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鬢影的大廳裡,明亮的水晶燈散發着璀璨的光芒,每次擡頭看過去的時候,都被它散發出來的奢侈與華貴驚到。那燈光蜿蜒着漫向每一個角落裡。
行走的男男女女,皆着裝得體,面帶笑容,什麼都不必說就能看出良好的家世與修養。音樂像水一樣滴在耳邊。空氣裡有咖啡和紅酒濃郁的香味。
她輕輕的走上前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喚了一聲:“蘇袖袖。”
那少女見是她,眉目間竟然露出了一絲恍惚,半晌才慢悠悠的開口道:“輕藍。”
輕藍心口浮起詫異,她這個樣子倒像是忘記了她一樣。她打趣道:“幾天不見,你就忘記我了?”
蘇袖袖輕輕搖了搖頭,道:“忘了誰也不會忘記你。”畢竟都是一起長大的小姐妹,原主也只得輕藍這一個閨蜜,後來落魄,明明自顧不暇卻肯伸出援手的也是眼前的這個人。
輕藍真心的笑了笑,看着蘇袖袖玉淬般的臉,撒嬌的說:“你感冒,好幾天不來上學,我特別想你。”
蘇袖袖歪着頭看了她一眼,又慢吞吞的道:“哦。”
輕藍心口的那抹詫異更重。她只當是蘇袖袖生病剛好,腦子轉的比較慢。她眼珠轉了轉,湊到蘇袖袖的面前開始咬耳朵:“你不在的那幾天,我好多次看到張明成和季蘭在一起。長的還蠻單純,偏是個不要臉的,連別人的未婚夫都要勾引。”
她口中的張明成就是蘇袖袖的未婚夫了,一年前就訂了婚。家世富裕。他們兩家的婚事也屬於利益聯姻了。但是蘇袖袖動了真心。
蘇袖袖這個長相,要是沒有這重身份在,說不定張明成會看上他。但是張明成正是少年有爲的時候,心裡正有主意。家裡給他安排了這麼一樁婚事,讓倡導婚姻自由的他怎麼接受。這一來二去對待蘇袖袖的態度就特別差。
季蘭是張明成管家的女兒,小意溫柔。比之蘇袖袖的囂張跋扈,就很讓張明成動心。
蘇袖袖側頭看着輕藍一副爲她打抱不平的樣子,輕輕的笑了笑,只道:“季蘭媽媽畢竟是他的管家,又住在一個院子裡,走的近些也是自然的。”
輕藍如何也沒想到蘇袖袖是這個回答,按照往常,蘇袖袖是應該立刻火冒三丈,去找張明成理論的。她頓了頓又道:“可是我剛纔還看見張明成在跟她說話呢。”
蘇袖袖這時候就有點納悶了,這是上層的宴會圈子。季蘭的身份如何也不會在受邀之列。要說是張明成帶她進來的就更不可能了。張明成無論多喜歡季蘭,這件事情也不會被他捅到明面上,畢竟他身上還掛着蘇袖袖未婚夫這個名頭。再怎麼不喜歡蘇袖袖,也不能當着這麼多賓客的面打蘇袖袖的臉。她擡眸看着輕藍,細聲細氣的道:“她怎麼進來的?”
這下,輕藍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不開心了,連帶着聲音都有些抖:“靜殊帶她來的。也不看看她自己的樣子,如何配得上靜殊。“
蘇袖袖看着她氣呼呼的小臉,有些好笑。輕藍喜歡靜殊,自己覺得靜殊千般好萬般好,別的女子總是配不上她的。她有心提醒輕藍不要在不喜歡自己的人身上下功夫了,又覺得別人的感情別人自然冷暖自知的。能勸回頭的喜歡便不是真的喜歡了。她捏了捏輕藍的臉蛋,無奈的道:“蘿蔔白菜,各有所愛。”
輕藍惱怒的看了她一眼,不悅的道:“可是他喜歡的是一個爛白菜。都跟張明成不清不楚的了,還要來勾引我家的靜殊。”
蘇袖袖撫了撫額道:“你說這些話我只當沒聽過。怎好把勾引不勾引的放在嘴上。你這樣壞的嘴巴,若我是男孩子,也不會喜歡你的。”
輕藍惱恨平時跟自己一個戰線的小姐妹不站在自己的一邊,狠狠的掐了她一把道:“你如何好嫌棄我。你以前也是叫季蘭胡媚子的,幾天不見,你轉了性子倒是要來教訓我。”
蘇袖袖安撫的幫她順了順頭髮。
恰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們的面前。低沉的聲音像是上好的大提琴發出來的。蘇袖袖擡眼看他,龍章鳳姿,儀表堂堂,氣度不凡。長得真好看,大約每一個故事裡的男主角都這樣好看,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故事發生在他們的身邊。
來人正是張明成。他無論有多不情願,這種場合總是要和蘇袖袖聯袂出現的。他一來就看見蘇袖袖和輕藍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小聲的說着話。他內心滿是不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個詞就是用來說蘇袖袖和輕藍的。明明長的很不錯,卻一肚子壞水。
