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競男轉過頭看着他，似乎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消息，但是轉而也就釋然了。
如果再找不出好的辦法，國家一定會把製藥廠給賣掉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站在徐競男身旁的柳絲絲朝着程宇眨了眨眼睛，同時向他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要讓他再說話了，免得讓徐競男再次發飆。
“程宇，我想知道，如果真的到了拍賣製藥廠的那一步，你到底有多大把握拿下來。”徐競男平淡的語氣，完全不像是她平時的作風，讓柳絲絲不禁吃了一驚。
程宇慌忙擺手：“徐阿姨，您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製藥廠是您一輩子爲之奮鬥的心血，我怎麼可能會奪您所愛呢。”
“那你的意思是……”徐競男看他不像是在說笑。
“不是有人專門等着看您的笑話嗎，我現在手裡剛好有一些閒錢，所以我就想把手裡的錢給您，配合您演一場戲而已，至少不會讓藥廠和地皮落在別的人手裡。您看呢？”
“不行！”徐競男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程宇的建議。
柳絲絲不禁一跺腳，她太知道徐競男的脾氣了，就算是窮死，也不會接受別人的施捨，這別要了她的命更加讓她難受。
程宇撓了撓後腦勺，又說道：“徐阿姨，要不這樣，我心裡有一個想法，是關於國企改制的，如果可以的話，您不妨也換個思路想一下問題。”
“國企改制？”徐競男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如今的華夏，因爲貪污腐敗的問題，特別是國企當中，這種現象更是嚴重，所以有很多的國企都在進行改革，包括一些諸如石油石化等壟斷行業都在進行工企私改。
也許這就是天京製藥廠的出路呢。
看到徐競男的臉色有變好的跡象，程宇接着說道：“當前天京製藥廠面對的出路也就只有兩條了，一條就是讓國家進行強制干預，當然，我們都知道，如果那樣的話，估計製藥廠的下場不會太好看。”
徐競男沉默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第二條，就是從我們的內部進行改革了。借鑑當前很多改革成功的案例，諸如聯想吞併IBM，收購摩托羅拉，還有最著名的中石油上市，都是招募了民間私股的力量，從而進行有國企到私企、由壟斷到開放的過程。徐阿姨，天京製藥長要想繼續走下去，除了改革，沒有其他的很好辦法了。”
徐競男突然眯着眼轉過頭來看着程宇：“你是不是早就在打製藥廠的注意了？”
程宇一時愕然。
“小子，別騙我，有話直說，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
徐競男單刀直入的對話讓程宇一時有些招架不住，但是看到身後的柳絲絲點點頭，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徐阿姨，我的公司在南方，接近沿海，雖然我對自己的產品有相當的自信，但是南方的市場上已經趨於飽和狀態了，所以，我有心想往北方發展。”
“那你可以直接開設分廠啊。”
程宇撓撓頭：“時間倉促，而且……其實我一直想跟天京製藥長合作來着，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程宇看了看徐競男，只見後者臉上掛着諸多疲態，但是相比於剛纔，已經好很多了，程宇知道，這件事，八成是可以了。
徐競男扶着額頭，看了柳絲絲一眼：“絲絲，我累了，製藥廠的事情多幫幫程宇，很多地方，他都不太熟。”
這算是答應了嗎？
程宇有些意外。
轉而，徐競男又對着程宇說道：“銀行那邊貸不來款，我估計是有人在搗鬼，所以如果有什麼不好的苗頭，你就趕緊收手，我不想把你也搭進去。”
程宇一臉肅容：“放心吧，徐阿姨，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徐競男走了。
她出門的時候，程宇突然看到那個一向要強的女人身板突然有些佝僂，但是又彷彿鬆了一口氣，這個要強的女人最終還是接納了女兒的這個男朋友嗎？
“喂，你看什麼？我媽比我好看啊？”
一旁的柳絲絲突然在程宇腰間的*上擰了一把，疼的程宇齜牙咧嘴，還要強顏歡笑：“怎麼會呢，娘子最好看了。”
“呸，不要臉，誰是你娘子……”
看着紅着臉走出門的柳絲絲，程宇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這件事總算是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不過接下來還有很多的硬仗要打啊！
程宇站在門口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對身旁的兩個人說道：“武哥，蘇大哥，看來我們要當一回搬運工咯。”
