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戰爭零距離(一)
這是一片晚稻收割完的空地。不知是它的主人太懶惰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高過小腿肚的稻茬間雜着已經枯萎的荒草，顯得十分荒涼。
在這樣的土地上走路，艱難可想而知。但這更爲張梓男隱蔽接近那片樹林提供了便利。
他開始還貓着腰警惕地前行，隨着夜色的逐漸降臨，又有着半人高的荒草隱藏，他索性直起腰幹高一腳底一腳地往前走。
憑藉試飛員過人的目力，離樹林還有三百米左右距離，他已經看出這是一片黑松林。
至此爲止，張梓男不敢再像剛纔那樣前進了。憑直覺，這深幽的樹林中一定會有危險發生。
他右手持槍，左手緊握一顆手雷，幾乎緊貼地面向前挪移。
比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更加黑暗的樹林中，不時傳來夜貓子淒厲的叫聲。隨之而來的，陣陣西風掃過樹林上空，不時發出像人一般的“咯咕”笑聲。
別怕，一定不能害怕。張梓男在心裡爲自己打着氣，但小腿肚子還是不由自主打着顫。
稻田最終走完，他已經接近黑松林的邊緣地帶，前面再無可供隱身的東西。
如果樹林中真有敵人的話，站在這裡很危險。實在不想進入樹林的張梓男，也只得鼓足勇氣，繞過擋道的一棵大樹，走向樹林深處。
早有心理準備的張梓男還是出乎意料，這樹林子也太稠密了。他真想向裡面放一槍，爲自己壯壯膽。但他清楚，敵暗我明，這樣做只能是自尋死路。
剛向樹林中走出不過百米，他的頭上開始冒汗。
就這樣的膽量，還希望率領空軍和小日本在空中拼殺？張梓男暗恨自己的膽小，再繼續前行兩百米距離，他的內衣已經溼透。
突然一聲更爲淒厲的慘叫聲從樹林深處傳過來，張梓男腿一軟跪到地上。
跑，趕緊跑！還沒和日本特務幹上就被嚇死實在不值得。張梓男從地上爬起，剛要轉身，慘叫聲再次響起。
這次他聽得真切，這是人的叫聲，並且是受到外來傷害，忍不住才發出來的。
只要是人非鬼，張梓男的膽氣立刻壯起來。他把手槍頂上火，向前方慢慢靠近。樹林太黑，他突然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差點摔倒。用手一摸，原來是一個人。他差點叫出聲來，趕緊用緊握的手雷將嘴巴堵住。
又走出不到百米的距離，又是一具屍體。當他繼續走出不到兩百步的時候，前面忽然閃現出一絲亮光。張梓男不敢繼續前進了，靠在一棵大樹後，緊張地向火光處觀察。五十開外的地上燒着一堆火，把眼前的情景照得一清二楚。
樹木較爲稀疏的空地上，兩個人被分別綁在樹上，左面的一個正是那個黑大個的打手，右面的一個人雖然耷拉着腦袋，但張梓男還是很快認出，此人是他一直關切在心的宋芸漪。黑大個滿身都是淋漓的鮮血，宋芸漪好像並沒受到傷害。
張梓男腦袋一懵，提起手槍就想闖過去。當他目光掃過火堆時，立刻冷靜下來。
圍着
火堆或蹲或站，一共有四個人，兩個人向四周警惕地張望，另外兩個人一邊擦槍一邊談着話。雖然他追捕了一整天的肖雲不在其中，但不用問，這些人都是接應她的日本特務。
爲怕炸到宋芸漪和黑大個，手雷絕不能使用。僅憑手中一把手槍能瞬間消滅訓練有素的四名特務嗎？
張梓男收回擡起的右腳，繼續觀察敵情。
閒聊的兩個人，其中一人撿起地上粗壯的樹枝向黑大個走過去，一邊抽打，一邊用熟練的漢語說：“就憑你們這樣的身手也敢來追捕我們，活得膩味不成。”
黑大個擡起頭，怨恨的目光瞪着他：“打死我好了，只要我們的人來到，你們一個別想跑掉……”
白擎天這個手下倒不是孬種，其他三個人呢？張梓男想到剛纔絆到自己的兩具屍體，一定是他們，早已經掛了。
日本特務打得手累，扔下棍子，掏出腰間的手槍指向他說：“想死？這很好辦。”
“死就死吧，你不打死我，就是孬種。”黑大個“呸”地向他臉上啐了一口。很明顯，他是打算以此激怒日本特務，促使他早點開槍。
不能再猶豫，繼續猶豫下去的結果，黑大個就沒命了。不冒險也要冒這個險。
張梓男想到這裡，舉起手槍向日本特務瞄準。那日本特務“哈哈”笑着把槍口放下來，說：“你想死，我現在還不想讓你死。”他轉過身一邊走向宋芸漪一邊說，“我要讓你眼睜睜看着我是怎麼讓你的同胞舒服的。”
