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一途危險重重,經常兩強相遇必要得下場死傷,但是因殺而殺,安寧終究有些於心不忍。
落日隕星木雖然沒提出去幫忙,卻十分了解安寧心中所想,出言安慰道:“主人不必在意,這些正派弟子不問緣由便對龍公子動了殺機,本就該死。以他們的爲人,若是將龍公子殺了也罷,若是殺不了,逃離之後興許要在宗派詆譭主人和安家了。這些人出現於此,那就一個也不能放過。再說,陰奇本是妖草,與我神木不同。我只要吸收天地靈氣便可進化,而陰奇除了吸收天地靈氣,還必須吞噬精血魂魄。只要不是濫殺,主人不必耿耿於懷。”
安寧心中的不忍之情本就不豐厚,再被隕星一勸,果然一顆心冷了下來。這種時候不應該婦人之仁,陰奇加上龍飛陽不一定能打得過呢,還是靜心觀戰、如有必要便出手吧。
想到這裡,安寧半張開的眼睛再次合攏,只用神識粘在衆人身上用以觀戰。
龍飛陽一向是不動如鬆的,倒是那些正派弟子們率先沉不住氣紛紛祭起法器來。
正派之尋常法器最怕的便是被沾污,除了污穢之物,特殊的魔氣與鬼氣都能使得法器攻擊大打折扣甚至直接失去作用。
龍飛陽是先天魔族,體內又正好有未被煉化完畢魔氣,當下催動先天混沌之氣混合着那些魔氣護住周身。
先天混沌之氣原本無屬性,可一旦與魔氣混合,那便是最厲害的魔氣,更何況那些魔氣都是李金鉉以正派修行天才墮入魔道而生的魔氣,腐蝕性更是強悍。
這些正派弟子雖然也有些出身於大宗派,可一來丹階不高、二來臨敵經驗遠不如龍飛陽。冒冒失失出手,就見法器快要碰到龍飛陽時被一股黑氣衝撞,紛紛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人界魔修之魔功雖然詭異,且修魔之人的進階速度要快於修道之人,但終究世上邪不勝正,魔修一直被道修壓制着。哪怕楚天秘境開放有魔修入內,他們一般會選擇繞開抱團的正派弟子,只敢糾纏那些落單的。
於是這些正派弟子自進入秘境以來一路順風順水,自覺天下無敵,哪裡受過這樣的挫敗?一時間傻掉的有之、恨恨不已罵髒話的有之、見勢不妙想跑的亦有之。
然而麻煩是他們自己找的,這時有了變故將來有了惡果也只能由他們自己承擔。
“作爲正派弟子,不顧同門師兄弟,臨陣脫逃者,殺!”安寧已經緩緩站起身來,小白在其之右。
俊美的少年和天真的孩童,此刻如奪命修羅一般堵住了衆派弟子的去路。
安寧右手銀毫槍尖上滴着血,首先想要逃跑的那名正派弟子已經被刺穿胸口,倒地而死。
想逃的不止一人,另外幾人眼見奔在最前的人死去,竟無一人顯出悲哀之情,都是紛紛提劍分別攻向安寧和小白。
“不知悔改,攻擊執法證人者,殺!”
安寧一字一頓,手上沒有絲毫留情,銀毫槍所到之處均有血痕;小白更是完全沒有將這些年輕修行者的性命放在心裡,金剛圈子大起大落,碰着即傷。
龍飛陽對於安寧的幫助沒有絲毫意外,魔氣護身同時運開魔蹤步,如黑影一般在人羣中閃電般移動。他長劍上帶着雷電之擊,血肉之軀如何能夠抵擋?
最安靜的反倒要數陰奇,他呈虛影站在一邊,淡淡地說:“修行者之精血於我最有益,不管是不是被我殺死的,最後都要成爲我的口食。”
他依然不動,交戰的地底忽然竄出數根白如羊脂的藤蔓。那些藤蔓雖然能夠自由延伸,可卻纖細無比,彷彿一陣風都能將其吹斷似的。
就是這纖細的玉藤,自動捲到那死去或是重傷的正派修行者身上,霎時白玉之藤變成血紅之藤——竟是在直接吸取精血!
