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凌夕練完兩套心法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的事了,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童戰一直在牀邊等着,沒敢離開半步,直到她練完功從牀上下來,他才鬆了一口氣,匆匆忙忙往茅房奔去了。
憋了那麼久,幾乎沒把他給憋死。
夜已深了,等到兩人用過晚膳後,江山依然沒有回來。
看着朦朧的夜色,凌夕好不容易纔好起來的心情竟有低沉了下去。
師父還不回來,是不是因爲還沒有消氣,還在生她的氣?
可是,總得要回來她纔有機會向他解釋,才能告訴他她不在意了,她以後都會聽話,不會再惹他生氣。
看着空蕩蕩的前院,依然不見師父素白的身影,她無聲嘆息,往房內走去。
童戰一直在桌子旁坐着,百無聊賴地看着她,見她回來,無聊地問:“還沒看到主子回來麼?”
凌夕白了他一眼,努起薄脣,想說話,最終還是沒理他。
要是師父回來了,她會是現在這個表情嗎?
兩人靜坐在桌子旁又等了一會,凌夕再次忍不住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想看看前院有沒有出現師父的身影。
可她才走了兩步,便看到兩名宮女匆匆忙忙往房間奔來,看到她,兩人行了禮,一人恭敬道:
“凌姑娘,奴婢們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請問凌姑娘打算什麼時候過去?”
“房間?”凌夕眨了眨眼,看了童戰一眼,童戰擺了擺手,表示他不清楚此事。她又看着兩名宮女,狐疑道:“什麼房間?”
兩名宮女互視了一眼,有點尷尬,被遣出三皇子的寢房,這種事,畢竟不怎麼光彩。
先頭說話那名宮女輕輕吸了一口氣,才慎言道:
“三皇子今日出門的時候曾吩咐奴婢們要給凌姑娘收拾出一間客房來,奴婢們以後三皇子已經對凌姑娘提過此事,所以一直在房間裡等候着。如今遲遲不見凌姑娘過來,纔會來這裡尋姑娘,姑娘,請問您現在要回房了麼?”
她越說,凌夕的臉色便越難看。
原來師父已經給她安排了房間,他不想與她再住一起了麼?
她今天真的讓他氣成這樣了麼?居然連分房這種事都被他提出來了。
分房,是不是說明他們要分手了?
見她臉上十分不好,童戰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頭,溫言道:“或許主子只是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怕引起瑤貴妃的注意,也怕傷了姑娘的名聲,所以纔會做如此安排。你不要難過了,等主子回來,你再好好和他說說吧。”
凌夕側頭看了他一眼,哪怕心裡還有什麼話,這時候也無法再說什麼了。
既然師父已經安排好了,他遵從便是。
不是早就決定了不許再惹師父生氣麼?
又走到門邊望前院望去,依然不見師父那抹素白的身影,所有的希望漸漸變成絕望,她垂頭喪氣跟着兩名宮女向新房間去了。
……
夜足夠的深了,一騎快馬劃破寧靜的夜空,從城外一路趕往,中途沒有停頓過半刻,只爲了早點回來看到他牽掛了一整日的小丫頭。
他今日所做的決定還來不及向她去解釋,若不快點回去跟她說清楚,恐怕她心裡又會胡思亂想了。
他總算看得清楚,那丫頭吃醋的能力真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
那傢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後宮無數美男,別人倒是一點花粉都不許沾邊。
他可以打賭,要是他敢沾上一點點花蜜,她真的會氣得一腳蹬了他。
無奈嘆息,脣邊那抹笑意卻是溫暖而愉悅的,若她願意要他,他又怎麼可能還敢沾惹別的女人?
是不敢,也是不想。
擡頭看了看月色,明月當空,已經是深夜時分了,不知道那丫頭睡了沒?
緊了緊手中的繮繩,他又用力一夾馬腹,策着駿馬向皇宮奔去。
總算到達宮門,他翻身下馬,踏着朦朧的月色急步往清風殿返回。
剛到清風殿的門口,耳際一陣狂風掠過,他腳步一頓,下意識錯開步伐,足下輕點,轉眼已經躍上高高的樹梢。
剛纔所在的位置上,“啪”的一聲,腳下的地面裂開一道不深不淺的裂痕。
不等他反應過來,又一陣掌風呼嘯着向他迎面襲來。
他右手揚起,凝神靜氣,憑空推出一掌。
一陣沉悶的撞擊聲後,一淺紫一素白的兩道身影穩穩落在地上。
耳際輕風拂過,撩起他的髮絲,也揚起他永遠淡紫飄逸的衣袂。
看着站在面前的俊眉男子,江山淺淺笑了笑,笑得無奈,無奈中透着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苦澀:“你果然是最先找來的那個。”
宗政初陽冷冷一哼,盯着他:“璃兒在哪裡?”
江山的視線往清風殿飄去,看着安靜的殿房,他淡言道:“想見到她,跟我來吧。”
宗政初陽會找到這裡他一點都不意外,只是比他意料的要快一些。
果然畫扇樓的樓主名不虛傳,要找個人也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
如果不是因爲璃兒被救上來的時候,在船上跟戲班的人在一起混了好些日子,或許他找到她的日子還要更快一些。
可是璃兒被救上來後就昏睡了十多天,從未在外人面前出現過,那時候想要找她確實比登天還難,除非真的有通天的能力。
宗政初陽再厲害,也不過是凡人一個。
宗政初陽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跟着他大步往清風殿而去。
越是靠近那一片院落,大掌便握得越緊,一顆心,從未有過的緊張和不安,以及急迫的期待。
一個月了,自聽到他的女人失蹤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他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在這世上,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被人欺負,遇到的人有沒有善待她。
白天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除了着手處理尋找她的事情,其它事基本都已經被他放在一邊。
夜裡,整夜整夜的都在想着她的倩影,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她痛哭,她微笑,她難過,她生氣時,那張小臉上生動的表情。
越想心裡越難受,越是不確定自己這一輩子是不是還能夠見到她。
一個月的絕望與不安,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