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爺子遇見的髒東西，算不上離奇，但是他似乎很善於渲染氣氛，說話的聲音也飄飄忽忽。我聽到後來的時候，已經緊張的出了一身汗。
我搓了搓手，冷靜了一下，然後問道：“他們爲什麼要在你脖子上下刀？”
程老爺子瞪着眼，說道：“這還用問嗎？他們想要害我，所以要在我的脖子上來這麼一刀。”說到這裡，他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我又問道：“既然您老現在安然無恙，可見他們並沒有成功。”
程老爺子搖搖頭，說道：“怎麼沒有成功？”他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脖頸：“那隻冰涼的手摸了我的脖子之後，我就感覺有一把刀，慢慢的放在我的脖子上，然後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往下面鋸。”
我有些驚訝，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遍：“往下鋸？”
程老爺子面色慘白的說道：“你肯定以爲，既然是快刀，就應該把脖子砍斷吧？可是那夥人偏偏不這麼幹，他們似乎根本不着急一樣，一點一點的鋸我的脖子。疼痛難忍啊。我全身動彈不得，就算身上難受，卻一聲也叫不出來。只能閉着眼睛，感覺着那把刀鋸斷了我的皮，鋸斷了我的肉，然後是血管，然後是氣管，然後是……”
我擺擺手，打斷了他，問道：“然後呢？然後發生什麼事了？”
程老爺子摸了摸脖子，說道：“然後，頸椎也被鋸斷了，我感覺身子猛地一輕，很舒服。可是又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不斷地噴出來……不瞞你說，我這個人有潔癖，雖然這時候小命不保了，可是那些血把我身上弄得血肉模糊，我還是不爽得很。”
我耐着性子坐在旁邊，等着程老爺子繼續講。程老爺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然後說道：“再之後，我的腦袋就被人裝到了什麼東西里面，應該是一個布包。然後帶着我從屋子裡走了出去。我能聽見外面人的說話聲，狗叫聲。他帶着我的腦袋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後好像起了什麼內訌，他們就打起來了……”
我心中有些疑惑：“難道昨天晚上我看見的，和程老爺子有關？提刀人手裡面拿着一個布包，裡面包着的很有可能是他的人頭。”
我正在思考，就聽見程老爺子叫了我一聲：“趙大師？”
我馬上回過神來，說道：“你接着說，接着說。”
程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再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人頭又被帶了回來，裝到了自己的腦袋上。我就躺在牀上，感覺脖子這裡一圈一圈的疼。鼻子裡聞見的都是血腥味。一直躺倒外面雞叫，我就忽然可以動彈了。”
他笑了笑，說道：“不瞞你笑話。我能動之後，根本不敢擡頭，生怕腦袋和脖子沒有接好。萬一動作過大，它從肩膀上滾下來就不好了。我總是仰頭躺在牀上，兩隻手試探着摸一會，發現沒有傷口，這纔敢坐起來。”
程老爺子講這些的時候，我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的脖子。上面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受過傷的痕跡。
我想了想，問道：“你認不認識一個人？身上有紋身。”
程老爺子忽然笑了，他說道：“趙大師，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我愣了一下，說道：“生意人？我看你很有錢。”
程老爺子忽然湊過來，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我以前不是正當的生意人。當然了，現在已經金盆洗手了。”
然後他擼起袖子來，讓我看了看他胳膊上的紋身，說道：“我認識的人，十有八九都有紋身。不知道你要找哪一個？”
我嘆了口氣：“他的紋身大半都被血蓋住了，我也不知道哪一個了。”
程老爺子點了點頭，坐回到沙發上，然後問我：“趙大師，我的這個怪夢，你有辦法解決嗎？”
我在心理面開始盤算。程老爺子絕對不是做夢這麼簡單，最有可能是遇見仇家尋仇了。起初的時候，我以爲不是厲鬼，可以談判一下，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麼容易。對方上來就砍頭，似乎只要命，不要別的啊。
程老爺子見我沉默不語，神色似乎有些焦急了。他說道：“你做這個怪夢，多久了？”
程老爺子說道：“很久了。大概有一個月了吧。”
我又問道：“你就沒有想什麼解決措施？”
程老爺子說道：“想了，能不想嗎？我曾經去找過心理醫生，折騰了幾天，沒有什麼效果。又找過和尚道士，但是那些人都是騙錢的。收了我的錢，卻治不好我的病，被我痛打一頓，趕出去了。”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咧了咧嘴，過一會如果我解決不了髒東西，難道他還想揍我一頓不成？
程老爺子見我面色不好，連忙說道：“趙大師，你放心，我信得過你。無論這件事成與不成，我肯定以上賓之禮待你。”
程老爺子的臉色很真誠，我不由得相信了他，於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他嘆了口氣，說道：“後來什麼辦法都使遍了。我就只好僱了幾個年輕的保鏢，日夜守在我牀邊。可是根本沒有用，該來的還是得來。”
我問道：“那幾個保鏢有沒有受傷？”
程老爺子愣了一下，他似乎從來沒有關心過保鏢們，想了一會，才說道：“好像沒有受傷。我給他們規定過。每隔十分鐘叫我一次。如果我答應了，那就是還沒有事。結果他們全都說，一到晚上的時候，忽然吹來了一陣風，他們就有些迷糊了。等清醒過來再叫我的時候，已經叫不應了。至於什麼割頭之類的，他們全都沒有看到。只看見我好端端躺在牀上，像是睡熟了一樣。”
我聽到這裡，不由得放下心來。既然那些保鏢沒有出事。那我應該也不會有事。看來這厲鬼針對性很強，不會傷害無關的人。既然能夠保證安全，我倒不介意掙程老爺子的錢。
於是我站起來，說道：“老爺子，你放心吧，你的活，我接了。今天晚上，我替你守夜。”
程老爺子似乎就在等這個結果，連連點頭，說道：“好，好。趙大師年輕有爲，行俠仗義，真是年輕人的楷模。”
我心想，程老爺子和王書記一樣，都喜歡不着邊際的夸人。不過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王書記夸人，讓人感覺他是在和你交好。而程老爺子夸人，讓人感覺他是在利用你。
我和程老爺子談完話的時候，還沒到中午。我利用上午的時間，在大宅子裡面轉了一圈。裝模作樣的看了看宅子有沒有問題。
這宅子很大，我自然什麼也沒有看出來。程老爺子得意洋洋的說這是他的祖產，我也就漠不關心的點了點頭。
中午吃飯的時候，程文和程武並沒有出現。
我有些好奇地問：“程老爺子，這事是你的隱私，我本來不應該問，不過我有些好奇。你自己的孩子呢？怎麼一直看見程文和程武替你辦事？他們兩個似乎是你的侄子吧？”
程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件事其中也沒有必要瞞你。我在世上縱橫一生，名也有了，錢也有了。可是就有一樣遺憾，沒有孩子。”
然後他毫不避諱的說道：“去醫院檢查過了，我恐怕生不了孩子。所以，只好拿侄子當兒子養。”
我心想：“命中無子？我倒是有個辦法，能夠讓你生孩子。不過這辦法有些喪盡天良，我還是不要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