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正,天色剛亮,文武百官們按品階高低,排着隊一個個的給女皇陛下拜年。
鳳瑾高高坐在椅子上,接受着文武百官的參拜,不過她坐的不是龍椅,這裡也不是金鑾殿,而是金鑾殿的側殿,原因是她還未親政。
頭頂上的紫金冠看起來不沉,但戴久了也沉甸甸的。
已經半個時辰了,外面還有一長串等着參拜的人,鳳瑾已經坐得腰都僵硬了,脖子也被紫金冠壓得酸了,偏還得直挺挺的坐着,她皺了皺眉頭,看了一旁垂手站着的王全一眼,“外面天寒地凍的,讓其餘卿家一起參拜了吧。”
“是。陛下。”
王全剛要下去,裴琇插話了,“陛下,如此一來,豈不是對陛下不敬?”
“敬不敬的在心裡,不在這些形式上。”
鳳瑾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裴琇向前一步,說道,“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遵循,遑論其他?”
鳳瑾幽深寒涼的目光掠過他的臉,“從前裴卿從不對朕下跪,君臣之間的禮節也從不遵循,難道說裴卿對朕不敬嗎?”
裴琇被噎得無話可說。
其他臣子都紛紛低着頭,裝作看不見女皇和裴相的暗潮洶涌,針鋒相對。
鳳瑾懶得去看裴琇僵硬的臉,看了王全一眼,“去吧。”
對於一大早就給她找不痛快的人,她可不會逆來順受。
很快,王全就領了剩下的朝臣給鳳瑾拜年。
拜完年後,鳳瑾在安慶殿設下開年早宴,宴請大臣們。
鳳瑾並不喜歡在宮宴上吃東西,人數太多,做出來的食物自然是沒那麼精緻的。在這寒冷的冬天,很多食物也已經冷掉了,但這是習俗,年年如此,歲歲如此,她也不好貿貿然廢除,只得叮囑王全,讓御膳房多準備些熱粥熱湯,讓大臣們都能吃口熱的。
早宴過後,鳳瑾在朝臣們的簇擁下,上了皇宮的城樓,下面的廣場已經掃走了積雪,空曠乾淨,百姓們早已在等着了,看見女皇陛下出來,紛紛下跪磕頭。
“都起來吧,今日初一,朕讓人備下了一些銅板,給百姓們討個好彩頭,與民同樂。”
這也是習俗,每年大年初一這天,皇帝都會親自灑下銅錢,爲新年第一天增添喜氣,所以。每一年,百姓們都早早的來等着。
拿到錢是小事,能見到天子天威纔是大事,而且這些銅錢都是特製的,可以當平時的銅錢用,也可以當做珍藏。
十多個年輕機靈的小太監已經捧着一盆盆的銅錢。候在一邊,鳳瑾先抓了一捧,灑了下去,百姓們蜂擁而上,很快就把銅錢撿了個乾乾淨淨。
緊接着,鳳瑾捧着盆,朝天空一揚,銅錢洋洋灑灑的下了一場銅錢雨。
一盆接一盆的銅錢灑了下去,百姓們大聲歡呼,高呼萬歲。
現場有御林軍維持秩序,有天子在,百姓們也不敢擁擠吵鬧。所以,人雖然很多,但依然井井有序。
當鳳瑾捧着最後一盆銅錢,往天空一揚時,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穿過銅錢雨直射向鳳瑾。緊接着,無數的利箭從各個方向射來,全都射向鳳瑾,誓要將她射成馬蜂窩。
百姓們也看到這一幕,全都嚇呆了,瘋了般掉頭就跑,弱小的老人孩子和婦人被年輕力壯的男人擠倒在地上,孩子哇哇的哭聲到處都是。
“全部停下,誰敢再動,殺無赦!”
鳳瑾一聲大喝,百姓們全都嚇得呆站在原地,與此同時,裴琇陰沉着臉站了出來,“御林軍,救人!”
御林軍如潮水般衝入人羣,救起被擠倒和被踩踏的人。
暗衛從各處出現,飛向那些利箭射出的位置,無名站在鳳瑾身旁。寒光乍現,長劍出鞘,眨眼間已將所有的箭斬了下來,箭頭和箭桿子掉了一地。
他的本事如此高強,百姓們都看呆了,全都站在原地看着無名舞劍保護女皇。也顧不上怕了。
一波箭雨過後,又來一波,漫天的箭雨射向鳳瑾,整個天空上黑壓壓的全是利箭。
“陛下,快下城樓躲一躲吧!”
