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到最後也沒有反應過來,楊雲戈竟然就這麼退了婚!
皇后後來想起這件事,還會氣得胸口悶疼。
倒是皇帝心寬,還當着她的面誇獎楊雲戈,道:“倒是出息了,不像以前那麼衝動,知道先蟄伏不動,徐徐圖之了。”
很明顯最早的時候楊雲戈是抗住了壓力,沒有硬碰硬。
年輕的時候,皇帝,和遼南王弟兄兩個,其實也逃過不少婚。可是沒有一次,逃得像楊雲戈這麼漂亮。雖然陰狠了些,可是永絕後患。
相信皇后是再也不敢給他亂指婚了。
皇后被氣樂了,捂着胸口道:“皇上,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倒縱得他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雖說是自己的侄子,怎麼看都能看出好來。可是皇上想到他那個性子,說不擔心也是不可能的。
他做事太狠了,一點餘地都不留。
真不知道他以後走到什麼地步。
楊雲戈哪裡關心那些?
這次的事情辦了之後,他對眼下的生活是各種滿意。
也沒人逼他上朝了,蠻蠻也不生氣了。每天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還會拿眼睛偷偷看他,偶爾臉紅一下什麼的……
楊雲戈心想,你是不是特別愧疚?沒關係,作爲一個男人,我會大度地原諒你的。
所以某一天,楊雲戈趴在牀上,大爺似的讓鄭蠻蠻喂他吃水果。
鄭蠻蠻照做了。她肯定照做,最近她聽話的很,一點意見都沒有。
然後木青就突然進來了,道:“騎主,又抓到了西羌餘孽。”
於是,楊雲戈就突然在鄭蠻蠻眼前,一咕嚕地,爬了起來……
整個動作乾淨利落半點不拖泥帶水,哪裡看得出是昨天晚上還嚷嚷着要鄭蠻蠻給他擦身,從上擦到下,每個角落都要擦的楊雲戈!
鄭蠻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了牀,自己彎腰拿了衣服來穿上,然後是穿鞋……
楊雲戈一臉理所當然。
……請你不要這麼自然地坑人行嗎!
他還特別嚴肅地對木青道:“帶我去看看。”
木青低頭應了個是,走在前面。
所以木青也是沒看見剛纔他還趴在牀上裝死嗎!
鄭蠻蠻端着一小盤水果,傻眼了。
她氣憤地追着楊雲戈而去了,一直追到將軍府地牢。
然後,趕上了楊雲戈提審犯人。
還沒開始問話呢,就先上了老虎凳……
楊雲戈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樣子,有一瞬間的慌亂,然後怒氣衝衝地道:“誰放她進來的!”
獄卒都戰戰兢兢的,心道我們怎麼敢攔……
楊雲戈一把拎了嚇傻的鄭蠻蠻往外走。畢竟鄭蠻蠻是個女孩子,就見過安福被他審訊後被打得一身血的樣子,卻沒有參與過他的審訊過程。
他把她提到門口,然後把渾身上下所有銀子都找出來,塞到她手裡,道:“去,出去玩兒去,晚上再回來。”
鄭蠻蠻:“……”
楊雲戈推了她一把,道:“快去。”
鄭蠻蠻捧着一堆銀子,渾渾噩噩地走了。
這尼瑪還是第一次啊,楊雲戈主動趕她出去玩。
不過鄭蠻蠻最近有點生衛靈她們的氣,不怎麼樂意搭理她們。
因此,她自己回了房間去看書,一邊等着楊雲戈回來好和他算賬。
沒想到楊雲戈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而且她跑出去問的時候,人家告訴她,楊雲戈連夜進宮了。
大約是審訊有了結論吧,鄭蠻蠻心想。
忍不住就開始有些擔心羅玥來。
那姑娘還傻乎乎地呆在安福身邊呢。
最終翻來覆去實在是睡不着,鄭蠻蠻披着衣服起了身,想去羅玥那裡看看。最近她的地位水漲船高,府裡的人大抵不敢攔她。
只是剛出門就迎來了雷聲轟鳴。鄭蠻蠻讓人去拿了把傘,心裡不安,還是打算去一趟。
走到關押他們的小院,果然,侍衛見了她,也沒有多話就開了門讓她進去。
雷聲太大,遮擋了開門的聲音。
鄭蠻蠻帶着小翠,進了這個幾乎荒涼的小院子。
正中間的房門沒有關。
鄭蠻蠻聽到些古怪的動靜,又聽不分明,覺得奇怪,就慢慢靠了過去。
這是……
聽着像是女人細細碎碎的吟哦……
突然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眼前的情景。雖然一閃而過,鄭蠻蠻卻怔在了當場。
羅,羅玥,騎,騎在安福身上……
尖叫聲響起,少頃,羅玥從屋裡衝了出來。
“公,公子……”羅玥披頭散髮,臉色有些蒼白。
鄭蠻蠻發現她好像又胖了些,視線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但看不出什麼起伏。
“你……”鄭蠻蠻不敢相信。
羅玥臉色蒼白地道:“公子,我有了身孕。”
“你……”
鄭蠻蠻擡手要打,可是看她一副死人的德行愣是下不去手,頓時她氣壞了,想衝過去找安福算賬,無奈被羅玥死死抱住!
