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惠妃看裡,元熙帝這人,性子能忍,也好使小性子,有時候瘋起來,跟曹淑妃一個德性。她實在想不出自己都這樣了,皇帝怎麼還會來看她?她是想不出,因爲皇帝惱怒氣憤又發泄不出火氣的緣故是不能對外講述的,一邊是一份巨大的交易,一邊是一份身爲男人和皇帝的尊嚴,江繼周這人就像是一根卡喉嚨的骨刺,幾十年了一直讓元熙帝難受着。
看着他長跪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失去做男人的資格,看着他艱難地在自己的質問下一口一**代出無數的江族內密,看着他因爲自己的允諾留宮而喜極而泣~其實說真話,即便是他們倆都愛曹香,即便是他江繼周少年時代就做了自己的伴讀,比自己小上幾歲,當年的他活潑可愛是個很是聰明乖巧的弟弟,但是,元熙帝姬幸和發誓,自己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他
從當年自我放逐一般的京開京城,離開尚未出生女兒,就因爲得知曹香在宮中不僅成功地爲自己剩下七皇子,還在隔年爲自己順利地產下了同樣漂亮可愛的九公主。說起來小九跟江敘周家的婉菱一般年歲,僅僅比婉蓁大上一歲;到如今的依然選着叛逃出族,放棄一切,自宮入宮陪伴保護曹香……,他所做的這一切的一切,元熙帝都覺得自己看不懂是的他寵愛曹香,他以帝王之愛給她,可以讓她得到這世間的無數無數,可以讓她得到世間所有女子的豔羨和仰慕,可以讓她成爲一代傳說~但是他覺得自己真的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爲了曹香陪上整個大魏的江山和姬氏的宗族這些……莫非就是他與江繼周之間的不同,莫非就是曹香一直對他念念不忘的原因?莫非就是曹香再次見到他爲了保護她入宮爲內侍喜極而泣的理由……嗎?
是的,是他作爲皇帝金口玉言允諾他入宮的,但是皇帝也是人,他可以不生氣,不嫉妒嗎?不能,不僅不能,還越加的鬱悶、憋氣所以他就又想起了那個位富有心計但是卻對是美麗無雙的惠妃~好嘛,他不能阻止江繼周的入宮,爲了大魏的江山,爲了剪除心腹大患江族~若是沒有他的合作,皇帝陛下這三個月的清洗怎麼會取得如此驕人的戰果呢?這次清洗江族的各分支,皇帝陛下得到不僅是剪除了江族各分支極爲有潛力的族人,更是得到了江族這千年來積累下的財寶無數皇帝的密庫之中,財富以極爲飛速地增長~總讓皇帝有了一夜暴富的感慨~
但是,他又怎麼能讓江繼周安安生生地待在宮中呢?讓他陪伴着自己的美人,快樂而滋潤的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哼不是他做皇帝太小氣,而是沒有他生氣而讓江繼周明日快活的道理所以他想到了惠妃啊惠妃十三歲成爲他的女人,從前他都討厭的她太聰明,但是到了這一刻,姬幸和樂了,同樣出自天才家族的江繼周PK自己的親妹妹惠妃江徽音,那場面該是多麼地和樂啊~天下說不定就此大同了,哈哈,哈哈哈……
所以皇帝親自駕臨了惠妃清涼殿,特意撫慰了貴妃受傷的脆弱心靈,接着不經意間泄露了江繼周爲了入宮而與他做的交易,更加不經意地弱化了姬氏暗衛精銳的長年的努力,誇大了江繼周在江族徹底崩潰這事兒上的強大的作用~順便說倆句,貴妃啊,你看你哥哥都如此聰明懂事,投靠皇族了,可是你呢,你都嫁進來了二十來年了,怎麼還總記掛着孃家嗎?莫非你不懂嗎?小六做了王爺,你是姬氏的太妃,小六做了皇帝,你也是姬氏的皇太后~胳膊肘往哪邊拐,你怎麼就糊塗了呢?……
很好,很強大,皇帝不忽悠了惠貴妃一個時辰,換做現在時間也就是倆個小時,但是效果是強大的,據說當天夜裡惠妃一個晚上都木有睡,眼中流出了血淚,瘋狂地咆哮着江繼周的名字~這樣很好啊,苦肉相殘這是大戲~皇帝高興了,他覺得江繼周馬上就要難受了,他皇帝的人生終於圓滿了。
而讓皇帝木有想到的是,惠妃後半輩子都在不停地找江繼周的麻煩,一時都沒有停過。即便在皇帝駕崩之後,惠妃在那自己最艱難的一段日子都從來沒有停手過~骨肉相殘這幕大戲,一直持續到兄妹倆人中有人亡故纔算終結。
