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鳴閉目等死,小白亦無處可逃。
眼看就要玉石俱焚,地上忽然冒出兩股青煙。
一股青煙迎風捲向紅蓮,竟將四朵紅蓮散於無形;另一股青煙飄向小白,將斬妖劍牢牢托住。
“天鳴,還不收了神劍!”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天鳴如釋重負,終於有人肯出面解決麻煩了。念動咒語,銀光閃過,縛住身體的木藤被齊齊斬斷,斬妖劍變小飛回袖中。
安寧、小白和小金知道已經驚動了山上的神仙,也不再施法追擊。
只見兩股青煙合成一股,在地面上滴溜溜一轉,地面上出現一位笑容可掬的老者。老者身如侏儒,比小白高不了多少。
老者向空中仍出一個光球照亮四周,衝安寧哈哈一笑:“公子莫慌,我是衡山山神。”
安寧盯着老人家看了半天,終於擠出一句話:“你也是耗子變的麼?”
他去過武陵山鼠國,鼠國國都滿城的小個子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於是想當然認爲眼前的老者是跟武陵鼠國大祭司一樣的存在。
山神在心裡狠狠鄙視了安寧一番,心道人類小子果然沒見識!要不是祝融大神有令,我才懶得搭理你呢!
但他有心賣弄,身體晃一晃便化成一尊身高丈餘的金剛猛男,唬得安寧和小白直瞪眼。
錦天鳴在一旁看了不停地在腹誹,上了年紀還這麼愛出風頭,真受不了!
山神收回法身,略有些驕傲地說:“對於我們這些真正的修道之人,外表皮囊都是虛幻,我如今這副老者形態挺好的。我可是實實在在的地仙之體,怎麼會是耗子變的?”
安寧訕笑無語,天大的誤會,還是不要越描越黑了吧。
山神轉頭看着狼狽不堪的天鳴說:“天鳴,這件事你做得太過魯莽,隨我回去吧,大神自有處置。”
天鳴低聲應道:“是。”
這時一道紅影飛快地從林子裡掠了過來,三蹦兩跳來到眼前,原來是紅毛松鼠鬆躍。
鬆躍一把扯住山神的袖子:“山神爺爺,這事可不能怪天鳴師兄,這幫人要放火燒山哩。”他總覺得是自己拖天鳴下水,一心爲其開脫。
山神跳起來衝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說來說去這件事全因你而起,回去你也少不得挨板子!”
鬆躍再一次可憐兮兮扯出自己的禿尾巴:“爺爺你看我,尾巴都被燒禿了……”
“只要尾巴沒斷,那幾根毛總會長出來的。大不了下次何仙姑來時向她討幾粒生髮的靈藥,值得一路嚷嚷麼?”
鬆躍再不敢多言,恨恨地瞪小白。
這一瞪不要緊,小白還真跳了出來:“矮老頭兒,錦毛大公雞將我家飛陽大哥打傷了,這筆帳怎麼算?”
山神眉毛皺了一下,本想擺擺神威假裝發個火,一看到小白便不由自主將火壓住。
衡山山神的丹階在天界或許不算強的,但是比起化形沒多久的小白可高太多了。丹階高得太多,小白身上的隱玉對山神來說形同虛設,於是山神一眼看出小白的孔雀真身。
孔雀一族出能人,放在妖界是大能大妖,放在神界那也是鼎鼎大名了不起的。且不說孔雀一族與神鳥鳳凰一族沾親帶故,出生便有半神之尊。只因那孔雀一族中出了個受萬人景仰的人物,此人連雷音寺大日如來佛都要尊其一聲佛母,正是孔雀大明王菩薩。
由此可知孔雀一族在天界的地位,哪怕是眼前這隻小小的白孔雀,也不是區區一位的山神能得罪得起的。
山神立刻陪笑道:“誤會,全是誤會。你那位大哥在哪兒?讓老頭子看看。”
天鳴和鬆躍一齊腹誹,太虛假了!什麼神仙,還不如妖真爽呢!
小白不說話,將手往龍飛陽那指了指。
山神一眼過去,又呆了。
先天混沌之氣!
這昏睡的少年就是大神所說的那個魔族吧?孔雀一族亦正亦邪、勢力橫跨天妖兩界,從沒聽說跟魔界扯上什麼關係呀!
山神也不敢問太多,他這番前來正是因爲鬆躍怕把事情鬧大去到山頂神廟祝融那兒告了狀。祝融對先天混沌之氣很感興趣,這纔派了山神過來收拾這番殘局。
上前看了看龍飛陽的傷勢,山神將一顆靈丹放入其口中:“這位魔界來的公子受了斬妖劍的攻擊,同時被神山結界壓制,所以靈力流失過快昏了過去。我已經給他服下靈丹,斬妖劍的劍氣已除,他的傷沒有大礙的。”起身又說,“只因這位公子是魔族,來到神山引起了一些誤會,還望幾位不要見怪,山主自會秉公辦事。”
安寧和小白氣的是天鳴傷人,並非分不清曲直是非;這時山神出手救治,又陪了不是,自然沒有糾纏不放的道理。
山神又道:“幾位公子身份特殊,剛剛的一番打鬥已經驚動了山上諸神。不知幾位來南嶽所爲何事?”
“採迎霧草救人。”安寧蹲在龍飛陽身邊,心不在焉地回答。
山神微笑着點點頭:“尋藥救人,善莫大焉!既然如此,幾位採到靈草後最好儘快離開衡山。這位魔族公子的身體有一些特殊,長期待在神山結界中對他無益。”
說完山神伸手在空中一劃,竟生生開了一道虛空裂縫。回頭朝安寧和小白點頭致意後,山神領着天鳴和鬆躍進入虛空,裂縫又合上。
安寧看呆了,這是什麼法術?
小白笑着說:“這虛空之門等你到了藍丹境界就會自行掌握。虛空之門可以任意穿越不同的空間,可是藍丹境界時只能算初窺門徑,穿越不了太遠。剛剛那個老頭兒大概是直接回到山頂去了,以這個距離計算,他的丹階應該至少到了藍丹境界中期。藍丹境界以後,丹階越高,穿越的距離越遠。”
“有多遠?”
“三界六道任爾來回!”
“真的假的?”
“騙你幹什麼?只不過開啓虛空之門極耗靈力,剛剛那個老頭兒若不是仗着神山結界中靈氣純淨,穿越這麼遠的距離也夠他休息半個時辰了!”
吵吵鬧鬧將龍飛陽揹回山洞,等着明早尋了迎霧草就下山。
兩人一蛟原本警覺,卻自始自終沒有發現半空中懸浮着一個人影。
那人一頭紅髮,面容與朱雀星君倒有幾分神似;他從山神出現之時就停在空中,一直看完了整個過程。
“上古青木之血、先天混沌之氣、吞了離火之精的混血白孔雀、吃了千年冰魄的金蛟。呵……好久沒這麼熱鬧了,這個世界又要發生大事麼?”
紅髮男子伸出右掌,一顆生着白絨如蒲公英一般的小草出現在手心。
吹一口氣,小草緩緩飄下,恰好落在安寧他們休息的洞口。
紅髮男子再笑一笑,轉身憑空消失;彷彿,他從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