“公子,公子!”
羅玥哽咽道:“他,他沒有多久好活了……求公子成全!”
“什麼叫沒有多久好活了……”鄭蠻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生氣地一把推開她,“你知道什麼!你肚子裡懷的這個,現在是西羌的孽種!你以爲能保得下來!你要是懷了別的男人的,我纔不管你!爲什麼偏偏是他!”
羅玥搖搖頭,跪在地上,求着鄭蠻蠻,大哭道:“公子,公子!玥玥別無所求,只求公子把這個孩子留給我,讓我此生有靠……我會教他,教他做人的道理,不會讓他知道他是西羌人的兒子……”
鄭蠻蠻的心涼了半截。
她好不容易求得楊雲戈鬆了口,不會傷及羅玥的性命,可是羅玥怎麼就把她自己的肚子給搞大了!
聽她的意思,她是想自己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拉拔着孩子過一輩子了!
鄭蠻蠻覺得自己快昏過去了。
羅玥只是跪在她腳底下,不斷地哭泣哀求,只求讓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直到傾盆大雨瓢潑而下。
鄭蠻蠻回過神,頭頂已經被遮了一把傘。
她一把把傘搶過來,俯下身半扶半抱住羅玥,遮住她頭頂,拖着她往裡走,一邊道:“你有身孕,不能淋雨。”
羅玥瑟瑟發抖。
鄭蠻蠻沒有進屋,嫌惡心。可是她看了羅玥半晌,道:“你進去,過一陣子我想法子送你出去。”
她頓了頓,視線往下落,看到了她的肚子,道:“在你肚子大起來以前。”
頓時羅玥目中有些意味莫名的複雜情緒。
鄭蠻蠻知道她是捨不得安福。
可是眼下她能說什麼?
她只能深深地看了羅玥一眼,道:“要嘛陪他一起死,要嘛你和孩子留下來。你自己好好考慮,我回去了,明兒再來看你。”
鄭蠻蠻往回走,渾身就像被人卸掉了力氣。這場雨下得太大,整個撲在她身上,讓她渾身都溼透了,她也沒有反應過來。
等回到主臥,楊雲戈依然沒有回來。上下一團忙亂,去給她準備薑湯,乾衣服,已經絞頭髮什麼的。
鄭蠻蠻愣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小翠一眼。
現在想想,唯有小翠是她身邊的人,倒是可靠一些。
終於把頭髮絞乾了,楊雲戈回來了。
相對於一臉呆滯的鄭蠻蠻,楊雲戈則顯得神清氣爽。
只是鄭蠻蠻還沒睡,他有些意外。
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楊雲戈二話不說把她抱上了牀。
被摸了兩把,鄭蠻蠻才清醒過來,道:“騎主。”
“嗯。”
“在忙什麼啊,忙到現在?”
楊雲戈道:“不就是那些事兒。”
鄭蠻蠻抓住了她的手。
楊雲戈支起身子,果然道:“西羌的事兒。我想我知道他們盤踞在哪兒,已經打算請戰。”
鄭蠻蠻驚訝地道:“您要上戰場啊?”
楊雲戈有些猶豫,道:“一年半載的恐怕難回來,我打算讓你隨軍,你願意嗎?”
這回鄭蠻蠻學乖了。
以前每次都是一樣的步驟。
楊雲戈先做點什麼,讓她感動一下。然後她腦子一熱,莫名生出了隨君走天涯的勇氣。先是趙陽,然後是京城。好傢伙,這會要遠走到邊疆去了?
然後就開始倒黴了。
所以這次,她就有點警覺。
楊雲戈盯着她不說話。
鄭蠻蠻支支吾吾了大半天,最終,道:“什,什麼時候出發啊?”
楊雲戈道:“下個月。”
鄭蠻蠻又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我想考慮一下。這要去一年半載的,我,我有點害怕。戰場什麼的……我怕晚上回來做噩夢。”
楊雲戈頓時就不高興了!
先前她氣成那樣,楊雲戈憋着都不解釋。跟女人相處久了,楊雲戈有感有些事情就是越描越黑的節奏。何況他的口齒也不是很伶俐。
後來,他把婚退了,而且一次性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心中大鬆一口氣。他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
現在那股熱乎勁兒還在,鄭蠻蠻不是應該高興地收拾東西馬上跟他走嗎?
不是說應該患難與共什麼的嗎!
鄭蠻蠻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肩膀,從他底下鑽出來,翻了個身背對他。
她實在是……有太多事情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