇舊恨一塊算,你今天非死不可。”
我連連點頭,期待的問道:“那我是不是不用哭喪了?”
呂先生想了想,掏出一張黃紙來,貼在了我的腦門上。
我的視線被擋,慌亂的就想把黃紙扯下來。但是呂先生攔住我了,說道:“別動。”他在黃紙上面畫了幾道,然後說道:“現在就沒有問題了。女鬼沒辦法再認出你來了。”
我雖然看不見他畫了些什麼,但是看看棺材上的符咒,也明白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估計是用來迷惑女鬼的。
我嘆了口氣,只好點點頭,重新站在棺材旁邊了。
天已經完全的黑下來了。這個地方沒有路燈。呂先生提着大刀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我和薛倩蹲在棺材前面,開始一張張的燒紙。
薛倩一邊燒一邊罵:“沒想到咱們兩個會給死豬哭喪,也真是夠晦氣的。”
我擺擺手,說道:“算啦,熬過這一夜,咱們就可以安心了。”
薛倩忽然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有些緊張的說:“老趙,你現在這樣子,挺像是貼着黃符的殭屍,我看着挺害怕的。”
看來薛倩是真的怕了,他一邊說着,聲音都發抖了。
人的情緒是可以傳染的,我被他這麼一嚇,也開始不由自主的打哆嗦了。
周圍全是黑暗,只有我們這裡有一些火光。夜風吹過來,把我們兩個身上的喪服吹得來回亂晃,火盆裡的紙灰漫天飛舞。
這時候我和薛倩都變成了驚弓之鳥,有點風吹草都就以爲是女鬼來了。
我們蹲在地上,燒了好一會紙。忽然,遠遠地傳來了兩聲淒厲的貓叫。
貓叫聲是我們和呂先生約好的暗號。意思是時辰到了,該換門了。
雖然我知道這貓叫聲是呂先生髮出來的,但是我沒想到他的聲音這麼恐怖,我打了個哆嗦,差點嚇跑。
我和薛倩商量了一下,我在前面,薛倩在後面。我們兩個一拉一推,藉着火盆裡的火光,費力的把棺材挪到了下一道門口。
等我們把棺材放好了之後,回頭再拿火盆的時候,它忽然熄滅了。
我摸着黑把火盆拿過來,薛倩掏出火柴開始點火,然而火柴總是猛地亮一下火花,瞬間又熄滅了。
我有些不爽的看着他,幾分鐘的工夫,半盒火柴已經下去了,可是仍然沒有點着火。我說道:“老薛,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大家都用打火機了,你從哪買來的火柴?”
薛倩說道:“呂先生說了,燒紙最好用火柴。這樣才顯得虔誠。”
我說道:“那你也得好好挑挑啊,你看看你這都什麼貨色?根本劃不着啊。”
薛倩劃了兩根,忽然停下來了,黑暗中我看不見他的臉色,但是我聽見他的聲音很驚慌:“老趙,你說這火柴忽然劃不着了,真的是質量的問題嗎?”
我被他說得有些緊張,我疑惑的說道:“難道,是她來了?”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一陣極輕微的顫動。就在我們兩個身前不遠的地方,速度很快,密集的像是雨點。
我嚥了口吐沫,慢慢的伸出手去。
我的手掌碰到了一個很涼,很硬的東西。是那口棺材,它正在劇烈的顫動着。
忽然,我聽見旁邊的薛倩像是瘋了一樣,猛地喊了一嗓子:“來了,呂老道,她來了。”
這一嗓子突如其來,距離我又極近,我被他嚇得腦袋嗡的一聲。兩腿一軟,坐倒在地上了。
隨後,我聽見他撒丫子跑了。我不敢怠慢,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也開始逃跑。
這時候,不遠處出現一道手電光,正好照在我的身上。
我聽見呂先生的聲音:“趙莽,低頭。”
我想也沒想,直接趴在地上了。隨後,我聽見頭頂上風聲嗚嗚,我那把刀,連刀帶鞘,旋轉着飛過去了。
身後的棺材咔嚓一聲巨響,周圍瞬間安靜下來了。
呂先生舉着手電跑了過來,而薛倩跟在他身後。
他們兩個把我扶起來,緊張地問道:“沒事吧?”
我的心臟仍然在砰砰的跳,我大口的喘息了幾秒鐘,罵道:“老薛,我沒讓女鬼嚇死,倒差點讓你嚇死了。你能給我打聲招呼再喊嗎?”
薛倩滿臉歉意的說道:“機不可失,我擔心女鬼跑了。”
我們三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地接近了棺材。
那把刀已經把棺材砸成了兩截,裡面的死豬也沒能倖免,大刀在它的肚子上開了一個窟窿,下水沿着棺材的破口流了出來。
我小聲的問呂先生:“怎麼樣?女鬼死了沒有?”
呂先生掏出羅盤來:“我去看看。”
他一手端着羅盤,一手舉着手電,慢慢地湊過去了。
這時候,我聽見身後的薛倩淡淡的說道:“她還沒有死。”
我緊張的盯着呂先生,後者彎着腰,像是鬼子進村。我漫不經心的對薛倩說:“你怎麼知道?”
薛倩語調很機械:“我當然知道。”
我奇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怪怪的?”
薛倩一臉木然的看着我:“是嗎?”
我正要再說話,他忽然伸出手來,一下扼住了我的脖子。我感覺那隻手冰涼的要命,根本沒有溫度。
我驚慌失措的叫了一聲:“鬼上身。”隨後,我的喉嚨被他捏緊了,再也發不出半點聲息來了。
我聽見呂先生叫道:“你把他放了,我可以饒你一命。”
薛倩的聲音已經變了。他的嗓音柔膩膩的,分明是那個女鬼。我聽見她說道:“饒我一命?憑你的本事,恐怕還做不到。”
我心想:“呂先生手裡提着大刀,怎麼可能對付不了你?”
然而,我想錯了,呂先生居然示弱道:“我的本事確實不怎麼樣。不過你抓着的這一位,可是厲害得很。他是空亡屋的屋主,你現在把他得罪了,以後恐怕沒有好果子吃了。”
我一聽呂先生這話,又是不解,又是氣憤:“呂先生這不是害我嗎?”
果然,女鬼看了看我,說道:“是嗎?這麼大本事,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
說着,她隨手就把我腦門上的那道黃符扯下來了。
女鬼似乎早就知道黃符後面是我,她根本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現。
我聽見她淡淡的說道:“沒想到,你還敢來。你以爲,靠着一道破符,就能瞞過我了?”
她剛剛說了這句話,那黃符忽然砰地一聲,自行燃燒起來了,符咒上的血紋忽然像是活了一樣,從火光中一下跳躍到了她的身上。
女鬼哀呼了一聲,再也無力抓着我。她倒在地上,開始不住的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