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瓶子還不到拇指長,半透明的材質裡好像混雜着一些銀光璀璨的微塵,有一種閃爍發光的美。
“這就是玉髓?”精緻的瓶子被兩指捏起,漫不經心的動作讓旁人捏了一把汗,別看這瓶子這麼小,沒裝多少東西,但這個價錢,那可是千萬計的。
“可不就是這東西麼。”隨意地往沙發上一坐,斜倚着扶手,英俊的青年鬆了鬆領口,仰着伸了一個懶腰,“先說好,我是不知道你爲什麼非要這東西不可,但價錢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該給我的你可不要看交情賴了,這點兒東西可是要了我的命了。”
瞟向玉瓶的眼神有幾分閃爍,這東西的效果他可是親眼見了的,不得不說,能夠有這樣的價錢果然很值,若不是東西太少了,也許……
“呵,好說,咱倆的交情可不是錢能換的。”拿着玉瓶的青年樣貌並不十分出色,但笑起來頗爲陽光,看着便容易讓人心生親近。
“……所以……”青年手腕一轉,玉瓶便被他揣在了兜裡,幾乎是同時,沙發上那個青年也被人用槍瞄準,紅點肆無忌憚地照在他的眉心,更有若干個瞄在他的身上,簡直是動一動就要出事的節奏。
“陳長青,你這是什麼意思?”青年變了臉色,幾年的交情要爲了這個翻臉?那些錢數在他看來並不是陳長青付不起的,也更不會讓他傷筋動骨,所以,這一出是不是太過了?這般想着,臉上稍微緩和了一下,露出一個笑來,“別開玩笑了,這玩笑可不好笑,大不了這一次我做白工,白送你得了,也不值當什麼……”
陳長青笑容不變,說:“哎,你可不要亂動,這可不是開玩笑,我也不怕把你打成蜂窩煤。你知道,我這邊兒的人都很懂得怎麼善後,一場大火,又或者一場爆炸,總不會讓你白白暴屍在外,總會讓你碎得渣都找不到,所以……”
也就是這麼幾句話的工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很是利落地制服了本來就沒什麼防備的青年,把他的袖口解開,擼、起,一個注射用的針管迅速地扎入皮下,冰涼的透明液體就那樣順遂地流入淡青色的血管之中。
“你,你這是做什麼?”
在這個過程中,青年想要反抗,卻被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眼中露出了些驚恐來,這位的手段永遠比他知道的多,而他所知道的那些已經足夠他害怕。
“放心,這是讓你永登極樂的藥,新藥。”陳長青笑着說出更讓人恐懼的話,單手插兜往外走,邊走邊說,“我記得你還有位愛慕者,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不等青年反應過來什麼,他已經笑着走出了房間,沒有什麼比一舉兩得最好的了,想必那位不會介意欠他一個人情,當然,如果他們玩得太高興出了人命的話,他可是不認的。
“這,這是不是太過了?”
才被提拔不久的崇九跟在陳長青的身邊,一身黑衣人的打扮,看起來酷勁兒十足,但心底裡卻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無動於衷,尤其是次日聽說了那位死在某人牀上的消息,更是有些擔心。
既然是愛慕者,萬一想不開要爲死了的那個翻臉呢?雖然他也知道星輝有靠山不怕,但那位也是個厲害的,真的不怕嗎?
“有什麼過的?”被詢問的是推薦崇九的郝副總,他也是被提拔的,算是入了公司內層圈子,雖職位沒有變動,知道的事情卻多了些,瞧不上這位便宜小舅子的畏縮樣兒,拿白眼剜了他一眼,說,“你當公司是傻的啊,咱們這位陳主管可是能人,人家早都安排好了,且看着吧。”
果然,過不了兩天,那位很有勢力的便犯了事兒,正趕上嚴打的風,看着挺厲害的也沒撐多久,迅速被拿下了,這一系列舉動實在是太大,新聞上播放了好久,看着那銷燬槍支的現場,也有不少不明內情的羣衆讚歎,但其實……
崇九也算是從頭跟到尾的,雖然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究其根本不就是爲了那個玉髓嗎?那樣小的瓶子,能裝多少?而且,不是說對外傷有效嗎?怎麼會有這樣大的魅力?爲了一小瓶能治療外傷的藥前前後後搭進去百十條人命,毀了兩個勢力,這般大動干戈,實在是太……太天涼王破了吧!
跟乾姐杜麗的時候,崇九忍不住這樣吐槽了一下,逗得杜麗咯咯笑個不停:“你還知道個‘天涼王破’,行麼,什麼時候也看起言情來了?”
