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花似錦也發現了不妥,別說一個王爺,她自己也不喝別人用嘴給她吹涼的開水。“表小姐別生氣,我重新沏一杯就是。”
單玉鳳倚老賣老地繼續教訓她:“用蒲扇扇涼,不要用嘴吹。”她要讓這個小家丁出出醜,她讓趙煊看到,他找個笨手笨腳的家丁替代她,是多麼不明智的決定。
剛上崗第一天就被單玉鳳爲難,劉威爲花似錦感到擔心。
花似錦剛想把那杯她吹過氣的茶水倒掉、趙煊卻朝她伸了伸手,道:“給我。”
花似錦愣了愣。不知他要什麼。
趙煊重複一次:“把你手中那杯茶給我。”
花似錦於是忙把手中那杯茶給了他。
趙煊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然後他把白瓷杯擱桌面上,說:“嗯,不錯,你吹得剛剛好,不冷不熱。喝着正合適。”
單玉鳳:“……”五王爺偏袒得也太明顯了。
花似錦低着頭道:“奴才愚笨,多謝王爺誇獎。”
花似錦不知道,趙煊之所以把她調進來,就是爲了藉助她,來擠掉單玉鳳。
單玉鳳作爲他母妃的遠房親戚,作爲他的遠房表妹,她住在他的王府裡,老是這樣大包大欖地照顧他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外而久之,他還不得娶了她,給她一個名份!他早就看透了,單玉鳳那份想慢慢滲透進他生活的心思。
五王爺喝完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擡眸對花似錦道:“做了我的貼身隨從,從今天起,你只需要聽我的,不需要聽別人的。”這話聽着好像若有所指的樣子。
總管劉威是個老滑頭了,最擅於聽話聽音,五王爺這話讓他不禁喜顏逐開,花似錦在王爺面前還是挺得臉的嘛。花似錦也算是他一手提拔的,花似錦要是得臉,那麼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
花似錦偷偷地瞄了一眼單玉鳳,只見單玉鳳咬着下脣,臉色很不好看,有些失落和沮喪。這王爺也真是的,他一定知道單玉鳳喜歡他,他要是不喜歡她,自個兒把她推開不就行了,幹嗎非拿她來做擋箭盾?無疑中給她多樹立了一個敵人。
這單玉鳳一定恨不得把她給撕了吧?她和單玉鳳這莫名其妙的樑子,算是結下了。
不料單玉鳳不好看的臉色只是轉瞬即逝。很快,她臉上的笑容又是那麼的溫婉可人,她親切地對花似錦道:“小兄弟,你要好好服侍王爺。凡事多上心。若是遇到不好解決的,儘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解決的。”
單玉鳳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明明生着悶氣,卻還裝得很歡喜的樣子。雖然她這番話說得暖如三春,花似錦內心感受到的,卻是森森的寒意。
花似錦也堆起滿臉笑容:“有勞表小姐了,奴才初來乍到,還請表小姐多多提點纔是。”
不就是皮笑肉不笑麼?誰不會呀!
對待虛僞的人,就該報以同樣的虛僞。
“小兄弟說的什麼話,我哪敢提點你!”單玉鳳溫婉地輕笑道,將虛僞進行到底。
―――
轉眼花似錦調入內院當五王爺的貼身隨從,已經有兩天了。
本來花似錦一直擔心着,這五王爺會不會趁着她給當他貼身隨從的機會,向她索取賠償呢。她現在窮得一清二白,可沒有銀子賠償他。
好在五王爺並沒有提起這一茬,她這才放下心來。
還有一點,這德王府內院的女僕比較多,這點花似錦很滿意。
先前在外院當粗使家丁的時候,她一個女扮男裝的冒牌貨混在男人堆裡,不時聽他們講那種帶着葷腥的故事和笑話,她必須時刻保持着一種羊入狼羣的警惕感。
如今在內院,接觸的多是些丫鬟婆子之類的女性,倒是感覺輕鬆了許多,彷彿心中壓着的大石頭搬走了。
不過,另一塊大石頭卻壓了下來。
因爲是貼身服侍,所以五王爺睡她就睡,五王爺起她就起,簡直是跟屁蟲、連體嬰。
這都不算什麼。
要命的是她當差時的睡牀,居然就在五王爺寢房的玄關外,隔着一道玄關,兩人雖各睡各的,可她都能聽到寢房裡面,五王爺翻身的聲音。想必她翻個身,五王爺在裡面也是能聽見的。
以前在外院睡大通鋪,是一羣人,如今只是兩個人,還是孤男寡女的,一下子氣氛就曖昧了好多。花似錦憂心耿耿地暗想,她這是要做通房家丁的節奏麼?
萬一五王爺真是個斷袖,三更半夜起來侵犯她怎麼辦?
此時此刻,她屈膝坐在牀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牙齒輕齧着手背的肌膚,心裡正在糾結着:爲了夜晚的安全起見,她到底要不要使毒呢?
正想着,一個低沉磁性的男聲傳來,“花若男。”裡面冷麪王爺喊她了。
她趕緊麻溜利索地下了牀,往裡面跑去,在趙煊面前站定,“奴才在,王爺有何吩咐?”
趙煊掃了她一眼,俊臉上面無表情,口中只蹦出一個字來:“脫!”這個字帶着強烈的命令口吻。
花若男傻傻地問:“脫什麼呀?”
趙煊簡潔地回道:“衣裳。”
花若男大駭,怕得要死地緊攥着自己的衣領,哭喪着臉求饒:“王爺,奴才實在不能脫。”
趙煊奇怪地盯着她:“爲什麼不能脫?”
花若男嗚嗚地哭訴了起來,“王爺,實不相瞞,小的是惡疾的,不能跟別人同、牀親熱,一旦跟別人同、牀親熱,就會把病氣過給別人。奴才不能禍害王爺啊。”
奴僕中有惡疾的,一般都會被趕出王府去,任其自生自滅。這個後果,花若男也是知道的。可眼下,假如五王爺是個斷袖,卻發現她是個女扮男裝的冒牌男人,那麼五王爺惱羞成怒之下,說不定會先把她給劈了。再說,欺騙王爺也等於欺君之罪,同樣是個死。可是,如果她說自己有惡疾,她頂多被扔出王府了事。
是被殺掉還是被扔掉,花若男自然選擇被扔掉,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只有活着,纔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