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走你!”
蘇漢忠這次沒有放過到手的機會,儘管劉建軍換腿的速度很快,而且力度、高度都有了,但還是沒有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老辣。
蘇漢忠那隻長着厚實粗糙皮膚的手,一把抓住了劉建軍的腳踝,三指相扣,典型的鷹爪功的手法。
此刻,劉建軍的身體還懸在半空中,只看蘇漢忠抓住劉建軍的左腿,單臂用力,竟然將劉建軍整個人掄了起來,在空中飛了三圈,然後直接丟了出去。
這還了得!
所有人心裡都捏了一把汗。
只見空中的那個人整個倒飛了出去,眼看就要撞在地上了,但就在這個時候劉建軍忽然張開了雙臂撐地,輕巧地翻了一個身,在半空中打了一個璇兒,就地一滾,囫圇地站在了地上,只是身上多了一些塵土,顯得有些狼狽。
蘇漢忠抱拳道:“承讓了。”
劉建軍拍拍屁股上的土,一臉燦爛的笑容,看來他玩兒的還挺高興:“蘇老哥果然是個高手,在下自愧不如。”
沈弘毅一旁取笑道:“你哪次不是比輸了就說自愧不如,臉皮可真夠厚的。”
劉建軍嘿嘿一樂,也不說話。
程宇笑着問道:“蘇老哥,你看劉先生這手功夫怎麼樣?”
“對對對,您先點評一下我的功夫。”劉建軍心寬的很,絲毫不介意自己被蘇漢忠甩出去的那一下。
蘇漢忠收斂了拳架子,問道:“您是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但說無妨。”
蘇漢忠搖搖頭,說道:“您這功夫,三個字概括足矣。”
劉建軍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哪三個字兒?”
“三腳貓。”
程宇和沈弘毅“撲哧”一樂,把劉建軍亮在了那裡。
這話,還真是實話。
劉建軍撓了撓頭,嘀咕道:“不是吧,咱這還是專門從北少林和尚那裡學來的傢伙什兒呢。”
蘇漢忠毫不客氣地說道:“不說江湖比武,就算是街頭打架的人,您見過幾個用腿的?”
不光是劉建軍,其他人也順着這話想了想,好像的確沒有誰打架用腿的,都是直接用拳頭伺候。
“之所以不用腿,一來是手更靈活,腿的距離太長,而且也太笨,這第二,就是因爲腿的招式太繁瑣,比如剛纔你用的那一招轉身鞭腿,當你轉身背對敵人的時候,碰到高手,甚至可以從容地撿起一塊兒板磚兒拍你腦袋上。把後輩留給對方,實在是不應該。”
劉建軍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這道理,從來沒有人給他講過。
“劉先生,您如果要學的話,倒不如學一些洪拳或者詠春之類的拳法,實用,而且也容易學。”
“那我就跟您學鷹爪功吧!”
劉建軍一臉興奮,卻不料被蘇漢忠慌忙拒絕:“別別別,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練了,手把式都生疏了,真的不敢辱沒了鷹爪功的名聲。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劉建軍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沈弘毅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便對衆人說道:“我說,時間不早了,咱還是走吧,再不走,菜可就涼了。”
上車前,程宇給柳絲絲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有事要去一趟燕京,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而柳絲絲剛好想陪陪母親,就沒有跟過來。只不過掛電話的時候,柳絲絲特意叮囑程宇不要拈花惹草,惹的程宇紅了好一陣子臉。
坐在悍馬後面的劉建軍拜師學藝的理想暫時夭折,但是沮喪的心情只是短暫的一會兒,上了車,很快就跟蘇漢忠聊起了車。
“蘇老哥,您是東北的?”
“嗯,老家在東北。”
“那您見過當年老毛子開過的蘇-37坦克嗎?聽說您那邊兒民間就有收藏的。”
蘇漢忠憨厚一笑,沒有了方纔對決時候的精氣,一副鄰家老大哥的模樣:“我小時候聽我爺爺提起過,他當過兵,也打過鬼子,後來也跟老毛子幹過一架,在跟老毛子幹架的時候,他就是坐着坦克搶救傷員的。”
“搶救傷員?”
“嗯。我們蘇家世世代代爲醫,專長是接骨和外傷。我爺爺擅長土方子,外面牛都不吃的野草放他手裡就能敷在傷口上治病,比阿莫西林都管用,所以戰地醫院裡的醫生們做完手術之後都愛用我爺爺調的秘方藥。”
聽到跟重要有關的事情,程宇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轉過頭問道:“蘇老哥,您說的這藥方子,真的能跟西藥的阿莫西林有的一比?”
蘇漢忠正色道:“關於藥品的事,因爲我從來沒有見過,所以不敢開口妄下判斷,但是根據我父親從爺爺那兒聽來的說法,兩種藥的藥效應該是差不多,而且更關鍵的是,這味重要的成本更低,那個時候,阿莫西林可是真正的奢侈品啊!”
程宇點點頭,如果真的有一味用隨處可見的草藥製成的外傷消炎藥的話,即便是藥效差了點兒,也肯定會成爲阿莫西林的不二替代品。
軍需用品。程宇在心裡暗暗記下了這個未來有可能接觸的發展方向。
“蘇老哥,那您手裡還有當面那副藥方子嗎?”