杜麗並不是個很妖嬈的女人,樣貌也並非豔麗,而是那種小家碧玉型的,當然,這要在她不說話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一旦說話便平白多了些大姐頭的味道,不過這也就是在崇九他們面前了。
崇九見過杜麗跟郝副總說話時候的樣子,那叫一個賢淑溫婉,看過一次險些讓他酸得吃不下飯,女人,真是能裝!
不僅能裝,杜麗還是個很聰明的女人,郝副總多少也是個總,身邊的女人不到兩位數,也有五六個,偏偏她,能夠混成了副總秘書不算,還把乾弟弟也帶上成了經理,如今更是進一步成了主管助理,而這個主管還不是一般的主管,由此可見她的能耐。
見到乾弟弟還是一臉的困惑不解,她心情挺好地解釋了兩句:“你當就這一件事啊,底下牽着不知多少頭吶。我幹嘛費那麼大勁兒把你塞到陳少身邊啊,還不是因爲人家能耐——你這腦袋我是不指望能夠學到什麼,但跟着做總不會有事,以後肯定還會有大前程。——姐姐我以後可是要靠着你養的,你可給我爭氣點兒,別亂說話,老老實實的。”
“哎,我都聽姐的。”崇九小時候就跟這位姐姐好,乾姐弟的情義比親姐弟也不差,摸摸腦袋笑着應了一句,以後也不再多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想都不想的。
他這種態度倒是討了陳長青的喜歡,那種想得多的人就喜歡心思簡單點兒的,哪怕蠢吶,起碼說了就做,用起來方便。
漸漸地,崇九見得也多了,愈發覺得這位陳少的本事神鬼莫測,你說他怎麼就能一下子想那麼多事情呢?不過兩三年,m市的天都變了,然而星輝表面上還是那個老樣子,半點兒不見擴張的跡象,倒是其他的出頭椽子爛掉了幾根,由此又帶出一些什麼,卻也沒沾到星輝的身上,光是這一點就讓崇九佩服不已。
“這纔是通天手段吶!”見得多了,杜麗又比一般的女人聰明,對那位陳少便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這樣的男人才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可惜……軟硬不吃,也不知道對方喜歡什麼樣的……
女人一旦有了情愛之心便會發傻,杜麗也不能免俗,好在她還算清楚自己這種配不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自己,多了些理智,也就不會做出什麼糊塗事,能夠安安生生享受富貴生活。
郝副總就少了這一份理智,不該伸手的時候伸手了,引來了一些麻煩,“愧疚”之下,出了車禍,喪生了。
到底是公司員工,還是個總,他的葬禮,陳長青作爲同事也出席了,一衆人等面色凝重,還有不少人對着家屬的眼淚表示哀悼,同時說了些好聽的。
哀悼會當天,不僅是星輝公司的人在,還有些別人也在,看着那些人握手感慨,言談之間把郝副總說得那樣好,劉銘宇幾乎忍不住想要嘲諷。
何靖卻比他沉得住氣,用偷拍了陳長青一段兒,才說:“我懷疑陳長青跟華宮有關係,以前是咱們忽略了,不然……”
想到星輝的躍龍門,想到那個好容易獲得的承諾,何靖頗有些自投羅網的自嘲,若不是這兩年又得了一些別的線索,他可能不會這麼快懷疑對方,陳,姓這個姓的人可實在是太多了些。
怎麼說也是第五大姓,多少人都姓這個,所以一時間沒關聯起來也是正常的,但,一旦注意到了,就無法再當做巧合,哪裡有那麼多巧合呢?
“現在躍龍門已經不辦了,他們類似的事情做得少了,再想查恐怕……”劉銘宇有些煩惱,陳長青這個人已經觀察過一段時間了,男女不近的,想要安排個人靠近都不容易,實在是……
“彆着急,慢慢來,已經這麼久了,不在乎更久一點兒。”何靖的視線還看着那個方向,卻不是在看陳長青,而是看向和陳長青握手的少年,那是郝副總在國外留學的兒子,唯一的親生兒子,不過……
似乎是注意到了這邊的目光,那個少年擡了擡眼,一雙瞳色淺淡的眼透着幾分無情,整個人多了些淡漠的氣質,眼神一掠而過,猶若浮光掠影,竟是什麼都沒入眼。
何靖及時看向了別處,端正着一張臉,很是肅穆的感覺,劉銘宇也是同樣,兩人就如同所有聞聽好友不幸的朋友一樣,有些感慨着說了兩句話,聲音輕微,淹沒在大堂中的哭聲和哀樂聲中,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