宋芸漪一直低垂的頭擡起來問；“你想幹什麼？”
“小姐，你說我想幹什麼？”那日本特務收起手槍，雙手扯住宋芸漪的衣領就要撕。“告訴你，我們站長到外面去找汽車了，我們呆在這裡很無聊，不正好和你舒服一下嘛！”
“畜生，滾過去，畜生……”宋芸漪用腳去踢他，卻被他趁機一把逮住雙腿，毛茸茸的雙手向上面摸去。
此刻，所有的危險對張梓男來說，已經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手中的槍很快響了起來。那個正被慾望衝昏頭腦的日本特務直愣愣站立好一會兒，才一頭向前栽去，正好撲入宋芸漪懷中。
一個血糊糊的腦袋緊貼在她的胸前，宋芸漪大叫一聲急忙向旁邊晃動一下身子，日本特務的身體才歪倒地上。
正笑嘻嘻看着同伴的另外三名日本特務，都被這一槍打得呆住，等他們清醒過來，張梓男已經掉轉槍口，又有一名日本特務栽倒地上。
另外兩名特務立刻撲倒地上，同時舉槍向這邊射擊過來。現在的情況是敵人在明處，張梓男在暗處。但如果不能儘快殺死這兩名特務，就怕他們狗急跳牆傷害宋芸漪他們。
張梓男又想起身旁一直放着的手雷，狠狠心摸起來。當他擡頭看清火光中宋芸漪驚懼的目光，嘆口氣又放下去。
五十米的距離不算遠，張梓男摸慣飛機導彈發射按鈕的手，卻再難取得剛纔的戰機。
日本特務很有經驗，他們判斷出敵人只有一個，只要擊斃此人，就不會再有危險。不讓張梓男有
任何反擊機會，子彈不停地在他的身旁的大樹上爆響。
張梓男被壓得擡不起頭來，他知道雖然敵人不敢向他靠近，但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身旁突然：“當”的一聲，嚇了他一大跳，原來是一顆子彈正敲在手雷上，所幸手雷外殼很結實，不是如此，他早成一堆肉泥。
也幸虧這一下提醒他，手雷不能向火堆旁邊扔，還不能用來聲東擊西？
心中一喜，張梓男眼睛緊盯着匍匐在地上的敵人，一邊摸索着打開手雷上的保險，猛地向左前方扔出去，撞在一顆樹上，反彈出去，在火堆旁不遠處炸響。
壞了，這麼近的距離，很難不傷害到宋芸漪他們。張梓男心裡一沉，他擡頭向那邊望過去，綁在樹上的兩個人雖然都被剛纔劇烈的爆炸嚇懵，但看情況並沒有受傷。
兩名日本特務也像他們一樣沒有炸傷，卻被飛濺而起的火堆燒到身上。
他們不敢去撲身上的火，同時舉槍向剛纔手雷彈過來的方向射擊。
在他們的腦海中，黑暗中的敵人絕不是一處。張梓男冷笑着，從容從趴倒的地上爬起，舉着手槍衝入空地。
日本特務聽到動靜再想調轉槍口，已經來不及了。張梓男手中的槍，一串火舌竄出，一名特務立刻腦袋開花，翻滾一下，仰臉倒在地上。另外一名特務連連扣動扳機，手槍中再沒有火舌射出。他驚恐着從地上爬起，不住向後面倒退。
張梓男一槍打在敵人的左腳踝處，鮮血立刻崩現，敵人疼得腰彎了一下。可能是他想到眼前更大的危險，趕緊站直身軀。張梓男又一槍敲在他的右腳踝處，同樣的情節再次出現。
從小喜歡觀看貓戲老鼠的張梓男，心裡那個痛快呀！戲弄敵人帶來的快感真是無與倫比，何況還在自己心儀的姑娘面前。
特務一邊繼續往後退，一邊脫着外面的棉衣，露出裡面雪白的襯衫。指指自己，又指指張梓男。
張梓男很快明白，他這是在向自己挑戰，想通過徒手格鬥決定勝負。如果在往日，武器在手的張梓男絕不會接受這樣的挑戰，但宋芸漪在一旁看着，他不免得意忘形了。把手槍別在腰間，學着特務的樣子，脫下外套。
“張大哥，您一槍崩了他，不能冒險呀！”宋芸漪眼看勝利在望的，張梓男還要冒這樣的險，不免着急起來。
“張家少爺，您就該讓日本人嚐嚐我們的拳頭，把他打趴下，他才能真正認輸。”這是黑大個的聲音。
張梓男就喜歡看宋芸漪關心自己的樣子，心裡一樂，向宋芸漪擠擠眼說；“宋小姐，我不會用武器去殺掉失去武器的敵人，我要讓他匍匐在我的腳下認輸。”
他向日本特務勾着手指頭：“放馬過來吧。”
“呀！”日本特務緊握拳頭，大喝一聲向張梓男衝過來。
看到他將到眼前，以靜制動的張梓男，向旁邊猛扭身形，敵人的拳頭已經失去進擊目標。張梓男腳下一勾一絆，敵人嘴啃泥撲倒地上。
張梓男伸腳踏在他身上問：“服氣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