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倩醒了之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眼眶凹陷下去,看起來眼睛很大,顴骨很高。
他拄着一隻拖把改裝成的柺杖,一瘸一拐的走出來。那模樣虛弱無比,但是表情卻暴躁非常。
這小子和我一樣,正在拖着病軀,瘋狂追打呂先生。
呂先生端着那碗血,一邊逃一邊喊:“別打了啊,一會血灑出來,還得從你身上弄。”
我在一邊看得好笑。呂先生果然損的可以,明明有的是時間把這碗血放下。可是他偏要端着它,以此來威脅薛倩。
薛倩追了一會,漸漸地氣力不濟,倒在沙發上。和我坐在一塊了。
呂先生看見他的情緒平復下來。這才把那碗血放下,然後有些不滿的說道:“你小子也太沒良心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薛倩擺擺手:“你別跟我扯淡,我媽都告訴我了,是趙莽救得我。”
呂先生冷笑一聲,說道:“薛倩,你算了吧,要不是我,你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薛倩一愣:“這話怎麼話說的?”
呂先生邀功一樣的說道:“當年陰鬼婆逼你爸結婚。薛夫人正懷着你。受了這一番驚嚇,你本來就要胎死腹中了。幸好恰巧遇到了我,我弄了一道符水給你媽喝了,這才把你保住。說起來,你這名字還是我取得呢?男孩女養,這才讓你活下來。不然的話,你先天的就體弱,就算能生下來,也早該夭折了。”
薛倩本來漫不經心的聽着,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是呂先生的傑作。頓時火大:“好哇,原來這破名字是你給我起的。你麻痹的,老子從小到大受了多少嘲笑。”
隨後,他強撐着拖把站了起來,又是一番追逐。
薛阿姨只得又跑出來勸架。這一番折騰,直到中午方罷。
我們吃過午飯之後,呂先生向薛阿姨要了幾件薛倩的衣服,裡面塞上碎紙,做成個人的模樣。
然後在這假人身後寫上了薛倩的生辰八字。隨後,將那碗血淋淋漓漓的,澆了假人一身。
做完這一切的事後,已經是半下午了。
呂先生說道:“等天一黑,我們就動身。”
我奇怪的問:“動身?又要去做什麼?”
呂先生指了指那假人:“活人祭祀。祭祀那些槐樹鬼。”
薛倩指着那假人哈哈大笑:“活人祭祀?老道,你真不要臉啊,死人都騙。”
呂先生黑着臉說:“我要是不騙死人,那就只能殺了你了。你同意嗎?”
薛倩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呂先生將那把木刀遞給我,說道:“趙莽,等一會我讓你砍,你就動手在槐樹上砍一下。不論深淺,能夠留下記號就行。”
我接過木刀,有些不滿的說道:“怎麼又是我?這裡邊有我什麼事?”
呂先生冷笑一聲:“沒你的事?這話別跟我說,跟陰鬼婆說去。她要是覺得沒你的事,你就不用去了。”
我聽了這話,氣勢也萎靡下去了。
太陽很快就下山了。呂先生讓薛倩把假人背在身上,慢慢的向外面走。
薛倩雖然走的一搖三晃。但是畢竟補了這幾天,氣血旺盛。時間一長,氣息比我還要穩當。
我們三個走到槐樹林跟前。頓時感覺到陰風陣陣,鬼氣瀰漫。
這一帶住戶本來就少,到了晚上,就更加看不見人影了。
呂先生站定了身子。整了整身上的道袍。對着那槐樹林喊道:“各位朋友,我姓呂,是個道士,也算是專門和你們各位打交道的。”
這一句話喊出來,槐樹林裡面起了陣陣旋風。
我心裡想:呂先生這話有問題啊,怎麼聽都像是來挑釁的。
呂先生不等那些旋風颳到眼前,又大聲說道:“今天,我把這薛家的後人帶來了。在你們面前,將他一刀兩斷,了卻了這一段恩怨。”
隨後,他鬚髮皆張,向薛倩喝到:“姓薛的,你過來。”
這聲音嚴厲無比,即使是我,也被驚得一哆嗦。我敢保證,如果呂先生早點把這幅嘴臉擺出來。我和薛倩絕對不敢動他。
薛倩被呂先生喝了這一嗓子,臉色馬上就變了。然後他一轉身,居然打算逃跑。
呂先生冷笑一聲,惡狠狠地走過去,伸手揪住他的頭髮了。隨後,手上一用力,踉踉蹌蹌的把薛倩揪過來了。
薛倩破口大罵:“老道,你要幹嘛?”
