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老王並不太想說他父親被鬼迷住的事。或許覺得這種事說出來太丟人。可是他又不能放我走，因爲無論怎麼說，我也算是他的希望。所以他拽着我東拉西扯，總也說不到正題上。
他既然不肯說，我也就不着急問。反正這種事，他比我更關心。
我們兩個說了一會之後，老王就嘆了口氣，說道：“這種事說出來沒什麼光彩，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居然被女鬼給迷住了。”
我把身子靠在樹幹上，問道：“你見過那女鬼？”
老王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沒有見過。我只聽老爺子說過。說他的恩人回來了，這位恩人長得很漂亮，貌若天仙。而且這位恩人像是當年一樣，擔心他吃不飽飯，每天替他乞討。”
我聽到這裡，心中一動，暗暗想到：“我和薛倩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女鬼，難道就是老爺子的恩人？”
想到這裡，我不動聲色，淡淡的說道：“人老了，記憶力下降，難免會有些錯亂。或許是年輕時候的記憶，或許是晚上做的夢，雜糅在一塊了，以爲是真的這也說不定。”
老王點了點頭：“趙先生果然有見識。開始的時候，我們確實也是這麼認爲的。甚至還送他看過心理醫生，但是都沒有用。後來我們才發現，他說的沒準是真的。”
我抱着胳膊，問道：“後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老王點了點頭：“你既然見過老爺子了，想必就知道，他這一輩子，只用那一隻碗。”
我點了點頭：“是啊，剛纔聽老爺子說過了。”
老王說道：“後來我們發現，每天早上老爺子都不吃我們給他的飯了。他的碗裡面，堆滿了討來的剩飯菜。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爲是老爺子偷偷溜出去討的。後來發現不是那麼回事，老爺子整晚都沒有離開房間。”
我笑道：“你們輪番值班，整晚盯着他不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嗎？”
老王說道：“能想的辦法我們都想了，我安排了人，兩個人一班，兩個小時一換，盯着老爺子。可是每當快凌晨的時候，這些人就莫名其妙的睡着了。等再睡醒的時候，老爺子正在那邊吃剩飯。”
我點了點頭，心想：“從作案手法來看，確實是小鬼乾的。”我問老王：“你們沒有問過老爺子，這是怎麼回事嗎？”
老王說道：“我們問了，但是老爺子一口咬定，是那位恩人回來看他了。哎，你想想，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腸胃都退化了，年輕的時候走四方，吃百家飯還說得過去。現在總吃剩飯，那哪能受得了。”
我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老王說道：“我聽說鬼怪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你信了他，他就能感知到你，所以就會在你面前現身。你不信他，他就不敢靠近，所以你總也見不到。”
我笑道：“老兄，想不到你對這種事還有研究。”
老王擺擺手，說道：“慚愧，慚愧。老爺子惹上髒東西之後，我很是惡補了一番這方面的事。據我推測，老爺子估計是太想念當年的恩人了，所以有小鬼趁機耍他呢。”
我點了點頭：“不錯，是這個道理。”
我衝老王笑道：“老兄，你對鬼怪的事瞭解的很透徹。只要再稍微學一點道術，就可以捉鬼降妖了。”
老王笑着搖了搖頭：“我只是有點小聰明罷了。沒有接觸鬼神的慧根。我這輩子只能在塵世中打滾，做不到超凡脫俗了。”
我心想：“這小子看事情倒是很明白啊。”
老王問道：“趙先生，老爺子的事我已經說完了，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抓住這女鬼？至於報酬方面，我肯定讓你滿意。”
我點了點頭，然後我微笑着說道：“實不相瞞，即使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會跟着老爺子，查查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王奇怪的問道：“這是爲什麼？”他扭頭看了看正在舉着瓷碗，仔細端詳的老頭，然後說道：“難道你從老爺子身上看出來了鬼氣？”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的道術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只不過昨天晚上的時候，我和朋友在外面喝酒。正好遇見了一個女鬼。這女鬼手裡面捧着一隻白瓷碗，沿街乞討，與老爺子手裡面的這一隻，一模一樣。”
我這話一出口，老王的神色馬上凝重起來了。他說道：“果然是有女鬼。”隨後，他有些奇怪的說道：“先生，你既然見到了女鬼，爲什麼不抓住她呢？”
我笑了笑：“女鬼並沒有害人，我爲什麼要抓她？難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成？”
老王聽了這話，頓時一愣，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衝我說道：“高境界，高境界。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這時候，我看見老爺子和薛倩都站起身來了。老王馬上藏在大樹後面，似乎不想被老爺子看到。而老爺子根本沒有東張西望的打算。
他把碗揣在懷裡面，倒揹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薛倩走過來，奇怪的看着我們兩個：“你們怎麼回事？”
老王有些謹慎的看着薛倩。而我笑道：“這是薛先生，也能通鬼神。和我是好朋友，有什麼捉鬼降妖的事，我們兩個都是同進同退。”
我這麼一說，老王才放下戒心，向薛倩拱了拱手，說道：“有勞你們兩位了。”
我向老王說道：“你給我們留一個地址。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們埋伏在附近。既然這女鬼要給老爺子送飯，就一定會出現在宅子附近，到時候，我們是守株待兔，抓住她就行了。”
老王聽了這話，不住的點頭，然後說道：“等傍晚的時候我來接你們行不行？我也想跟你們一塊守着。”
有一個普通人在身邊，似乎不大容易辦事。更何況我和薛倩都是半吊子。捉鬼的過程中難免露怯。如果被老王看出端倪，這個錢可就掙不到了。
不過我看老王一臉熱切，似乎下定了決心，也就只好點頭答應了。我對他說道：“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在這個路邊攤等你。”
老王笑道：“得道高人就是不一樣。像我們一般約定幾點幾分，而趙先生則約定太陽落山的時候。和你們說了一會話，覺得自己也沾了一些仙氣。哈哈……”
老王又和我們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薛倩在我旁邊說道：“這傢伙說話，聽起來真是舒服啊。”
我點了點頭：“比王書記說話還要中聽。這傢伙拍馬屁不留痕跡，讓你以爲他是發自肺腑的。”
薛倩問我：“咱們今晚上要去捉鬼？到底怎麼回事？”
我把和老王的談話說了一遍。薛倩就興奮起來了：“這個差事不錯。昨天晚上的女鬼雖然恐怖，但是實力似乎也不怎麼樣。”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說道：“當時你都醉的迷迷糊糊了，還能看出來那女鬼的實力？”
薛倩笑道：“如果實力強的話，早就把咱們兩個害了。我們現在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說話，可見那女鬼本領一般。”
我們兩個吃完了飯，稍微休息了一會，就趕到了醫院。
呂先生恢復的很快，已經能勉強下地行走了。不過，要想奔跑跳躍，畫符捉鬼，似乎還不行。
我把老王找我捉鬼的事向呂先生說了一遍。呂先生聽得連連點頭：“這姓王的分析的不錯，八九不離十。應該是老爺子年老體衰，對一件事念念不忘，給了小鬼機會戲耍他。這種小鬼，你們稍微用點心，就足以抓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