見是他,輕藍吐了吐舌頭,衝着蘇袖袖擠眉弄眼了好一會才走。蘇袖袖想了又想,也沒明白她那番擠眉弄眼是什麼意思。
她嘆了一口氣,看着張明成那張在燈光下愈發英俊的臉,嘆道:“我等了很長時間。”
張明成非常冷漠的掃了她一眼。今日她難得的穿了一身白裙子,海藻般的長直髮披散下來,趁得她嬌嬌弱弱,倒有幾分惹人憐惜的意思在裡面:“我應該沒來晚吧。”
蘇袖袖站起身,挽着他的胳膊對他笑:“是我來的早了。我是想你若是來的早了,我來晚了。你就要等我了。你性子急,又不喜歡我,想必等我是會另你十分不高興的一件事情。”
這一番話說下來,饒是張明成對她再不屑,也生出了幾分不好意思。他輕咳了一聲,道:“你不必這樣遷就我。”
蘇袖袖扯了扯他的袖子,眉目間都是開心:“我想着多對你好一點,說不定你哪天就也會對我好一點。”
張明成的眼睛又重新冷了下來:“我不喜歡你,你不用白費心機了。”
蘇袖袖倒沒有氣餒,只是道:“我知道你喜歡季蘭,這都沒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但是你卻可以對我好一點,左右當不成戀人,也能當朋友。你總是說些不好聽的話,我心裡也會難受啊。”
張明成完全沒想到她會跟他說這些,垂眼看她的時候全是審視,彷彿要辨別這是不是她爲了得到他,耍的新花招。但是蘇袖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此刻卻只有盈盈的笑意與真誠。
他鬆了一口道:“你能這麼想,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兩人正交談着,迎面卻走過來一對金童玉女,正是靜殊與季蘭。蘇袖袖歪着頭看着季蘭,腦子裡的劇情一幕幕的過去。原劇情裡季蘭是個灰姑娘,但是懂事大方,爲人友善,在學校裡與同學們的關係都很好。她的母親是張明成的管家,因此她和張明成是住在一個院子裡的。她手藝非常好,幾年前就開始幫她的母親做飯給張明成吃。張明成當然是很喜歡她的手藝。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一個男人的胃,這一來二去,張明成也就對她產生了好感。再加上季蘭就像蘭花一樣嬌弱,三不五時的被蘇袖袖欺負。幾番英雄救美下來,更是讓季蘭喜歡上了張明成。
季蘭與靜殊的關係卻是從學校開始的,兩個人是一個協會了。不知怎的,靜殊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少爺居然也看上了季蘭。
本來嘛,張明成對着季蘭還只是好感,這下子有了另外一個強勁的對手跟他爭,很快這好感就上升成了愛。
就像此刻張明成看着季蘭挽着靜殊,那眼睛裡都快要冒出火來了。還沒等他發作,就見季蘭的眼眶已經紅了,她看着蘇袖袖挽着張明成的手,眼淚將滴未滴,正如雨打的梨花,十分可憐。蘇袖袖忙把自己的手從張明成的臂彎裡拿出來。對着靜殊甜甜的笑了笑,叫了聲:“靜殊。”復又對着季蘭笑了笑,拿出了懷裡的繡着粉色桃花的帕子遞給了季蘭,帶着三分關心的道:“快擦擦眼淚,這裡沒風啊,怎的無端就落了淚。”
靜殊竟有些不合時宜的想笑。他本來是看不慣張明成有了未婚妻偏又和季蘭走的近,所以心裡偏向爲季蘭打抱不平。之前雖然蘇袖袖嬌蠻,做了好些欺負季蘭的事情,他都出手保護了季蘭。可是他心裡畢竟不覺得蘇袖袖有什麼錯。未婚夫和別人女人走的那麼近,她從小千嬌百寵的,咽不下這口氣也很正常。如今蘇袖袖這樣的暗諷別人他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得有些失笑。
季蘭看着蘇袖袖向她這邊走了一步,忙後退了好幾步,一副怕蘇袖袖對她使陰招的樣子,她聽得蘇袖袖這樣說她,臉上潮紅一片,眼底是止不住的羞恥與憤恨。她囁嚅着道:“多謝關心。不用了。不過是空氣中的粉塵有些多。”
蘇袖袖長嘆了一口氣道:“回頭我就要說說輕藍。這都見客了,還不把衛生打掃乾淨。看着你這樣梨花帶雨的樣子,我特別心疼。”她滿臉憂心的看着季蘭,當真有幾分心疼的樣子。
張明成當然知道季蘭爲什麼淚盈於睫,當然是看到蘇袖袖挽着他,心裡吃醋了。看着季蘭這麼在乎他的可人疼的樣子,他心頭那團燃燒着的醋火也就降下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