呂先生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你以爲我真的連鬼都騙嗎?好容易把你哄來,你這次就不用走了。”
呂先生揪着不住掙扎的薛倩,大聲喊道:“各位。今天我要手刃這姓薛的。這小子一死,姓薛的就絕戶了。他死了之後,我給你們蓋一間忠烈祠。你們幾百年的冤屈,這就在我手上昭雪了。”
薛倩不停地破口大罵。而我看着發狂的呂先生心驚不已,有點想要腳底抹油,偷偷溜走了。
呂先生喊了這一番話之後,槐樹林裡面狂風大作,颳得我甚至有些搖晃。那些惡鬼,似乎很是興奮,它們等這一幕,應該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呂先生一伸手,從懷裡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來。大喝一聲:“薛倩,你準備好了沒?”
薛倩破口大罵:“媽的,你要殺我,還問我準備好沒?”
呂先生暗罵一聲:“蠢貨。”隨後,將一個東西塞到薛倩嘴裡了。
與此同時,呂先生伸手將薛倩背後的假人拉下來了。然後掄圓了胳膊,一刀將假人砍斷了。
假人掉在地上,變成兩截。雖然知道這東西是假的,不過看起來,仍然慘兮兮的。
槐樹林裡的陰風,忽然減下去了。在馬路上徘徊了一會,就漸漸的消散掉了。
呂先生一臉嚴肅的看着我,說道:“還記得我交代你的事嗎?”
我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緩步走到槐樹林邊,用木刀在槐樹上重重的劃了一道。槐樹林再也沒有任何聲息了。我站在一棵大槐樹面前,感覺這地方變得很平和,不像之前那樣,充滿了戾氣。這時候雖然是晚上,但是我覺得暖洋洋的。
呂先生變了一副嘴臉,笑嘻嘻的看着我:“怎麼樣?感覺難受嗎?”
我迷茫的說道:“不難受啊,爲什麼要難受?”
呂先生滿意的點點頭:“不難受就好。看來,這裡的惡鬼真的走了。不然的話,你敢砍樹,這時候已經倒在地上,抱頭打滾了。”
我低聲罵了一聲:“媽的,原來是拿我做實驗。”
薛倩臉色蒼白的看了看呂先生,低聲罵了一句:“*。”然後,他兩腿一軟,倒在地上了,他當真是嚇壞了。
薛倩坐在地上之後,有個東西從他嘴裡吐了出來,我撿起來看了看,是那隻屍牙。
我咧咧嘴,對薛倩說:“哥們,你知道這玩意多髒嗎?”
呂先生擺擺手:“別說這個。剛纔要不是有這寶貝抑制住薛倩的生氣,那些惡鬼不一定相信他被我殺了。”
隨後,他笑嘻嘻的說道:“趙莽,怎麼樣?我剛纔演得怎麼樣?”
我只得點點頭:“演的,演的還不錯。”
呂先生拍拍我的肩膀,說道:“走吧,扶着這小子。咱們回家。明天找幾個工人,把這些槐樹砍了。”
我把薛倩扶起來,說道:“咱們要砍樹,政府同意嗎?周圍的居民同意嗎?”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不同意?這一片槐樹林爲禍一方,咱們把它解決了,政府還得給咱們工錢呢。”
事實上,確實如同呂先生所說。區政府聽說我們不信邪,要砍這裡的槐樹,不僅大爲讚賞,而且很痛快的同意了我們在原址建一座忠烈祠的要求。我聽說,他們正在研究以忠烈祠爲中心,建一個景點。
之後,砍樹蓋房的工程,就轉手給政府了。
幾天後的一箇中午,呂先生看了看外面熱火朝天的工地,回頭對薛倩說:“等忠烈祠蓋好之後,我也就走了。現在趁着有時間,咱們就把薛家老祖宗的墳起出來吧。”
薛倩和薛阿姨已經聽說了白髮老人的事。當即準備了些香燭紙錢,就跟着我和呂先生去尋那座墳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