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夫人傷心垂淚的樣子。旁邊的媽媽心疼的道:“夫人, 你注意身體。”
夫人擡頭看她,扶着心口,痛心的道:“看到了嘛?這麼多年來實在是白疼他了。他眼裡哪裡有我這個娘, 可曾有半分體諒過我的難處。”
徐媽媽撫着她的胸口給她順了順氣道:“到底不是親生的, 隔着一層, 就算是您爲了
他好, 他要也多想些的。”
夫人靜默了半刻。再擡眼的時候眸底的溫度幾乎已經結冰:“這個當家人的位置還是李想做起來纔來的穩當!”
媽媽低着頭符合道:“夫人說的是。”
蘇袖袖身體大好以後已經是五月份的光景了。上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感謝端午, 今日日光又很好。但讓輕藍拿了些蟹黃包去了端午所在的竹苑。
竹苑和她們這裡的碧荷居離得並不遠,穿過了假山再往裡走也就是了。竹苑是個雅緻的地方,眉楣被海棠花的枝椏遮住, 只隱約能看到扁額上的竹苑兩字。進了院子裡,只見西側邊有大片的竹子, 個個長得修長端正, 骨節清瘦, 自有一種風骨在裡面。風吹過的時候,竹音唰唰, 格外悅耳。
端午見她們兩人來了,眉目間止都止不住的喜悅,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驚喜:“大太太怎麼有空來看我?”
蘇袖袖被她的稱呼叫得一時間有些不適應,以前都是叫小姐的。她頓了頓才道:“輕藍做了蟹黃包。我想着你以前未出嫁的時候最是喜歡吃這個。所以便拿了些過來。”
輕藍將蟹黃包從紅漆楠木食盒裡拿了出來,熱氣便往外涌出, 顯見的是剛做好的。那飽滿的汁水衝擊着薄皮, 那白玉的皮快要通透了一樣。皮薄如紙, 收口處的褶皺層層疊疊像是綻放的白菊。她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看着蘇袖袖的目光裡更到了幾分真意:“難道您還記着我的喜好。”
蘇袖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雖說我們有些過節, 但你實在不必如此生分。”
端午微微頷了頷首道:“是。”
待進了屋子,蘇袖袖的目光無意間四處打量着, 發現她屋裡的掛件擺飾竟比平日裡少了不少。心下微微的想了想,便猜出了幾分。她的手無意思的在青花瓷瓶上摩挲着,委婉的道:“你這段日子,因我而受累,過的想必不是太稱心。”
端午知她心思細膩。這種事情被人看出來雖然免不得幾分窘迫。可是她確是希望大太太能看出來。她爲她付出一些東西,自然希望她也能承情。她笑意溫和的道:“爲了大太太,雖不能說是萬死莫辭,這點委屈倒也算不得什麼。”
跟聰明人說話,真是稱心。蘇袖袖笑道:“你缺了些什麼,便去我那裡拿。不要客氣。”
端午搖了搖頭,以前是蘇袖袖的下人,得了蘇袖袖的賞便只有感激的份。可是她好不容易飛上枝頭變鳳凰。怎甘心還要受人庇佑,靠人施捨。她緩緩的開口道:“那總不是長久之計。只要能得夫君的喜歡,這些東西以後都還會有的。”
蘇袖袖想,端午如此聰明,得寵是肯定的。之前是因着被打,臥病在牀,無法承歡,才被婉婉打壓的如此厲害。
待到了屋裡,兩個人還在說着話,便見紅豆拿着她的枕頭聞了又聞,表情凝重,秀眉蹙起。
端午是知道紅豆的本事的,當被她就是栽在她手裡。現在見她這個神態,心下一驚,手腳發涼,忐忑着問道:“這個枕頭可有什麼不對?”
紅豆直視着她的眼睛,語氣沉重的問道:“這個藥枕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端午忙實話實說道:“嫁到這邊來以後,我便有些失眠。恰那個時候府裡得人送禮,說是來了個藥枕。當時,這個枕頭本是給三太太的,但是因爲我那時生病,相公便從太太那裡拿來給我了。”
她用詞隱隱綽綽,大體意思卻還是聽得明白的。肯定是當被進府的時候端午仗着寵愛從蘇婉婉那裡搶的這個藥枕。
紅豆深思着道:“也就是說這個枕頭是從三太太那裡過了手,纔到了你的手裡的。怪不得……”
已經說的這麼明顯了,蘇袖袖和端午便都猜得出這枕頭肯定是有貓膩的。端午忙問:“這個枕頭有什麼不對?”
紅豆嘆口氣道:“裡面加了可致人不孕的藥草,你長期枕着這個枕頭便相當於服用避孕藥。“
孩子無論對後院中的女人來說至關重要,那是她們後半輩子的依靠。尤其對於妾室來說,那更是她們立身的根本。沒有了孩子,色衰愛馳,顯見的悲涼。
是以端午當時的臉色可以稱得上慘白,她咬着脣,像失了魂一樣的呆坐着,半晌才道:“三太太好狠的心。”
蘇袖袖偏着頭沒有說話。婉婉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麼,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做事從來是手段用盡。
端午恨恨的道:“我不會放過她的。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說着,就腳步生風的往門外走去。蘇袖袖趕緊問道:“你要去哪裡?”
端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要去找夫人,她知道蘇婉婉害李家的子嗣,必然不會放過她的。”
蘇袖袖知道接下來的話端午肯定是不想聽的,但是難聽的說在前面,後面纔不會那麼失望。端午並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無非是因爲事情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纔會失去理智。她嚥了咽口氣,想着措辭道:“你去找夫人當然是可以的。但是夫人會爲你主持公道的可能性並不大。”頓了頓,她又道:“婉婉剛嫁過來未到一年,又是正房,在夫人那裡多得體面。夫人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落了她的面子的。”更何況現在蘇婉婉又是站在夫人那邊的,夫人怎麼會自斷手臂呢。
紅豆聽了,臉色白了白。這個道理她不是不懂。做人妾室,總是低賤了些的。她臥着那個枕頭的手緊了又緊,有些茫然的道:“那我怎麼辦呢,難道這件事情我就這麼忍過去了嗎?”
蘇袖袖想了想,回答她道:“你若是跟蘇婉婉徹底的撕破了臉,我只怕你在這個大院裡的生活不好過。若你當真不管不顧,捅到夫人那,倒是可以將婉婉的把柄送到夫人那裡。夫人日後若與她不合,卻是好拿捏了些。”
紅豆冷笑了兩聲,切齒道:“我與她哪還有裡什麼撕破臉不撕破臉這個說話。早就沒有一點情義在了。如今我不好過,她也別想好過。能難爲她一點是一點。我現在就去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