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妥協
武威看到張梓男重新落入稽查處長之手，只得從房頂上跳下，企圖去把人搶過來。稽查處長掉轉槍口向他腳下打了一槍：“武威，牢獄之災也有你一份，你還敢犯粗？”
人家手中有傢伙，武威只能停下不動。憲兵們在少尉的督促下，慢慢騰騰向這邊圍過來。正在這時，稽查處長背靠的房門突然打開，從一面伸出一根棍子，對準他的腦袋砸下去。
突如其來的打擊，稽查處長又是毫無防備，搖晃着倒了下去。房內微弱的燈光透出，張梓男這纔看清襲擊者原來是小超。他站在房門內，向他們連連招手：“快點進來。”
張梓男拉起還在呆呆發愣的武威奔入房間。這時他發現，這座房子就是他曾經被小超襲擊的地方。
小超隨後將房門拴上，又抱過一根大棍子緊緊頂住。
張梓男頂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秦處長？！”
秦處長細長的身影，面向他站着，滿臉嚴肅的神色：“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四個人緊緊相隨，跑向後院牆。張梓男看到這後牆要比前面的房間高大得多。要在往日當然不在他的話下，關鍵是他的腳崴了。
第一個上牆的是小超，只見他輕輕一躍，已經消失在牆外。秦處長隨其後也很快過去。這讓張梓男十分驚奇，這位整日不動聲色得有些陰鷙的中共地下黨領導人，身手也是如此了得。
武威知道張梓男的情況，先跳上牆，然後將他拉了上去。
就在張梓男爬上牆頭的時候，前面傳來劇烈的砸門聲。這些憲兵弟兄們，實在夠意思，給了他們足夠逃跑的時間。張梓男回頭一笑，由武威接應跳出院外。
牆外是一條大街，街對面閃爍一盞昏黃的油燈，這是一位趕早市賣油糕的老人。他望着跳出大牆的四人，吃驚的大張着嘴巴。
張梓男向他擠擠眼，然後一瘸一拐跟上三個人。
由於張梓男的速度太慢，他們剛到了街口，一部分憲兵也從牆頭跳出來了。他們向賣糕老人打聽情況，不知什麼原因，賣糕老人卻指了相反方向。秦處長暗中注意到了這一情況，確定再沒有危險，在一座深宅大院的牆旮旯處停了下來。等張梓男二人走到近前，看着武威問：“ 這位是……”
張梓男對武威早已失去戒心，替他回答：“武大哥是我們武校長的侄子。你別誤會，他和他叔叔大不一樣，你有什麼話不應迴避他。”
“哦！”秦處長不置可否答應一聲，然後說，“這裡還是不太安全，我們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談。”
張梓男不以爲然，但想到他肩負的使命，連忙說：“我現在必須回航校。”
秦處長奇怪地說：“空軍司令部和憲兵司令部都在抓你，航校你還能回去嗎？”
張梓男把二鬼子顧頌身上帶着航校地形圖的情況向他說清，然後說：“這份航校地形圖一旦落到日本人之手，航校和那些新飛機很快就會
完蛋，現在我必須回航校將這一情況告訴校方，早做安排。”
小超聽到這裡，興奮地說：“我們企圖炸航校，沒有做到，日本人不是在幫咱們的忙。”
在無關的人面前暴露身份，秦處長皺起眉頭，說：“這些以後再說，我們現在就回航校。”
武威說：“張公子，你已經找到自己的同志，現在我可以離開了。”
張梓男奇怪地說：“你不想去見你的叔父？”
武威難爲情地說：“我倒是想見他，就怕他不願見我。”
這侄子和叔叔之間肯定有過節，張梓男不好再勉強他，武威向他們告辭後離去。
看到他遠去的身影，秦處長嚴肅地說：“小超，你今天犯了嚴重的錯誤，你知道嗎？”
“我犯了錯誤，什麼錯誤？”小超十分不解。
“你呀，你呀！”秦處長說，“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就把我們曾經炸航校這樣的秘密說給他聽？如果他是國民黨特務，會造成多大的危險你知道嗎？”
“張梓男同志不是說了嘛，這人和他的叔叔不一樣……”
張梓男也不以爲然道：“武威屢次冒險救我，他會是壞人？秦處長也太多慮了。”
“暫且不說這些。”秦處長重重出了一口氣，說，“張梓男同志，你雖然不是我們一條線上的同志，但我不得不告誡你，你這樣輕易信任一名黨外的人，是非常危險的。”
張梓男好似沒有聽到他的問話，倒是非常奇怪地盯着小超：“高志航爲何會放過你？”
小超回答：“秦鶴鳴同志是復興社派駐航校的代表，通過校方向他要人，高志航沒辦法，只得將我交出。”
