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口呼吸了幾口清冷的空氣,神志清醒了點兒。可一看到那種血腥場面,又立刻一陣眩暈。我沒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面,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等我再次緩過點兒神兒來,看到自己的那張臉已經血肉模糊五官不分了。可老馮還在使勁兒砸呢。
我急忙把他拉住,讓他罷手。
老馮驚魂未定的樣子,神情有些恍惚,我說,怎麼辦,咱們好像殺人了。
老馮努力的吞嚥唾液,說,別害怕,對方不是人,是鬼啊,不殺他們,咱們就是個死。
但怎麼會是鬼呢,明明是兩具屍體。我心裡只犯嘀咕,雖然不知道人間的公路上是否也一樣擺着這麼兩具,但畢竟這麼擺着怎麼都不是個事兒,我和老馮商量了一下,就把死掉的兩個傢伙往小破橋底下拖。
我正低着頭,咬牙使勁兒呢。這時候,就感覺老馮用胳膊直捅我,然後指給我看。
媽哎,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小破橋下面怎麼還躺着倆啊。
我們相互攙扶着給彼此壯膽兒,然後走過去看,也是死人,兩具屍體,屍體上的紙衣服被撕扯的不成樣子了,腦袋和臉上都血肉模糊的,再仔細辨認一下,認出來了,又是一對兒一模一樣的我們倆。
我苦着臉說,怎麼又是這樣啊,這是究竟是有多少個咱倆啊。
老馮堅持說,咱們是撞上鬼打牆了,還是極厲害的那種,估計這不知道是什麼鬼,反正是真的纏上咱倆了。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鬼打牆是個什麼概念,反正就覺得,是迷惑人的什麼東西。而且那種情形下,也只能這麼解釋,凡是想不通的,就是鬼魂在作祟。
老馮攛掇一起過去看看這四具屍體有什麼不同之處,他還存着希望,希望能夠找出什麼線索,或者寄望尋出個破解之道什麼的。
除了他們都穿着紙衣服,簡直都跟我們倆毫無區別。老馮把其中的一個自己扒了褲子。不但把褲子扒了,還用手撥拉着,湊過臉去仔細的看,看過之後,他擡起頭來也一副哭喪着臉的表情,對我說,這他媽克隆的呢,怎麼連長痦子的地方都毫無破綻啊。也難得他那種樣子,我沒忍住差點笑了出來。
真沒想到老馮這種大老粗竟然還知道有克隆這麼個東西。不過我也有些佩服自己,這種時候了,還能覺得什麼事情好笑。
老馮從另外兩個我的褲袋裡各摸出一個手機來,也算是我身上比較值錢的家當了。殺人後搶劫財物也算順理成章。
從他跟我爭打車費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這鄉下傢伙比較愛財。
不過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惦記着那個。你要是真出不去了,要錢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我走過去,想吐槽的,發現這傢伙是在比較手機有什麼不同,左看看右看看的,包括手機裡的那些設置。他還是不死心,想找什麼蛛絲馬跡。
但兩個手機分明完全相同,屏保和桌面什麼的,都和我手裡的手機一樣。
不過我忽然注意到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我急忙把自己的手機也掏出來,和那兩個手機擺在一起。三個手機上的時間都停止了,連出的問題都一模一樣的,不過停止的時間卻各有不同。
我的手機,是停在了7:04。
其中兩個手機,一個是6:54,一個是6:44。雖然不同,但卻是互相間隔了十分鐘,不多不少。
莫非這裡面是有什麼聯繫的。
我盯着老馮的臉,問他,想明白什麼意思了麼。老馮就朝我搖晃犀利哥的那種頭型,一臉困惑的等我解釋,說,快說怎麼回事呀,你說你這個時候還逗啥悶子呢。
我說,咱倆是真的殺了人了,這些和咱倆長相一般的傢伙壓根不是什麼鬼。
老馮聽到自己殺了人,臉上稍微有些變色,用手摸摸亂蓬蓬的頭,又去轉頭看那些屍體。
我緊接着說,你先別擔心,被咱倆殺死的人反正也不是外人,咱倆殺的其實是咱倆自己啊,是咱倆不同時段的自己。
我朝着四下看幾眼,然後回頭一本正經的說,估計是這鬼地方時間停止了,準確的說是被切割了,一塊一塊的,不但是空間,時間也出問題了,你不也說是鬼打牆麼,我猜是有什麼鬼東西要咱們自相殘殺。
“真的?”
