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詞雖也是文學，但她素來欣賞溫庭筠的，這林娘不知從何找來的冊子，字字句句，除了淫詞豔曲，男歡女愛，意境全無。
不堪入目。
“林娘就這麼敷衍我……呸。”孩童拿着茶壺，晃了晃，裡邊的茶水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將小冊子粗略地翻看了幾頁，大多是粗製濫造，詞曲話本都有，卻不堪入目，使人難以下嚥。
唯有一本，吸引了孩子的目光——《戰連績》，講的是當朝的一位將軍，人稱“煉獄惡鬼”，百戰百勝，短短几年，就將前朝敗去的疆土，全數收回，還往北拓了一百里。
“是傳奇啊……”婉兒喃喃着，如此驚才絕豔之人，不知是何等模樣，當真是惡鬼之貌？
總覺得記憶中有蘭陵王之例，所有能征戰沙場的將軍，都該是傾城之貌。
陸盼……陸將軍。
小小的孩童，身子裡倒也流着滾燙的熱血，但此生巾幗之志怕是難以完成，便尋了別的路子，也是極好。
門口忽然一陣喧鬧，緊接着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砰砰砰！
“美人兒！美人兒！哎喲！”那醉鬼似乎被絆了個跟頭，“該死的！誰鎖門了！給老子砸開！”
“哎呀，穆大人，使不得，這兒是老奴的儲物室，裡邊都是些贓物，貿然進去，怕是會惹得一身髒污。”
那是一個溫和而溫暖的聲音，帶着幾分蒼老，卻中氣十足。
是萬紅樓的管家老爺爺，她看不出他的年齡，只知道這個老爺爺個性極好，是樓裡唯一待她好的。
他的笑很是溫暖，就像路邊的糖葫蘆一樣讓人安心。
“爺不管！今夜就是要歇在這兒！若敢不從，就讓你們都挨板子！”
男人繼續罵罵咧咧的，看來酒氣都衝到腦子了，全無理智可言。
恐懼，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儘管此刻需要的僅是冷靜。
婉兒捏着剛剛林娘給她玩的一支破簪子，手心被汗溼了，如果那人進來——她想必要躲在一個醉鬼都找不着的地方。
思慮再三，醉鬼行動難測，怕是隻有敲暈他纔有不被發現的可能。
而那機敏的孩童並不知曉，她以爲早已離去的青樓之主，正趴在房樑上，饒有興致地看着她。
這小娃娃，想做什麼呢？
方纔的種種表現，全然不像個四歲的孩童，也真是奇怪，這兒的窮山惡水，也有神明想着要賞賜了麼？
砸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婉兒深呼吸一次，她從牀頭的暗格裡拿出一點青綠色的藥粉，灑在破簪子上，把它當作制勝武器一般地握在手裡。
“穆大人！這裡邊當真髒得很，平日裡連清潔的丫頭都不願近呢。”
“給老子滾！”
砰地一聲！門開了，高大丑陋的男人站在門口，皺眉抱怨，“哪裡髒了？你竟然騙老子？！”
婉兒匆匆掃了那人一眼——因爲失態，連鞋襪都沒穿，那散發着淡淡臭味的腳，就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天助她也。
孩子拿着破簪子從暗處跑出來，一下子湊到鬧事者邊上，用簪子輕輕一劃！
一座大山轟然倒地。
“婉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