秦處長看到張梓男並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大街上又不能深談，向小超說：“既然張梓男同志執意回航校，我們一起去吧。”他和小超一邊一個架起張梓男就走。
天光大亮時，三人才回到航校，爲怕警衛發現張梓男，他們找到一處僻靜地點越牆而進。
由於秦處長特殊的身份，他的住處一般人都是敬而遠之，倒是航校中最爲安全的地方。
秦處長吩咐小超在門前望風，然後和張梓男進入他的臥室。
看到他搞得如此神秘，張梓男吃驚問道：“秦處長，你不會是想再次炸航校吧？”
秦處長得意一笑：“就像小超說的那樣，日本人可以替我們完成這件事，還需要我們再次冒險嘛！”
剛坐到牀沿上的張梓男，騰的站起來：“秦鶴鳴同志，你這樣的想法無異於漢奸行爲。”
“什麼，你說我是漢奸？”秦處長又露出陰鷙的目光。
張梓男最害怕他這種眼神了，哆嗦一下，馬上鎮靜下來：“我說的一點不錯，你們也像日本人一樣對航校不懷好意，不是漢奸行爲是什麼？”
秦處長也激動起來，說：“張梓男同志，你的話讓我困惑又失望。你沒有在革命根據地工作過，你當然不能想象到，國軍飛機轟炸掃射是一種
什麼景象……”
他像馬上想起什麼：“例如這次，蔣介石率領大批國民黨大員前往西安督戰，還不是要繼續進攻陝北根據地，我們能眼睜睜看着這些殺人利器飛往前線嘛！”
被押解途中，張梓男早聽到關於蔣介石已經到西安的消息，想到即將爆發的西安事變，馬上說：“不會的，我敢保證這些飛機不會飛往剿共前線的。”
“張梓男同志！”秦處長加重語氣，“我不是一次聽你說國共要合作，不會再爆發戰爭了，現在的實情是你說的那樣嗎！隨着蔣介石親往西安督戰，一大批中央軍被調往前線，馬上就要對紅軍大打出手——哦。對了……”
已經激動得難以控制的秦處長突然打住，不想再聽下去的張梓男正準備離去，他把轉過去的身子又轉向秦處長。
“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秦處長拍拍自己的腦袋說，“張梓男同志，聽說你是中央領導親自策反的同志後，我黨南方局領導非常高興，通過我們給你派了一項任務。”
“任務，什麼任務？”張梓男有些莫名的恐慌，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趕緊裝作很興奮地說，“南方局領導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
秦處長趕緊解釋：“當然，你和中央領導是單線聯繫，我不該把你的身份向南方局報告，但中央向南方局下發的任務太緊急，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張梓男連忙表態：“只要是有利於國共合作，有利於抗戰，我一定不辜負……”
秦處長習慣性皺皺眉頭，說：“你失蹤幾天，大概還不知道，你的父親已經隨蔣介石前往西安。蔣介石對他充滿信任，現在正代替蔣介石在東北軍進行督戰。眼看我們和東北軍建立的統戰關係即將不保，南方局領導希望你能前往西安做做你父親的工作……”
張梓男問：“你們是要我策反我父親？”
“也不一定必須策反，”秦處長說出打算，“只要你能勸說你父親對東北軍消極避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大功一件。”
想到自己撒的慌，西安事件一旦爆發，那位中央二號首長肯定要前往西安的，到那時，他的謊言自是不攻自破。張梓男爲難地說：“只怕這個不行……”
剛纔他還信誓旦旦，一轉眼又變卦，秦處長想到這個人的特殊身份，只能耐心詢問他不願去西安的理由。
張梓男急忙說：“日本人肯定要偷襲航校的，我必須留下保衛航校。”
“張梓男同志！”秦處長的聲音之大，把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連忙放低聲音，“張梓男同志，我做爲一名老黨員，不得不再次告誡你，你是一名中共黨員，不要總是將國民黨的航校當成命根子似的， 這對於你很不利。”
張梓男知道他不管說什麼，秦處長也不可能聽得下，思考片刻說：“好吧，我接受任務，但我是有條件的。”
終於說服他，秦處長情緒放鬆下來，問：“什麼條件，只要黨組織能做到的，一定會不讓你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