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戈是拿鄭蠻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能由着她了。
何況經歷了這一場分離,他看着她,目中滿是柔光。
彷彿當初那些金戈鐵馬,血染沙場都像一場夢那般,離他遠去了。
鄭蠻蠻突然道:“你都記得了?”
“……”總不至於要這個時候來算賬吧?!
鄭蠻蠻卻不是要跟他算賬,附身又把他摟住了,哽咽道:“我怕極了啊。你知不知道我聽說你一怒之下,裁撤了八部騎兵的人,我嚇得整晚都睡不着。”
若是他不記得了,那麼他的衝動和驕傲絕對會佔據他思維的絕大部分。
她起初也以爲,他也是因此纔會裁撤八部騎兵的。
楊雲戈想到那些烏糟事兒,也是忍不住氣,道:“你什麼,難道我還會丟下你不管嗎?”
鄭蠻蠻哽咽着又笑了起來,有些甜蜜地道:“嗯。”
“……什麼?”
“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她輕聲道。
“……知道就好。”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可以跟你走了嗎?”
“廢話,來這兒不就是接你的。”
鄭蠻蠻躊躇了一下,才囁囁道:“可是我和安福打了賭,若是你贏了,這千刃谷可就是我的了。”
“你還真是……死性不改!什麼時候了還不忘了和人賭!”
楊雲戈沒好氣地斥了她一聲。
後又懶洋洋道:“放心吧,你若是喜歡,這裡便是你的。”
他的語氣慵懶又倨傲。好像在說要送個什麼小玩意兒給她,只要她喜歡。
鄭蠻蠻開心地抱着他又親了一口。
楊雲戈再按捺不住,有些強硬地握着她的腰身,擡起她的身子,開始慢慢往裡壓。
不過是曠了月餘,內裡的變化卻分外明顯。
鄭蠻蠻迅速出了汗,小臉微紅,抿着脣附身看着她,眼中波光瀲灩。
她輕輕道:“你說,我陪誰睡了,嗯?”
楊雲戈幾乎是夜夜在對她的思念中入睡,哪裡經得住這個?
竟然就這麼悶哼一聲,交代給她了。
鄭蠻蠻有些驚訝,看他面上似是有些惱羞成怒,便也有些手足無措。
她結結巴巴了半天,道:“你,你,你……”
越是這樣,楊雲戈的臉色就越是難看。
她是多說多錯,後就吶吶不言了。
後來鬼使神差又說了一句:“看來你也沒陪別人睡。”
“!!!”
在捱打之前,她迅速附身摟住了他,親了又親,手裡撩撥了幾下。
她對他已經非常熟悉,自然知道他的死穴都在哪兒。
更有甚至,她還手伸下去,輕輕碰了碰他們還連着一起的地方。
雖然只是輕如鴻毛那般拂過,卻讓楊雲戈腦子有根弦,一下就就崩斷了。
被反推下來的時候,鄭蠻蠻只覺得非常的……欣慰。
不過大約是時間不合適,楊雲戈倒是沒怎麼下死力氣折騰她。
她迷迷糊糊剛睡過去一會兒,就感覺身邊一空。
楊雲戈下了牀,先把水汽未乾的全套盔甲穿上了,然後才把鄭蠻蠻從被窩裡抱了出來。
她面上的惺忪在看見他的臉色的時候就淡了去。
楊雲戈也意識到自己的臉色可能太過凝重,便附身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道:“起來,趁着雨不停,我們走吧。”
鄭蠻蠻迅速扯了旁邊的衣服來穿上。
楊雲戈一看她穿着半袖,半截白皙的胳膊都露出在外面,頓時皺了皺眉。
“你在這兒一直都穿成這樣?”
“對啊。”鄭蠻蠻不怕死地道。
反正她理由充分啊。這個地方又沒有她的東西,她不穿成這樣,要穿成那樣啊?
楊雲戈瞪了她一眼,終究是沒有把她怎麼樣。
他在屋子裡翻了翻,翻到個小斗笠,便戴在了她頭上,牽着她的手出了門。
剛打開殿門,不遠處便走過來兩個女孩子。
正是好久沒有看到蹤影的衛靈和小翠。
看着楊雲戈手裡牽着鄭蠻蠻,她們臉色都有些蒼白。
半晌,退了一步,俯下身,行了一禮。
楊雲戈毫不避諱地拉着鄭蠻蠻奔進了大雨裡。
千刃谷外已有伏兵,自然驚動了谷中的侍衛。
一個身材高大儒雅的中年人就站在葡萄架上,皺眉看着那一男一女在雨中本去。
若是鄭蠻蠻回頭看一眼,便會認出,這其實就是沒有鬍子,拉了皮,染黑了頭髮的黃伯。
若是楊雲戈看見,也會認出來,這是八部騎兵上二騎首領,黃均平。
曾經軍銜在他之下。可是現在,楊雲戈跟八部騎兵已經沒有瓜葛了。
“將軍。”侍衛遲遲等不到命令,有些不安地道。
“讓他們去罷。”半晌,黃均平低聲道。
“可是老騎主……”
黃均平冷冷道:“你也知道在前頭加上個‘老’字?”