沒用多少時間,地上那些已死或者將死之人就被吸成了一具具乾屍。已經變成血色的細藤彷彿意猶未盡,丟棄那些無用的屍首轉而纏向那些活生生仍在戰鬥中的正派弟子。
恐懼這件事是可以無限放大的,如果被直接一刀劈死只會讓人瞬間恐懼的話,那麼被妖草吸盡精血而死的過程相較而言要恐怖萬倍。
哪個正派弟子願意被活生生吸死?雖然安寧、小白和龍飛陽也正在對他們的生命造成威脅,但是毫無疑問,陰奇噬魂草纔是他們最忌憚最不想遇到的。
大部分正派弟子法器已失,偶有法器在手將其祭出,纖細的妖草之藤卻不爲所動。萬年成材之上古妖草豈是尋常法器就能傷害的?更何況這妖草一沾血食便能不斷進化,此時別說法器,就算靈器也不一定能剿滅它!
生死關頭,正派弟子之中再一次產生分化,只聽一聲慘叫,一名小宗派弟子被青城弟子暗中施掌打出去,剛好撞在妖草之上。
“你……啊……”
哪裡還有指責的時間?慘叫中滿是怨恨與後悔,可惜已經無力迴天。
推人一幕雖然隱蔽,卻沒逃出安寧的眼睛。安家少主心念一動,所有攻擊轉而纏向那名青城弟子,同時傳音給小白、龍飛陽和陰奇:“青城弟子要抓活的,我有話要問他們!”
正派弟子雖多,卻全是一些遊兵散將,宗派中真正的高手並沒有出現於此。這些烏合之衆不過是想以多欺少對付龍飛陽一人。可是他們過於盲目,沒想到安寧和小白會相助龍飛陽,一開始被龍飛陽破了法器便陷入被動、後來又被陰奇嚇破了膽。
不論正派邪派,哪裡都有那扶不上牆的爛泥,就如自私貪心人人有之一樣。
貧苦人家也出國家棟樑之才,官宦人家亦有敗家之子——不幸的是,這些正派弟子中的敗家子聚在一起,教人給全滅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的確有些時候更能顯示出羣體的力量,但也有些時候會被一鍋端。
這些人不但死後精血不留,魂魄也被陰奇噬魂草吞食,真真正正道消身死,連轉入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活着的只有三名青城派弟子,雖然因爲卑鄙害算友方沒受多大的傷,這三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戰鬥力。其中一人看到妖草之藤欺到眼前,甚至嚇得癱軟在地、尿了出來。
安寧暗自搖頭,各大宗門只以靈根與資質論弟子前途的陪養方式弊端太多。青城派雖然不及蜀山、峨嵋這樣的大宗派,卻好歹也是介於二流與三流之間的宗派,其門下弟子居然這般氣度與品性,怎麼不叫人失望。
另兩名青城弟子已知不可能逃走,立即跪了下來:“別殺我們,我們願將身上所有寶物獻上。別殺我們!”求生之意極其迫切。
安寧實在不願與這樣的人多說話,冷言道:“想必你們就是與我安寧弟子同入北方玄水澤那幾人吧?你們拿走了什麼,現在給我老老實實交出來。”
那幾人頓時臉色大變,若是將在此處將前賬算清,他們只怕更沒生還希望。於是三人跟約好了似的齊齊搖搖頭:“公子認錯人了吧?我等從未到過北方玄水澤。”
“不認?好!”安寧從納物袋中掏出竹筒,又人竹筒中抖開畫卷,海振澤的畫像出現在畫卷之上,“你看看,這些是不是拿走碧水琉璃珠那幾人?”
畫上之人忽然活了過來,眼珠居然轉動看向青城派弟子:“當日青城弟子共有五人,其中一人已入我腹,逃走四人。這三人正是那逃走之衆,只是還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