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哪朝哪代,又或者真的是仙人所居,巍峨城牆之內,一座座民居都保存完整,不是那種嶄新的模樣,明明沒有人住,卻好像是日常所居,似乎走得近了就能聞見那絲煙火氣兒。
日暮西垂,已經是要做晚飯的時候了,如果這時候有人的話。可現在,一座座房屋,一扇扇虛掩的門,再有那不會亮起的燈,這座城,是一座空城。
行走在青石鋪就的路面上,一步一步,似乎能夠聽到自己的足音,遠處,若有回聲一般,吸引着人去看,卻又似警告,告知來人此處詭異,莫要再前。
王平順着大道往前走去,跟其他的城池一樣,這座城池的主幹道就是正對着城門的這條。隨着漸漸深入,周圍的民居也換了個樣子,逐漸檐角高懸,門口也有了面目威嚴的石獸,門也寬敞了許多,更多了側門之類,這是漸漸入了內城。
瑤臺仙島上的城池跟凡人的城池相比,不過是一城主事者的所處不同,凡人的城市因爲多種原因,或者戰後重建,或者上官偏好,官衙的所在都非最中心的位置,而這裡的城池,則像是被標尺量過,所有的城主府都在城池最中心,而圍繞它的則是由貴到賤,由富到貧的住宅。
這一路尋來,也進過了六座城池,每一座都好像一樣的,若不是那些人的面目不同,王平大概會以爲自己從未離開過最初的起點。
世界上不可能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所以完全相同的城池理論上也不會存在,而他們的異處或許就是那瑤臺鏡的所在,只不過,這也未必。
一切科學到了修仙世界都是要被顛覆的,因爲他們能夠輕易做出兩件一模一樣的東西,是從內到外,從功能到用途上的完全一樣的東西,所以,若是這些城池是仙人手筆,那麼也有可能是完全一樣的,而,若是那樣,一面特殊的鏡子顯然是最大的敗筆,所以,或許每一個城池都會有那麼一面鏡子,只不過,唯有這裡的纔是真?
但這樣,似乎也有些不對,既然都是一樣的,爲什麼這裡要是空城呢?難道仙人也怕別人拿走那面鏡子,所以才特意在這裡不留人,可是這樣,不是更加凸顯了這裡的特殊嗎?
不對,一定有什麼不對!
【如果你在,或許能夠爲我解惑,但,那樣的話,或許我們就永遠無法分開了。】
依賴是有慣性的,一開始,在他不知道有系統存在的時候,縱然也有茫然無助做錯事的時候,但他很快會自立起來,哪怕是錯了也能夠想出方法彌補,或者是乾脆一錯到底。但有了王睿之後呢?
哪怕很多時候會抓住王睿的“無知”嘲笑他,但更多的時候,卻是越來越喜歡跟他用意識聊天,一來一往,像是多年的好友,、又似常年相伴的親人,這樣的關係……太危險了。
也是這一次穿越再得不到王睿的迴應,王平才發現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很是依賴王睿了。開心了,願意跟他說,不開心了,也願意跟他說,甚至願意“欺負”他一下來調整情緒……這樣不好。
人生這條路,他或許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愛的,恨的,擦肩而過的,然而最終,他是要依靠自己的雙腿走路,而不是扶着什麼人,靠着對方的存在前行,所以……
腳步在城主府前遲疑了一下,也就是這片刻,他很快察覺到一股靈力突襲而來,不慌不忙地撐起護罩,觀察下發現這股靈力更像是某種寶貝出世的時候不自覺散發出來的靈壓,那麼,一定是有人找到了瑤臺鏡。
不再停頓,頂着靈壓迅速前行,顧不得靈力的消耗,王平又喝了一口酒,不大的瓶子已經見底,而眼前,也終於看到那三個引發靈壓的人,其中一人正是兜售地圖玉簡給他的青年,他手中拿着一面熒光璀璨的鏡子,那鏡子約有半人高,濃郁的靈氣在鏡面上形成煙霞,邊角處,有滴滴液體流淌,那是靈氣過於濃郁而形成的靈液。
“真沒想到瑤臺鏡竟然藏在牆中!”胖子望着鏡子感慨,眼睛盯着鏡子不放,目光中有喜悅,也有着期望,“我是先找到這鏡子的,也算有功吧!”
“算你有點兒運氣。”青年手持鏡子,呵呵笑着,並不太在意這樣的表功,同時隨手拽下腰上一個儲物袋,“這些給你,這鏡子就歸我了。”想到身邊另一個人,他又拽下一個儲物袋轉手扔過去,“等我收了這鏡子,之後再給你們找點兒好東西。”
胖子眉開眼笑地接過儲物袋,手速很快地認主,意識沉入,瞧見裡頭的東西,笑容愈發燦爛了一些,“多謝大哥!”