文武百官紛紛大呼道,鳳瑾也不避讓。也不躲閃,就那麼腰背挺直的站在城樓上,面無所懼的看着漫天的箭雨。
“朕不躲,朕是天子,百姓在哪裡,朕就在哪裡,朕與百姓同在!朕倒要看看這些個只敢躲在暗處放暗箭的蛇鼠之輩能傷得了朕嗎?”
鳳瑾高聲道,一身高貴威嚴的氣勢全開,百姓們都被她震懾了,原本有人想偷偷摸摸逃跑,這下子全都不跑了,就那麼站在原地。
人羣中有人大聲高呼,“對!女皇陛下都不怕,我們怕什麼?那些個刺客,都是連面都不敢露的狗東西,算什麼男人!”
“對!女皇陛下和我們在一起呢,有什麼怕的,女皇陛下萬歲!”
“萬歲!萬萬歲!”
百姓們齊聲高呼,羣情洶涌。
鳳瑾並不擔心這些刺客能殺得了她,她也不擔心刺客能傷得了百姓,百姓外圍都有御林軍,暗衛也藏在各處。
有機會在百姓面前展示她的帝王風采,她爲何不好好利用?
民心,是很好的東西!
再說了。百姓還在這裡,不看着他們真正的安全了,她是不會離開的。
別說她有無名保護,就算無名不在,以她自身的靈力,她也完全不懼怕這些箭雨。
而無名高深莫測的武功。迅疾如電的劍勢,讓百姓們大開眼界,到最後,百姓們全都忘了自身的處境,不停的幫無名歡呼鼓掌,就好像就看一場精彩至極的表演,一場刺殺成了一場鬧劇,倒弄得鳳瑾哭笑不得。
很快,之前往各個方向飛去的暗衛,抓出了無數揹着弩箭的人,一個個像扔小雞一樣全扔在廣場上。
箭雨停歇。
當鳳瑾走下城樓時,還可以聽見百姓們激昂的高呼聲:“女皇陛下萬歲!”
裴琇臉色陰沉沉的,他沒想到一場行刺倒成全了鳳瑾的名聲。
文武百官們陸續離宮回府,只剩下齊老狐狸,宋明,鍾漠和裴琇。
從無名告訴鳳瑾,那些刺客和上次在梅園行刺她的人是同一個組織的,身上都有同樣的標識。鳳瑾的臉色便陰沉得滴水,眼裡的光也冷得刺骨。
一次次的,沒完沒了嗎?這一次明顯比上次進攻有序,看來,上一次只是試探!
上一次無名沒有出手,這一次都逼得無名出手了。
“都殺了吧!”
鳳瑾冷冷道。齊老狐狸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問道,“陛下,不仔細問一下口供嗎?”
“問不出來,他們和上次梅園行刺朕的人是同一個組織的,都是死士,這些人不會開口。”
宋明想了想,說道,“殺人講究殺人動機,無非是幾種,情殺,仇殺。爲利益殺人,衝動之下殺人,從對方三番兩次行刺陛下來看,這些人肯定不是衝動殺人,而是有謀劃有組織的。陛下從未出宮,也未曾與男子有感情糾葛。情殺不太可能,就只剩下仇殺和爲利益殺人了。”
齊老狐狸接了話,說道,“陛下也從未與人結仇,老臣倒是偏向於利益殺人,想一想,陛下死了,誰得的利益最大,就大概有個查探的方向了。”
齊老狐狸說這話時,意有所指的看向裴琇,裴琇冷哼一聲,“齊恆你這樣看本相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爲是本相三番兩次行刺陛下的嗎?陛下出事,對本相有什麼好處?”
“有什麼好處,相爺自己心裡清楚,還用我來說嗎?”
齊老狐狸冷笑道,“相爺若非要我說,我也可以說幾句,陛下最近和相爺的明爭暗鬥,連文武百官都驚動了,想必相爺也知道陛下不再像以前一樣受你操控,所以你想殺了陛下,獨攬大權,也不是不可能!”
“齊恆,注意你的言辭!禍從口出這句話,齊恆你想必也知道!”
“怎麼?當着陛下的面,相爺還想威脅我?看來,相爺果真不把陛下放在眼裡!”
“你!”
“都別吵了!”
鳳瑾微微擰着眉,緩緩開口,“這件事與裴卿無關。”
裴琇面上閃過一絲狐疑,沒想到鳳瑾會爲他說話,“多謝陛下信任微臣。”
“倒不是信任你,而是以你的本事,若要殺朕,不會搞這些連朕的身子都近不了的破計劃。”
鳳瑾毫不留情面的話,讓裴琇臉色僵了僵,他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一直沒有吭聲,靜靜聽他們爭執的大將軍鍾漠,突然開口,“說到陛下出事,誰得益最大,末將倒是想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