蘇漢忠一攤手,聳了聳肩:“沒了,啥都沒了。十年動亂那會兒,我家裡的書全都被紅小兵們拿去燒了,我爺爺也就是那會兒被氣死的,下葬的時候,我爹往他棺材裡塞了一本書,這纔算保住了一本。我跌打酒的配方就是從那裡邊兒翻出來的。”
衆人聽着蘇漢忠講起來的事情,頓時一陣唏噓,在場的人中,他的年紀最大,講出來的故事也最是吸引人,就連平時沉默寡言的陳武也聽的津津有味兒。
一行五人,開着軍用悍馬,聽着蘇漢忠講故事,這一段路,走的也是別有滋味兒。
晚上六點,天已經黑下來了,初冬的時候,天色黑的越來越早了。
鴻運樓,就在王府井大街的地段上,八面門臉房,向上看,一共三層,紅漆立柱,大紅燈籠,金色琉璃瓦,飛檐鎏金象,當真是有那貴族氣派的所在。
老城磚壘的牆,糊窗戶的紙都是江浙桑皮紙,六根紅漆柱子,當真是百年老紅木,這做派,這裝潢,是真正老燕京城裡的人才能鼓搗出來的。
這家飯店,是當真花了心思的。
同上次一樣,如果不是那紅綠的霓虹燈光和密集的車流,程宇就真的以爲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時代。
“喲,幾位爺,您裡邊兒請。”
一個肩膀上搭着毛巾的小二湊上前來,笑臉迎人,很是熱情。
程宇心裡一樂,沒想到現代社會的人還仿照着古人,玩兒起小二這一套來了,只是瞅着這一件一件的西裝或是T恤,總覺得有些生硬彆扭。
沈弘毅上前說道:“有預約的,牡丹廳。”
一聽說是牡丹廳,那搭着手巾的小二笑着搖了搖頭:“這位爺,要不咱換個房間,這間房已經坐上人了。”
“坐上人了?我可是上午就約好了的。”
那小二滿臉歉意,不停地低頭彎腰:“實在是對不住您,要不給您換個位置,菊花廳怎麼樣?環境清雅,幽靜怡人。”
沈弘毅不樂意了,站在一旁的劉建軍更是不樂意了,倆人心裡都是一窩子火,程宇是自己請來的客人,結果到地方了,卻被人給佔了。
這算怎麼回事!
“小二,快點兒上菜!牡丹廳!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誰嗎?惹得北宮先生不高興了,你吃罪的起嗎!”
一個滿臉橫肉長着麻子的人站在二樓的樓梯上大聲嚷嚷着,整個一樓的目光走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看什麼看!吃飽了撐的?”
話音剛說出口,還沒有落地,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一個搖着扇子的類似公子哥兒的年輕人把手裡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嘿,我說兄弟,都是燕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混飯吃的,至於拿話膈應人嗎?”
程宇看這公子哥兒面白肉細,一雙柳葉眉,尖尖瓜子臉,如果不是嘴上的那兩撇小鬍子,絕對是個小美人兒。
是個女的。
女扮男裝的事兒,原來也不光是古代那些深閨中待倦了的姑娘們的專屬,敢情現在也有啊。
樓梯上喊話的那個麻子臉,眼睛一斜,呲了呲牙,一口的大黃牙:“誰的褲襠沒勒緊,把你給露出來了,毛長全了嗎?沒長全趕緊縮回去,小心天冷,給你凍掉了。”
“嘿,我說是誰呢,也不知道是誰,燒餅好了點上芝麻就敢往外賣,也管美醜,就不怕人看見了噁心嘔吐嗎?這位爺,您倒是跟咱大家夥兒說說,您這是臉上長麻子呢,還是臉直接長麻子上了?”
嘿,這罵人罵的,換誰誰都受不了。
招呼程宇等人的小二趕緊一溜兒小跑跑到了那麻子臉身前,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這位爺,您先稍等,菜馬上就來,您放寬了心。”
“放寬心?我這心寬不了了,瞧見這小子沒有,搖着扇子給老子叫板呢!”麻子臉指着那搖扇子的年輕人:“小子,你給我等着!”
“麻子臉,別隻放屁聽不見響,小爺我還就在這等着,有人就趕緊叫人,沒人,就趕緊滾蛋!”
夠狂!
程宇心裡感嘆,到底是燕京,吃頓飯都能看一場不花錢的熱鬧。
這燕京城,自古就是天子腳下,藏龍臥虎之輩不少,皇親國戚更是數不勝數,不是有那麼句話嘛:“走在路上,一個廣告牌掉下來砸着五個人,其中有仨是惹不起的爺。”
沈弘毅陰沉着臉,也不上樓了,就在一樓大廳的一個空地方坐了下來,平時聒噪的劉建軍也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程宇三人也只能客隨主便,圍着那張桌子坐了下來。
怎麼着,還真打算在這看熱鬧了?程宇心裡有些納悶兒。
一旁的小二拎來一壺茶,五個白瓷精緻茶碗兒,一溜兒排開,壺嘴微傾,倒是一滴茶水都沒有灑出來,這手藝,得叫好兒!
程宇剛要誇一句,卻聽到沈弘毅語氣不悅地問道:“服務員,聽剛纔那客人的話,牡丹廳裡的那位,怎麼稱呼來着?北宮是吧?”
那小二爲難似的笑了笑:“這位爺,客人的信息我們打工的也不方便……”
“倭國人吧?”
小二看了看左右,湊上前來,俯下了身子:“是個倭國人,帶刀的,咱也不想讓他來,平常老百姓,做個生意,也就是圖個和氣生財,這一旦沾了外國人,萬一出了差錯,聽說還要牽扯到兩國外交,這麼一想,安生伺候好了送走就得了。幾位,行行好,小本兒買賣,經不起折騰。”
小二正在這裡說着話,樓上的帶刀倭國人已經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