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龍誕宴的熱鬧程度,人往來之數,糰子多少,一直是評價呂氏王朝當權統治
當掀開簾子,哪怕是自認見識廣博的大家大豪,也會瞠目結舌,激動得久久不能言語。
篷內可能是馬戲表演,也可能是吃食甜點,它有武打呦呵,也有占卜問籤。表演者來自五湖四海,各自有着不傳的看門手藝。
糰子是俗稱,指龍誕宴特有的大型帳篷。帳篷的外表一模一樣,只有進入內裡才能一覽精彩。
辛苦一年的頂樑柱,錢袋有銀,攜眷帶子,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開山闢石,強入一個又一個人擠人的糰子裡。
龍誕宴舉國歡慶,除了守城之人、維護秩序的巡衛兵和其他必要部門,其他的官員都難得放假一天。
兩日後,龍誕宴至。
恍惚間,姬小小好像看到了拿着匕首卻搖擺不定的薛靜涵。
當日薛靜涵醒來一吼,又沉睡不起了。沒有一點線索,姬小小想着,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那他是怎樣得知的呢?重生?穿越?還是另有打算?”
“薛靜涵身邊無人,深居啼寒宮,又昏迷不醒多時,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有人要殺我?他是怎樣得知,這纔是重點。”
行軍打仗,情報永遠是最重要的要素之一。
“爲什麼薛靜涵會知道有人要殺我?”
“不對,這不是首要的問題。”
抖了抖身子,姬小小繼續分析、思考。
姬小小忘不了薛靜涵醒來之時,凸起瞪大的眸子,漆黑,幽深,深潭之中風暴醞釀即成,彷彿可以毀天滅地。他竭嘶底裡的嘶吼,沙啞,沸騰,一聲聲,一字字,穿破人心。
“殺我?誰要殺我?”
用了晚膳,沐浴更衣,姬小小躺在牀上,想着前幾天的事。
看完一本又來一本,姬小小忙着沒空,直接下人下去了。等到將桌上的奏摺一一批閱完畢,月已上高頭。
“回皇上,皆已準備妥當。”
姬小小看着奏摺,頭也不擡。
“給異族的甜糖,準備得如何了?”
高牆大院,皇宮之內。
……
是好事,是壞事,只有真實發生後,纔會知曉一切。
“這天好冷,不會出什麼壞事吧?”
半刻鐘後,菊花爲盧雅蘭上好了藥,放下藥膏,透過窗櫺,望着鵝毛飄飛的昏沉天空,嘴裡哈出口熱氣,雙手搓搓。
菊花不再說話,靜靜地安分守己,盧雅蘭臉呈微笑,身心放下戒備。一主一僕,完全應了“此時無聲勝有聲”這句話。
“你啊!”盧雅蘭一臉縱容,“等事完後,小姐送你一箱的甜糖,讓你吃到天荒地老,吃到你再也不想吃。”
婢女沒心沒肺,簡單一人兒,終日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怎麼樣弄點好吃的。盧雅蘭莞爾一笑,伸手揉了揉菊花的頭。
“女婢小時候,最喜愛的節日就是龍誕宴了。”回憶往昔,菊花吧唧小嘴,“那時官府會發放甜糖,甜糖又香又甜,每個人都能得到四五顆呢!”
經營多年,只爭朝夕。好奇心害死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盧雅蘭眼神閃爍,沒有告訴菊花真相,隨口應付了菊花幾句。菊花沒有多想,興高采烈跟盧雅蘭分享她小時候的奇人趣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以前,菊花問什麼,盧雅蘭答什麼。當奴爲婢的,是絕不能探聽主子的事。然盧雅蘭偏生不計較這,仍由菊花無法無天。
她不是忍者神龜,終究忍不了一生一世。
計劃是計劃,到底不是現實。盧雅蘭想開了,不成功,便成仁,
在鑼鼓喧天、魚龍混雜的日子下手,是再合適不過的時候了。
龍誕宴是呂氏王朝開創萬世基業之日,由王朝第一位女皇親自定下十二月十二日爲普天同慶的大喜日子。此後千百年,呂氏王朝的女皇,都會在每年的這一日,以盛況空前的慶典和人頭攢動的萬邦來朝,來彰顯自己在位執政的業績。
暗自咬牙,惱恨自己定力不足,菊花晃了晃頭,沒有任何顧忌,想到什麼問什麼,“小姐,龍誕宴怎麼了?”
“啊呸,我這是在瞎想什麼。”
“小姐。好美啊!”
菊花書讀不多,找不出個詞來形容此時的盧雅蘭,明眸燦目,笑靨如花,一身的沉重悲愴之氣,蕩然無存。
“小姐,您笑得……。”
“龍誕宴!”盧雅蘭細細品味,嘴角勾了起來。
菊花神魂一震,急忙道,“兩日後的龍誕宴。”
“菊花?”盧雅蘭心顫顫叫了聲。
盧雅蘭不清楚菊花的心理,沒得到回答,心下有些焦急,以爲那人已經厭棄了她,不打算再爲她賣命效力。
“這該有多疼啊!”菊花的手,輕輕撫摸盧雅蘭縱橫交錯的傷疤。
盧雅蘭的傷極多,大大小小,深淺不一,遍佈全身各處。菊花服侍盧雅蘭一年,鞭笞,針扎,捶打,腳踹,血淋淋,每次見到盧桂婷不留餘手施虐盧雅蘭,淚還是不停往外冒。
頭頂烏雲從四面八方集聚,卷繞,一個彷彿要吞天噬地的大漩渦,高高在上,張大着嘴,高遠可怖。
冷風呼嘯,禿樹的最後一片葉子,哆哆嗦嗦,仍舊隨風而逝。
一年轉瞬即逝,盧雅蘭的院子還是荒蕪如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