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這邊, 還在到處找人的李想聽聞李意已經找到了外小姐,臉上不由一陣青一陣白的,待到看到李意將蘇袖袖圈在懷裡的樣子, 心下更是意難平。
這個地方他明明已經仔細找過了, 爲什麼他找的時候蘇袖袖就沒有叫出聲呢
他一時剋制不住自己的不平, 擡着頭漆黑的眼睛直視着蘇袖袖的面容, 問道:“剛纔我在這裡叫表妹名字的時候表妹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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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袖袖哪裡想得到他會開口直接問這個問題, 只覺得窘迫難言,她結結巴巴的道:“沒,沒聽到。我在底下昏迷了過去。後來意哥叫我的時候我才醒。”
她的神態與肢體語言擺明了她在撒謊, 李想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胸口像被壓了大石頭一樣, 偏在此處又不能發泄出來。他精心佈置了這麼大一個局, 結果只是成全了蘇袖袖與李意!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癡情的女子, 倒像是那些話本里演的一樣。她寧願凍死於冰水中,也不願意被別的男人所救。
大冷的天又下起了細碎的雪, 個個凍得瑟瑟發抖的。
李意看着李想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擡頭看了看天道:“先找個地方駐紮一下明日再走吧。”
大家都表示認可,現在天黑雪滑,又是山路,摸黑走容易出問題。只是李想的面上就很難看, 若是在這裡過了一夜, 李意與蘇袖袖註定要在一起了。他想, 李意的心裡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 偏偏現下他什麼都顧不得的樣子。
他將她放置於馬前, 粗壯的雙臂環在她的身體兩側握着繮繩。她從未靠的他那麼近,心好像要從喉嚨裡跳出來的一樣, 微微偏頭,鼓起勇氣去看他,發現他面無表情,神態淡漠,就好像是一座沒有溫度的雕像。她慢慢的將頭依靠在他的臂膀上,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直,卻並沒有開口制止他。
聽着周圍的鳥鳴聲和風吹樹葉的聲音,她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天像是潑了墨的綢緞一樣,上面乍然點綴着幾顆繁星。她遇見他時,心就像是跌進了深深的湖水,掙不脫也逃不到。
很快到了一個山洞裡,他一個側身下了馬,伸出雙手做勢要把她抱下去。她的雙頰復又像被燦霞染醉了般的紅,羞澀的看了一眼其他的人,發現別人的目光並不在自己的身上,這才怯怯的張開了懷抱。
她以爲他會將她抱在地上,沒想到他一個打橫打起。她不得不伸出手環繞着他的頸子,發出了一聲輕輕的驚叫。
周圍的人看過來帶着些善意的揶揄的笑,她一張白玉的臉上泛起了緋紅,豔若桃李,啓脣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說出口時才發現那聲音極輕,像蝴蝶震翅,又像清風拂面。她自己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剛纔的聲音有多嬌軟,帶着迷人的嬌慵,聽着讓人渾身發軟。
他像是沒聽到一樣,只抱着他往山洞裡走去。她一邊緊張着一邊暗想,如果這條路一直走不到盡頭該有多好。
他將她放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面,在石頭上面鋪了衣服。然後升起了火堆。暖黃的燈光將他平時凌厲的五官柔和了下來,少了平時的冷肅與嚴厲,看上去竟還有幾分溫情的感覺在裡面。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卻仍止不住的打着顫,控制不住的咳了兩聲。
他皺着眉頭,不高興的走過來將她的披風領口緊了緊,粗着嗓子道:“你感覺怎麼樣了?”