最近楊雲戈的事情鬧的實在大,侍衛也吶吶不敢言。
黃均平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消失在雨幕之中,心道,李宛那幾分心思他怎麼會不明白?
棋歸公主(趙王妃)年歲漸長,也開始喜歡嘮嘮叨叨了。
就連黃均平也聽到過幾次。什麼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大啊,什麼從小就虧欠他啊……
什麼他從小過得太過順暢,就沒吃過什麼虧的……
還有老騎主給楊雲戈批出來的命格,那就是個不得善終的主。最多活不過四十歲。
公主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頓時就嚇得幾天幾夜沒閤眼。
李宛對此子幾十年來也甚爲上心。他終身未娶,楊雲戈是他最得心的弟子,也和他的親生兒子一般。
看看那慘不忍睹的命格,李宛也是擔心。再被公主唸叨了兩句,就動了想要親手壓制壓制他的想法。
所以才鬧了那麼難看的一出。
只是不知道,他看到楊雲戈在戰場上,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那般的情景,又會作何感想?
“有的人,強壓不得。他是關心則亂了。”黃均平嘆了一聲。
他也是看着楊雲戈長大的。因關係疏遠些,反而看得透徹。
那女子就像一把溫柔的劍鞘,將他裹住。
可她也是他的逆鱗,一碰便要伏屍百萬,血流千里不止。
他又何苦讓自己的親隨再送命?
因此,他便撇下了原來的計劃,心道,便看着他們去鬧罷。
這邊,楊雲戈帶着鄭蠻蠻一路奔出了峽谷,竟沒有遇到半個追兵。
楊雲戈敢單槍匹馬來,自然也是做好了準備的。
走進谷中密道出口,心裡知道是黃均平鬆了口,心裡也有些感激。
聽得鄭蠻蠻在大雨之中的喘聲,心中有些不忍,便俯低身子,道:“你上來罷,我揹你跑。”
鄭蠻蠻也沒跟他客氣,她是真的差不多到極限了,直接爬上了他的背,雙腿牢牢勾住了,姿勢十分老道。
楊雲戈忍不住又想起以前揹着她的事情來,倒是笑了一笑。
她輕輕咬了咬他的耳朵,道:“你笑什麼,如果不是你折騰我,我哪裡就跑不動了?”
纔剛合上眼呢,就倒黴催的被他弄出來了。
楊雲戈也只是笑,奔跑的速度極快,道:“橫豎我知道,我背得動你。”
果然,少了鄭蠻蠻的龜速拖行,眨眼的功夫就奔到了谷口。
只是大雨之中,氣氛卻有些肅殺。
彷彿是商量好的那般,楊雲戈和鄭蠻蠻剛出谷,身後的千斤閘,就落了下來。
鄭蠻蠻回頭看了一眼,心跳得很快。
她沒想到的是,原來這一路竟都有人跟着他們。只等他們出了谷,便把谷地封鎖,要將他們鎖在外面,維護千刃谷的安寧。
楊雲戈卻是冷笑。心道,黃均平是個聰明的,若是戰火燃燒到谷內,少不得哀鴻遍野。
只是鄭蠻蠻剛剛從他溫暖的懷抱裡爬出來,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呵護和繾綣,哪裡想得到那些?
他把她慢慢放在了地上,然後拉過她,用力親了一口。
滾燙的脣舌在這雨夜裡也像要着火一般。
直到他把她放開,她已經暈乎乎的不知道身在何方。連身邊什麼時候冒出來那麼人也不知道了。
“待在後方。無聊,就玩沙子。你堆好一個小屋子,再推堆一座圍牆,我便來接你。”楊雲戈的聲音溫柔,簡直就看不出來是要去赴一場生死廝殺。
鄭蠻蠻吶吶地點點頭,道:“好。”
楊雲戈捏着她的下顎,對她溫柔一笑,渾然不見身後已經無聲無息不知道什麼涌出來的人流。
然後他就鬆了手,再無猶豫,從身邊的士兵手裡接過兵器,大步向前走去。
鄭蠻蠻身邊迅速圍滿了人牆,把她直逼到千刃谷大門口。
遠方,對方的戰車上是一臉色蒼白孱弱的青年。
楊雲戈翻身上了馬,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倨傲又冷漠地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可以給你一個體面。”
安福一笑。
他的確比不過楊雲戈。
不管他再怎麼努力,怎麼偷師,怎麼豁出性命去學。
心裡曾經憤恨過,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爲什麼楊雲戈可以那樣肆無忌憚地糟蹋?
可是現在,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楊雲戈再厲害,卻也是有死穴的。
比如,眼下,他在千刃谷設下埋伏,而楊雲戈,果然就毫不猶豫地上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