江族的崩碎終於還是傳到重病的小六耳朵裡,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強撐着自己的身體一定要出宮到江府去探望婉蓁。他自己都病得不行了,居然還要去江府中探望自己的妹妹,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小舒齊終於還是有理智在的,有鄭氏的人在,妹妹的生命無憂,但是殿下都病到這份上,若是出宮一趟沒了性命,他們怎麼擔待得起??再說,這宮裡宮外,跟六殿下擔着干係的人有多少?張援、他、龔雲和剛剛投靠過來的聶九等人,多少都將身家性命都寄託在六殿下身上,六殿下是絕對不容有失的。想到此處,理智再次佔據上風,江舒齊便想着說什麼也要殿下勸住,還未及開口就得到旁邊一直熬着滿眼血絲,卻一絲都不敢離開了春賞殿的張援道“殿下這個時候出宮,身體過於虛弱,實在是不能成行。婉蓁小姐天生聰穎,想必也能夠體諒的。殿下還是……”
姬六身體無力,眼中也不再有往日的光輝,是的,他身體病不得不行,前些日子他連起牀站起都不能夠,現在至少已經能夠在內侍們挽扶下站立而起了。此時正是他身形疲憊,頹廢艱難的低谷時期,原本他誰也不想見的,但是,那個人是婉蓁,她到現在還被軟禁在轟亂紛擾的江族,也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那邊的情形已經被徹底的都封鎖在了江府之中。豈能不讓人憂心……“如今已經明旨賜婚,婉蓁邊是孤的妻子,無論她現在有沒有入門。夫妻本是同林鳥,焉能大難臨頭各自分?”姬小六的口氣還是有些虛弱無力,但是表達的意思的卻非常的清晰。“無論皇父待孤如何,孤相信若是孤……真的被貶低東疆,舒齊,你妹妹也會如當年十五皇叔的嫡妃晏氏一般陪伴他遠走天涯,同甘共苦是也不是?”
“然”舒齊答的極爲堅定,他的妹妹爲人如何,他怎麼會不清楚,根本不是那愛慕虛榮,不能共甘苦的
“那麼,在江族動盪崩潰,婉蓁不能離府,就連消息都傳遞不出的情勢下,孤焉能不去?孤再無能也是皇子,莫非舒齊覺得孤保護自己妻子的能力都失去了嗎?孤就那麼讓你失望到失去信心了嗎?”姬小六望着江舒齊,沒了江族,他們還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沒有了江族,也不會動搖他娶江婉蓁的決心~在他人生低谷,病得欲死的時候,江舒齊沒有放棄他,還請來了蘭醫女入宮醫治他,若非蘭醫女,他姬毓寧已經不在人世
“舒齊,孤與你,不僅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還是一家人”姬小六說到這裡,小江徹底哽咽了。張援無言地默默地退開準備拉着龔雲去準備皇子出行的坐架,內侍們被強打着精神的姬小六揮退出去。姬小六拉着眼紅哽咽的江舒齊道“舒齊,剛剛他們都在,孤不想讓人覺得孤過於兒女情長。其實是,孤現在非常擔心婉蓁那邊的情況。你覺得婉蓁那丫頭會不會害怕,沮喪,甚至是絕望……了……”就是他被皇父那樣說了以後……
小江雖然哽咽,但還是極爲肯定地道“應該不會,蓁兒最讓父母和長輩們心折的不是她的聰明遠慮,而是她永遠的從容寧靜,似乎是再大的風浪也波及不到她的心湖一般。雖然咱也十分擔心她們,但是蓁兒實在是個讓人能夠產生信賴感的妹妹,只要有她在,全家人就都會有主心骨,想必她此刻不是極力在爭取家族免於分崩,便是努力在保住身爲親近之人~……”小江說着,小六聽着,一絲一絲的神采再次凝聚在小六的眼中“從容睿智,百折不撓……嗎?”
“走吧,舒齊,不要讓他們久等了。”姬毓寧一語雙關,在舒齊的挽扶下,一步硬氣似一步地緩慢地朝着大殿外門挪移去~
陪同着姬毓寧一路出宮,江府隱隱在望中,龔雲終於忍不住對身邊馬上張援道“這樣拼命值得嗎?殿下糊塗了嗎?他的身體還沒有大好~”
張援一直冷着臉,一臉肅穆,不同與往日的嘻哈之色,但是這一路上卻沒有再次開口去勸說殿下,直道龔雲問起,張援纔回答道“值得不值得,殿下在做,咱們在看”僅此而已,或許殿下自己都不知道這樣去做值得不值得,但是他已經提出了自己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