另一個卻沒胖子這麼高興,同樣接了袋子,卻是看也沒看,道:“這是瑤臺鏡嗎?我看也不怎麼樣啊,這靈壓也就與法寶等同,不是說瑤臺鏡是仙器嗎?”
青年聞言也稍微冷靜了一下,開始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樣的好運,想到身邊兄弟對煉器頗有幾分心得,不假思索地把鏡子遞過去,“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假的。”
那人淡定地接過鏡子,不等青年和胖子反應,反手就把鏡子收入了儲物袋,下一刻,便是長劍流光,刺痛眼眸。
“輝子,你這是做什麼?!”
胖子離得遠,反應也慢些,等他喊出聲來,那兩人已經交上手,打得難分難解。
發現這是一樁奪寶戲碼,王平沒有馬上出去,而是往身上拍了一張上品的隱身符,完全收斂了自身行跡和氣息,這纔在一旁安靜圍觀。
因爲目光容易泄露自身所在,他看的時候也不敢一直盯着看,間或看上兩眼,好像無意中掃到的一樣,更多的注意力則放在了三人打鬥的這個大廳中。
滿廳的鏡子四散着,稍遠一些地方則比較整齊,唯一損毀嚴重的便是大廳正位後面的牆壁,整個都倒了,滿地的碎石,想來這就是胖子口中藏鏡子的牆了。
“輝子,你這麼做可是背叛兄弟!”胖子在一旁插不上手,只好不停地喊話,希望自家兄弟迷途知返,重新和睦。
“什麼背叛!”那輝子所留下的底牌顯然不少,狠狠重創了青年一劍,看到他氣喘吁吁直不起腰來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愈發諷刺,“說是好兄弟,可這麼多年,我爲了他出生入死的,得到什麼好了?什麼好處都是他優先,什麼好的都是他先選,憑什麼!就憑他靈根比我好嗎?沒本事入大門派,不過也就是個散修,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傲?!”
積怨已久,又是撕破了臉,顯然不可能善終,胖子見得兩人分開,忙上前去攔住了輝子的劍,同時嘴上還不停地勸着,“有話好好說,這麼久的兄弟了,何必爲了一面鏡子翻臉……”
“一面鏡子?呵,你倒是心寬,這分明是一整個瑤臺仙島送到了手中,這種時候,我憑什麼讓?你心好不願意跟他爭是你的事情,我就不信了,我就不能爭上一爭。修仙,本就是要逆天而行。咱們都應該清楚,天道可不講雞犬升天那一套。”
本心裡,王平更贊同輝子的話,但看到那胖子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他又覺得這位也有些可憐。
這兩個正在僵持,那邊兒原應該重傷的青年卻猛然刺出一劍,這一擊來得突然又巧妙,正中輝子心臟,縱然是修仙者,這處要害被刺中也是馬上流血不止。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輝子只是一時衝動,你也知道,他有的時候心眼兒小,但,他人不壞,不會……”
“壽康,你總是這麼天真。”打斷了胖子的話,青年嘆息一聲,“他如今已經是跟我不死不休,我哪裡還敢心存僥倖。”言罷,看向對面那人,心臟被刺中,又是附着着陰毒,整個人都變成了黑炭一樣顏色,向後倒去,只一雙眼遲遲不肯閉上,喉中似乎還有一口熱氣,
青年直起身子,他的腰腹處被刺中了,鮮血流出很多,青色的袍子已變成了黑色,但他的氣色卻還好。快速地吃了一顆藥之後,他來到壽康的面前,靜靜道:“希望下輩子我們不要做兄弟,免得以後反目。”
他說着,劍尖就向壽康腰間的儲物袋挑去,兩個儲物袋,一個是他剛剛給的,一個是壽康自己的。那面鏡子,應該被他放入了自己的儲物袋中。
正這樣想着,一道銀光從旁邊襲來,迅速割斷了壽康的腰帶,挑起了其中之一的儲物袋。
沒想到還有人半道殺出,青年愣了一下,看到撤了隱身走出來的王平,青年恍然:“啊,是您啊,您來這裡也是爲了瑤臺鏡?”
王平沒有回答他,死去了主人的儲物袋就是無主之物,、把自己的意識烙上去,、查看了袋中的東西。他只是隨意挑了一個袋子上來,誰知道那麼巧,竟然真的有瑤臺鏡在。
既然東西拿到,自然沒有必要再浪費口舌,免得被算計了,王平不等那人把自己完全看清,扭身就往外跑,以他的速度,那兩人怕是追不上的。
青年面色陰沉地看着那道遁光遠去,胖子心情忐忑地問:“咱們追麼?”
“自然要追,不然,豈不是白忙一場?”青年這般說着,拿起了腰間玉牌,那上面突然多了一個紅點,正在向着某一個方向移動,“他跑不了的!”謹慎慣了的青年早就在拿到瑤臺鏡的第一時間往上面畫了一個追蹤符,他獨創的追蹤符很有些奇效,一旦不注意沾上了,就不是輕易能夠甩掉的,所以,他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