我說我是猜的,但是我覺得這種解釋比較合理。
“爲啥啊。”老馮跟我瞪着眼說,“咱倆跟他沒仇沒恨的,這是跟咱倆逗着玩兒呢。”
我心裡說你跟我瞪眼也沒用,我說我哪知道因爲啥啊。
但你不是說對方是鬼麼,如果真是鬼作祟的話,你覺得鬼害人一定得有個什麼理由的麼。
這傢伙一聽我這麼說就有些蔫吧了。
我就問他,我舉着其中一個手機,說,如果我沒猜測的話,這個6:54的應該是從咱們殺死的那個我的口袋裡拿出來的。
老馮就點頭,對的對的,說你怎麼知道的啊。
我說我猜的,而且我還猜,剛纔要殺咱倆的兩個傢伙殺了最先在橋下的兩個傢伙,因爲最先的兩個傢伙妄圖殺死他們,結果反而被他們殺了,就像咱們誤殺了這兩個傢伙一樣。
老馮有點兒鬧不清我說的什麼,腦子有點兒跟不上我的話,說,你慢點兒說,我怎麼聽不明白啊。
“無限死循環啊,你沒看過那個電影嗎,叫恐怖遊輪的,後一個時間段出現的自己註定殺死前一個時間段的自己,就這麼一直殺下去。”
我心想,這不管是什麼鬼作祟,看起來還是個電影控,不會是真跟電影學的吧,這是故意玩兒我們呢。
顯然老馮不知道什麼電影,不過他也明白了我要表達的意思。
“你是說……”
“後一個時間段出來的咱們會來殺死咱倆,媽的,估計現在已經出現了。”我拿着自己的手機,“間隔的時間都是十分鐘,我的手機上時間是傍晚7:04,也就是說咱們的時間停在7:04,後一個咱們時間停留在7:14,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你是說7:14的要來殺了咱倆。”
我點點頭。
老馮苦着臉,說,這都什麼破事兒,怎麼有鬼這麼變態的,作爲一個鬼你好好的嚇人不就完了,還搞得那麼複雜,你那個什麼什麼遊輪的,結局怎麼樣的,媽的,到底怎麼破這個局啊。
我說,是恐怖遊輪,只能搶先殺了對方,改變死循環,反正躲着是不行的,你怎麼跑也離不開鬼打牆,早晚也得凍死。
“你是說,只要咱們搶先把對方殺了就行了。”老馮聽明白了,恍然大悟,說,“怪不得那個傢伙,我的意思是另一個你,他騎在你身上的時候,嘟嘟囔囔的說什麼必須殺了咱呢。不會就是這意思吧。”
誰知道呢,但我想可能性總是有的。
“不過電影的結局並不怎麼好,主角最後好像是破了那個局,可還是死了。因爲那個局是永遠都不可能破的。”說完那些話,我忽然感到有些悲傷。
按照電影裡那套,無論怎麼反抗也沒用的,倒不如直接等死認命。
可我轉念又心想,直接認命多頹啊,不管怎麼樣,都得掙扎,那怕象徵性的扭動那麼兩下也好,所以也只能是拼了。
不過關於我的所有推測和猜想,是這麼個意思嗎,我也不能確定。
但目前爲止,這樣說是最說得通的。坦白的說,我其實很不希望我那些猜測是對的,不希望它們成真,否則我們真是走上了一條絕路。
老馮說幹就幹,也不管被我們殺掉的那兩具屍體了。他走到小破橋上去,從上面破爛不堪的橋體上,拆了一塊板磚。
我在後面跟着他,也從上面拿了板磚,掂量了掂量分量,拎在手裡跟他走。忽然想到了什麼,我腦子裡驚了一下,轉頭去看那小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