這天下午，程宇三人足足搬了三個小時的資料，當關於天京製藥長的所有資料都放在辦公室裡的時候，程宇終於舒了一口氣：“真正的戰役，現在纔開始！”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程宇吃住都是在徐競男的辦公室裡解決的，昏天暗地的研究，修改了十幾遍的投標書，很少碰電腦的程宇硬是在敲壞了兩塊鍵盤，就這樣，兩天兩夜之後，程宇完成了手頭上的工作。
當徐競男的秘書拎着兩塊“空格鍵”被敲出洞的鍵盤出門的時候，心中反覆唸叨着兩個字：“怪物，怪物，怪物，怪……”
推開辦公室的大門，一縷陽光打散在了程宇身上，這個兩天兩夜不見天日的人，終於看見了黎明的太陽。
陳武和蘇漢忠在門口守了兩天兩夜，當看到蓬頭垢面的程宇的時候都大吃了一驚，聞到他身上味道的時候，更是皺起了眉頭。
“還是外面的世界好啊！”程宇張開懷抱，閉着眼睛貪婪地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
陳武和蘇漢忠同時對望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程先生，其實您大可不必這樣。”陳武說道：“依照您的實力，拿下這樣一個製藥廠，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
蘇漢忠點頭同意：“程先生，您幹嘛這麼苦着自己呢？”
程宇對兩個人的話，絲毫不以爲意，他放下了張開的雙臂，微笑着看着遠處的太陽，說道：“苦嗎？不不不，我一點兒都不覺得苦。當你做着自己想幹的事情，爲實現自己的價值而奮鬥時候就會體會到這種奮鬥的幸福。就像那太陽，只有經歷了落山後的黑暗，才能換來雲間透出來的溫暖。”
陳武看着這個臉龐被金色眼光灑滿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陣恍然，這樣年輕充滿鬥志的臉龐，他只在向先生的身上看到過。
這個年輕人將來的成就絕對是常人不可度之的啊！
“武哥，下午的競標會是什麼開始？”
“兩點。”
程宇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時間：“才九點，還早。我們先去會場看一下的比較好。”
程宇在工人澡堂花兩塊錢洗了個澡，當澡堂師傅看到程宇的時候着實給驚着了，現在廠裡早就傳開了，這個叫程宇的年輕人就是徐總的未來女婿，而且據說還是大有來頭的一個人。
可是他怎麼到這裡來洗澡呢。
澡堂看門的大爺一直等到程宇洗完澡之後還在那兒唸叨：“這孩子也忒接地氣了……”
換上了柳絲絲帶來的一身乾淨的西裝，程宇看上去完全像換了一個人，就連一向不好說話的徐競男也有些訝異，想不到這個小子收拾收拾還有模有樣的。
“徐阿姨，所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那塊地皮的問題您不用擔心。這是我給您準備的關於藥廠改革的文件，誰都不知道上頭那幫國家幹部會拿一些什麼古怪問題來刁難您，您先做做準備吧。”
徐競男有些意外，在他看來，程宇在江海的成功不過是走運而已，他怎麼可能知道國企當中的那些龐大且繁瑣的環環相扣，只是當她翻開文件的第一頁的時候，眼睛就再也沒有看過別去。
“媽，媽？”
正在看文件入神的徐競男被柳絲絲推了一下，這才緩過神來，她已經完全被文件裡面的方案吸引住了，這哪裡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寫出來的，分明是那些八九十十歲的老學究才能搞出來的東西。
這份文件裡面，無論是醫藥領域的專業知識還是經濟方面的成本、利潤問題，都分析的頭頭是道，而且更關鍵的是，其中關於改革的必要性方面更是闡述的淋漓盡致。
有這份文件在，製藥廠已經活了一半兒了。
在看程宇的時候，徐競男突然覺得這個傢伙似乎變的順眼了一些。
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柳絲絲看到自己老媽總是盯着程宇看，生怕再起什麼波折，趕緊招呼衆人上車了。
陳武湊到程宇近前來，問道：“程宇，要不要做些準備？”
陳武攥緊了拳頭，意思是要不要準備動用武力。
程宇笑了笑，把那隻拳頭按了下來：“武哥，我們是競標，又不是去打架，再說了，論打架，你能打得過我？”
程宇的一句玩笑話，陳武竟然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纔回答：“雖然打不過，但我還是想試試。”
程宇翻了翻白眼：“武哥，你真可愛。好了，先走吧，以後有機會一定跟你切磋。”
一輛商務SUV停在了市政府會議廳門前，這裡就是競標會的現場了。
爲了提高知名度，同時也爲了賣個好價錢，這個競標的地點是徐競男特意挑選的。
面前是高高的層層臺階，仰頭看去，上面的平臺上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了，大多都是一些記者。
“喲，賣地的徐總來了，嘖嘖，我說嘛，也就是徐總有這樣的大手筆，賣塊地都得挑在這市政府會議廳。好樣兒的！”
一個滿臉粉刺的大長臉一臉噁心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程宇等人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