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碧荷遠的時候, 蘇袖袖讓輕藍取了箱奩出來,從裡面挑了一個獨山玉玲瓏給婉婉送過去。那碧玉通體光澤,成色極好。
輕藍有些心疼的摸着玉玲瓏道:“一想到是送給她的, 我就十分捨不得。”
蘇袖袖拍了拍她的頭道:“好了。人人都送, 若是我不送了, 她免不了又得編排我些什麼。”
輕藍嘆道:“我就是可憐了這個玉玲瓏, 以後肯定難逃被雪藏的命。”
蘇袖袖擡眸看她, 神色微妙:“你什麼意思?”
輕藍吐了吐舌頭道:“她現在懷了身子,不曉得有多寶貴自己。小姐送的東西,她哪裡敢帶?”
蘇袖袖哈哈大笑道:“你了不得了。還能想到些這些。”
輕藍翻了個白眼道:“哼, 您就小瞧我吧。”
這邊喜事成雙。蘇婉婉剛被查出來懷了孩子,那邊二弟也回來了。二弟和李意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關係比他和李想還要更近一些。
之前無論是蘇袖袖還是蘇婉婉嫁過來的時候, 二弟都沒有到場, 說是去雲南那邊採辦藥物去了。
已經去了將近一年了,現下回來當真算的上一件大喜事了, 家裡處處張燈結綵的歡迎她。能看到出來,李意眼角眉梢都泛着喜氣。
可是沒想到的是,到了晚上,這驚喜就變成了驚嚇。入了夜,蘇袖袖久等李意不至, 直等到了月上重樓。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白胖, 照的一方小亭飽滿的很。李意的隨身小廝過來傳話說, 今晚少爺不回家了, 讓太太先去睡了。蘇袖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可能睡不着,這邊纏着他又是威脅又是命令的才知道二少爺帶回來的藥材居然是劣質的。李家是皇商, 藥材必得精細,無論成本,只求療效。要說劣質藥材,不僅會砸了招牌,怕是性命枉送也是有的。
蘇袖袖當下心裡一驚,讓輕藍拿了衣服,便要去藥坊去看看。
那小廝一臉的冷汗,哀求道:“太太,您就不要爲難小人了。若是少爺知道了是我把這些糟心事告訴您,指不定得怎麼罵我呢。”
蘇袖袖衝他安撫的笑了笑道:“你若是不告訴我,我也會罵你的。一定比他罵得還狠。你不要擔心,他若是罵你,你只管來找我,到時候我幫你求情。”
一行人便出了府。穿着長長的走廊,夜色中,飛檐走壁的影廊深淺如繪。
到了藥坊,直奔議事廳。那小廝剛要伸手敲門,蘇袖袖制止了他,只站在門外凝神細聽着。
李意的聲音裡有明顯的暴躁與憤怒:“藥材劣質的如此明顯,你會看不出來?”
另外一道聲音裡也含着幾分不耐:“哥,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我真的是上當受騙了。我看那人面相老實,沒想到他居然拿劣質藥財來糊弄我。”
李意冷笑兩聲道:“他糊弄你,你就能被糊弄過去?爹教的藥理知道你丁點都記不住了。”
那道聲音有些委屈:“我想着他面相誠實,就沒去仔細檢查裡面的藥材。”
李意怒道:“在商言商。你何時還會看面相了。這麼有本事?”
那聲音頓了頓道:“這事情是我辦得出差子。要殺要剮隨便你。”
李意一腳衝着他的心窩踹下去,半點沒留情面:“你若不是我弟弟,你以爲我不敢剮了你!”
那人被他踹的一口血噴在地上,半晌纔回過神,恨恨的道:“你以爲我很想做你的弟弟?非打即罵,你可曾在下人面前給我留過半分臉面,我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狗啊!”
李意道:“你若是爭氣,我會打你嗎?你看你辦的事情,樁樁件件,哪件當得起男人這個字?”
那個聲音自嘲道:“是。我比不得你。你纔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是窩囊廢。但是我不要你管!”
還沒等李意發火,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了。門旁站着一個水藍色衣服的麗人,衣襬被風捲起,燈光下容色懾人。
李意沒想到蘇袖袖會來,眼睛狠狠的剮了小廝一眼,那小廝身體猛一瑟縮。
蘇袖袖原來只是在門口聽着。但是越聽起不對勁。李意的脾氣本來就暴躁,這個二弟的脾氣聽起來也倔的很。再這樣吵下去,說不定會吵出什麼大事。就算沒有大事發生,這樣吵也會生淡了兄弟的情份。
李意原本怒氣勃發的臉在看到蘇袖袖的時候明顯的平和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手,發現手還是冰冰的,皺着眉頭道:“夜裡風寒,好好的在家呆着就是了。做什麼要跑出來?”
蘇袖袖溫和的道:“你不在家,我吃飯也不安心。”
李意再大的脾氣聽到這樣的話也沒了。他低了低頭,耳尖有些紅,粗聲粗氣的道:“你就會亂想東亂想西的。”
蘇袖袖就像沒有看到二弟李小天臉上的傷一樣,神色如常的說:“家裡備了飯,再大的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回家吃了飯,睡個好覺,明日再說吧。”
李意不好駁了她的面子。應了聲。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是相對放鬆的,兩兄弟的臉色也都相對的平淡了些。吃完飯,蘇袖袖差人將李小天送了回去,給他上了傷藥。
進了屋門,蘇袖袖細聲細氣的勸着李意:“有什麼話你可以好好的跟他說的嘛。你這樣動手打他,他更不願意把實情告訴你了。”
李意討厭她管這些事情,手一擺,皺着眉頭語氣不耐的道:“你懂什麼!這些事情你少管!“
蘇袖袖哪裡敢跟他當面犟,聲音放得更柔了點道:“好好。我不管就是。你別惱了。我讓丫鬟放了洗澡水,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放鬆一下。”
說是不管,眼見着他煩,蘇袖袖又哪裡能坐視旁觀。心裡只想着能給他分擔一點。
紅豆在醫館那邊混得也比較熟了,她就差了紅豆去打聽一下,到底是什麼原因,去了那麼久居然只買了劣質的藥財。
面對蘇袖袖的請救,紅豆有些猶疑的道:“太太有所不知,二少爺瞞的十分緊,這邊大少爺其實已經問了好久了,他就是咬死口不說。我又沒有什麼人手,只怕有負小姐所託。”
蘇袖袖手指無意識的敲擊着桌子,半晌後,她慢慢的道:“他不說的話,我們就慢慢的去自己看嘛。”
紅豆不太明白的道:“小姐的意思是?”
蘇袖袖道:“他買了那些劣質的藥財,理由肯定不是他說的那樣,沒有識貨。相公既然讓他去採買,他肯定是熟悉流程也有這個目光的。如果排除了這個可能,那麼下一個最大的可能是什麼呢?”
紅豆跟着她的思路道:“買藥材,上好的藥材和劣質的藥材中間的差價有很多。許多百姓用不了好藥材,就會用些功效差一些的藥材替換。可是,二少爺是金尊玉貴,府裡怎麼會少他的錢用呢。”
蘇袖袖試探着猜道:“除非這比錢是不能走公里的賬薄的。“頓了頓她又道:“此去這麼多人看着二弟,他若真爲了錢才犯了錯,這錢估計現在還在他身上。你去找幾個身手好的人日夜盯着他。看着他將錢花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