她低着頭,露下了白玉般頸子,細細的道:“我……我有點餓。”說完,肚子彷彿爲了響應她的話似的,竟然發出了晌聲。她的耳朵因爲窘迫整個的紅了起來。
他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道:“明天一早我們一進城就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她剛想開口,竟覺得胸口一悶,喉間一腥,居然吐出了一口血。看到那血,表哥的臉竟然比她白得還厲害。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低低的道:“表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他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只是小病,明日進城看看大夫就會好的。”
蘇袖袖深身凍得跟冰一樣,她慘白着小臉道:“表哥,你別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萬一我死了,你幫我照顧好我爹。還有我的兩個丫鬟,你一定要好好的幫她們找個好去處。外婆那裡你一定要好好的勸她,讓她不要傷心。是我不孝,不能再服侍她老人家左右。“
她是笑着說出這些話的,聽得卻讓人十分難受。他狠狠的甩了甩袖子道:“你別再發癡了,只會胡言亂語。”
蘇袖袖看着他那張英俊的如同刀削斧刻般的臉,又低低的開口道:“表哥,你對我這麼兇倒是沒什麼。若是你以後娶了表嫂,一定要溫柔一點。”說到這裡,她自己的眼睛竟帶了點溼潤,一想到李意的身邊會有別的女人,她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被泡在酸罐子裡一樣,酸酸澀澀的。
他像是不耐至極,站起身往外走去,聲音裡滿滿的嫌棄:“懶得再聽你這些發癡的話。”
看着他遠去的輪廓,她慢慢的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身體,覺得越來越重。身體一直都不好,早就想到會活不長,臨死前卻又覺得自個兒並不想死。活着雖然很艱難,但是卻還有很多值得留戀的人和事情。
等待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碾過一樣的不舒服。想要動一動身體,只覺得自己跟上了鏽一樣的,動一動骨節就要發出咯吱的聲音。
眼皮很沉重,她費勁力氣才睜開眼,視線像被蒙了一層霧一樣,看什麼都不真切。緩了一會,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堆漆嫘母羅漢牀上,蓋着繡鴛鴦戲水的錦被。房間佈置的很是簡潔,除了這牀外,只有些椅凳。
牀頭坐着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婦,穿着絳紅色的繡八革紋的襖子,慈眉善目。牀前還立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美婦,長得雖不拔尖,卻自有一股秀麗在裡面。後面還俏生生立着兩個十幾歲的丫頭。見她醒來,都十分激動。
蘇袖袖的眼睛裡含了淚水,叫出口的時候還到帶些哽咽:“外婆,舅母,輕藍,紅豆。”
那老婦看着她蒼白的面色,拍了拍她的手,眼角有些溼潤:“我可憐的丫頭總算是醒過來了。”
輕藍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哽咽着撲到牀前道:“小姐,你總算是醒了,我好怕你不要我了。”
蘇袖袖捏了捏她肉呼呼的小手道:“你怎麼愛哭,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呢?”
紅豆雙手合十,虔誠的道:“謝謝女媧娘娘的大恩大德。我前些日子就去求女媧娘娘,若是小姐能醒過來,奴婢願意一生食素,終生侍奉女媧娘娘。”
那個中年美婦也道:“幸得是你吉人天相,醒了過來。你不曉得有多兇險。那個大夫說你三日之內若是醒不過來,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
蘇袖袖笑道:“你們念着我,閻王也捨不得收留我。”
外婆慈祥的問道:“你感覺怎麼樣了?”
蘇袖袖道:“好多了的。家裡最近怎麼樣了?”
外婆的目光裡帶了嚴厲道:“居然敢動到我們的頭上,絕不會輕饒了他們的!官府已經派了大量的人手去搜查了!你爹啊,這些天爲了你操勞,知道你醒了,他也能放得下心了。”
袖袖帶着歉意道:“是女兒不孝,讓爹操心了。”
外婆摸了摸她柔軟如瀑布的髮絲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好好養病。等你身體好了,我便讓你表哥去送聘禮,挑個黃道吉日進了我們家門,我就能好好看着你了。”
蘇袖袖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如楓葉,如石榴,她嗔怒的看了眼外婆道:“您在胡說些什麼嘛?”
看着她那副小女兒嬌態,外婆笑道:“我可沒有胡說。這次是你表哥自己點頭同意的。”頓了頓,她又道:“你是不是不願意啊。你要是不願意啊,意兒可得傷心了。你不知道他多緊張你啊。聽說你出了事,當晚生意也不顧了,騎着馬就往山裡衝。”
蘇袖袖只覺得心如鹿撞,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門吱呀一聲從外面被推開了。她擡眼看去,只見一個頎長的身影立在門口 ,當真稱得上是玉樹臨風。他逆着光,藍色的天空在他的背後成了佈景。
她的目光根本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他生得真是好,清雋美好。那雙眼睛像深海一樣的幽邃,可以在裡面找得到星星。而他看着她的時候,那雙眼睛就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風景。
他的手裡提着一個食盒。往前幾步,將食盒放在小几上道:“早就喊着餓,現下能吃了,可得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