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盈順着小溪而行,可惜天公不作美,她還未走到村莊,天空便下起了雨,起初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到後面是如珠如簾的傾盆大雨。
不過,好在她身上靈力已經完全恢復。
九階巔峰的修爲,完全可以讓她滴雨不沾身。
她現在是有孕在身的人,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若是淋了雨,生病就不好了,所以,她小心的在周圍撐起一個結界,將雨簾都隔離開來。
她打算小隱於野,走的地方都比較偏遠,如今路上也沒一個人,所以她這種在傾盆大雨中滴雨不沾身的奇怪模樣也沒被人看到。
畢竟,在神州大地上,能修行的人並不多,普通人很難見到修行者。
蘇輕盈是打算在這附近長住的,她知道再過段時間,自己的肚子就掩不住了,所以她一開始就打算用‘女’裝示人,因此此時戴的是另一張稍稍有些清秀的‘女’‘性’人皮面具,裡衣雖然依舊是平常穿的柔軟料子,但外面已經套上了粗布麻裙,連烏黑亮麗的長髮都被布巾包起,除了那雙漆黑晶瑩的眼睛之外,她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婦’人。
她行走在傾盆大雨中,心裡有些焦急,想要儘快找到落腳之地。
雨下的太大,將視線都氤氳的霧‘蒙’‘蒙’的。
蘇輕盈拿着行李,一邊走,一邊看着前方,竟然沒注意腳下,然後,她的腳,忽然絆到了一個東西。
她低頭,看到慘白的白骨環在自己腳踝處,那白森森的骨頭嚇的她打了個機靈,反‘射’‘性’的尖叫一聲,想要跳開,但是腳上的力量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
她也算是歷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之前反映過度,只是因爲那白骨出現的太過突兀,很快,她就平靜下來,定睛看去,卻發現,那白骨……也不全是白骨,上面還有‘肉’,是一隻手。
順着手看去,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她看到了一個孩子。
一個看上去很小的孩子,那孩子似乎大半部分身體都埋在土中,只有髒兮兮的胳膊和頭‘露’在外面,可‘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腕被雨水浸泡的泛腫,還有一些細白的蟲在他血‘肉’與雨水之中漂浮……不,沒有血,他的手與胳膊大半部分只剩下骨頭,很少的‘肉’也被泡成了白‘色’的。
像是一具被埋了大半部分的屍體。
可他是屍體的話,抓住她腳踝的是什麼?
那髒兮兮的頭中間,死命盯着她的漆黑雙瞳,又是什麼?
盯着那雙眼,蘇輕盈竟然覺得有些熟悉,她心底竟然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奇怪的無法形容的感覺,讓她的心口有些堵。
這個很小的孩子,是讓她救他麼?
竟然連這樣都沒死……這命也不是一般的大。
可能是因爲自己懷着一個孩子,也可能是這個髒兮兮的孩子的眼睛太奇怪了,蘇輕盈竟然毫無抵抗,也沒有多餘的去想什麼,就決定救這個孩子。
她蹲下身去,挖開了路上的土,將小孩給挖了出來。
小孩身上很多傷痕,大多都‘露’了骨頭,血‘肉’腐爛的甚至生了蟲子……幾乎讓人不敢去看的悲慘。
蘇輕盈竟然覺得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彷彿是心疼。
但她並沒有在意,畢竟一個正常的善良人,看到這樣的孩子,都忍不住會去憐惜吧?
等她徹底把那個小小的孩子挖出來之後,那緊緊抓住她腳踝的手,終於鬆開了,那個孩子也閉上了一雙眼睛,失去了意識。
蘇輕盈在大雨滂沱中,簡單的將他身上壞死的血‘肉’削掉,用乾淨的衣衫將他包住,抱了起來。
一個很瘦小的孩子,她抱着毫無壓力。
蘇輕盈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些怪異,但不知爲何,看了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眸,她就有一種放不下的感覺,似乎自己與對方之間,有着某種不可或缺的聯繫。
蘇輕盈沒能趕到村莊,但也找到了個破廟暫時作爲落身之地。
感謝她這段時間對醫術感興趣,也感謝李長青和之前的紅衣大祭司們,給她準備了許多各式各樣的‘藥’,以至於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她也能好好的照顧那個失去意識的孩子了。
這多半個月來,她一直孤身一人,整日害怕自己身份被揭穿,擔驚受怕,又不得不冷靜堅強起來,平日看醫術或是忙其他的的時候還好,一旦閒下來,都忍不住覺得有些孤寂,也忍不住胡思‘亂’想,雖然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但‘精’神卻日益萎靡。
而如今在破廟中,專心於照顧那個被她上了‘藥’之後發燒的孩子,她竟也沒時間胡思‘亂’想。
這大雨下了一天一夜。
幸好之前蘇輕盈因爲心裡明白自己走的地方越來越偏遠,所以行李之中也帶有乾糧,不至於餓肚子。
在第二日,天氣放晴的時候,那個孩子也醒了過來。
蘇輕盈發現對方的生命力真的很頑強,他身上大部分地方血‘肉’都壞死了,少部分地方只剩下森森白骨,看上去跟個行屍走‘肉’的殭屍一樣,但他卻偏生還活着。
而且,在發一夜燒之後,這麼快就醒了過來。
\哈哈\
這麼小,這麼可憐個孩子,已經成爲半個小母親的蘇輕盈對他是滿心的憐惜,見他醒了便溫柔的開口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雙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並未答話。
這雙眼睛,她形容不出如何怪異,但是一點也不像是個孩子的眼睛。
“你怎地成了這種模樣,家在哪裡,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蘇輕盈又問,對方還是直直的盯着她不答話。
蘇輕盈不禁覺得有些氣餒,但想這孩子這麼小就這麼悽慘,想來之前遭遇了很不幸的事,便也不忍問下去只是給他拿了乾糧:
“現在只有這些,你先吃,等我們到了鎮上,我再給你買其他的吃。”
她之前給對方上‘藥’的時候,對方的肋骨根根可見,瘦的不行,肚子也是扁扁的,想來是餓了很久,她以爲對方拿到吃的,會狼吞虎嚥,還想開口提醒對方不要吃太急,只是還沒開口,就看到對方慢條斯理的吃着雖然涼了但還軟和的餅子。
他的動作很緩慢,很細緻,一點都不急躁,似乎,一點也不餓一樣,蘇輕盈看着,竟然還升出一種對方的動作很優雅的錯覺?
對,錯覺,一定是錯覺!一個被虐的悽慘至極的小孩,能懂什麼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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