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銷大廳的氣氛瞬間有點怪異。
冬天的中午,比較溫和,展銷大廳裡的人明顯多起來,一片笑聲和談話聲。
帶着商業色彩的活動,自然充滿着商業那種表面上的彬彬有禮,大家相互介紹着,客氣着,熟悉的人打着招呼,就像商人最講究的原則,和氣生財。
這個大廳內一團和氣。
劉經理的聲音很響亮,雖然沒有讓寬大的展銷大廳的人全部聽見,但也是在我們所在的一角引起注意。
一瞬間 ,在我們附近的人一起靜下來,就像電影裡面的定格,其他地方依舊吵吵嚷嚷,更顯這一片的特別。
大家臉上的表情很豐富。
先前知道情況,在一旁偷偷看熱鬧的人臉上表情最精彩,帶着一股不可思議,還有點熱鬧升級的亢奮,也有的目光描向齊麗雅,帶着點幸災樂禍。
齊麗雅和餘慶則是滿臉驚慌,上萬的賭約,雖然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多,但是,輸給我這樣的大男孩,無疑是很丟臉,就連餘慶都不再那樣溫文爾雅地淡定。
季金燕想到我會成功把一顆大白菜賣到五百元的高價,但事情發生,還是滿臉不可思議,俏臉微紅,驚訝之中帶着一絲意外的驚喜。
刑大壯和杜小蓮臉上興奮得充血,張大嘴,眼中驚喜地閃着激動的光芒。
“小兄弟,這大白菜真的不錯。”
劉經理倒是沒有注意四周短暫的變化,對着我一臉微笑地說着。
“您真是獨具慧眼。”
我拍了一句馬屁,瞥了一眼身邊還在發愣的刑大壯,低聲說道:“你他媽還不麻利點,打包。”
夜長夢多,再也沒有比那個詞更能形容我當時的心情,本來就沒有太大把握,好不容易逮住一個,自然不能放過,就連一點發生意外的時間都不留。
期待着立即錢貨兩清,完成交易。
“不可以。”
餘慶和齊麗雅同時叫起來,伸手再次一左一右拉住劉經理的胳膊。
“劉經理,到我那邊,絕對給你驚喜,大白菜比這個好一萬倍,我奉送你幾顆。
餘慶聲音帶着一點焦急,但很有誠意,似乎在求着對方接受自己的饋贈。
媽的。
我有一種拿起展臺上的大白菜,砸在餘慶腦袋上的衝動。
賭約雖然說得很明確,不允許雙方向顧客透露。餘慶的行爲不算是犯規,但這種強行拆毀生意的行爲,明顯顯得有點無恥。
“餘慶也算是個人物,怎麼能這樣,欺負一個大孩子。”
有人輕聲說着,帶着很清晰的不屑。
餘慶卻顧不得別人的反應,堅持地拉着劉經理的胳膊,那架勢,恨不得把劉經理直接拽出門。
不過,餘慶迫不及待的樣子,不僅僅沒有讓劉經理改變主意,反而滿臉狐疑,瞪了一眼餘慶,冷聲說道:“請你放手,不要耽誤我和這位小兄弟談生意。”
說完,劉經理一甩胳膊,再次把餘慶和齊麗雅的胳膊甩開。
“小兄弟,這白菜我要了。”
劉經理不再理會餘慶,伸手從身上掏出錢夾,拿出鈔票仍在我面前的展臺上。
“謝謝,謝謝。”
我把錢收起來,連聲表示感謝。
我的感謝完全是發自內心,劉經理讓我沒有輸,不然,餘慶真的有可能逼我下跪。
同時,我瞥了一眼臉色死灰的餘慶和齊麗雅,忍不住拋過去一個不屑的眼神。
“師傅,怎麼打包?”
刑大壯在我身邊低聲問了一句,我纔想起,今天帶着大白菜就是應場,觀察一下形勢,沒想到賣。
即使賣,這是展銷會,也是訂合同,而不是一顆一顆,那就成了菜市場。
所以,根本不會帶着什麼包裝的東西,連個方便袋都沒有。
我微微尷尬一下,季金燕倒是很機靈,給我遞過來一個包裝盒。
把大白菜放在盒子裡,我很恭敬地遞給劉經理,笑着說道:“您拿好。”
劉經理很隨便地把大白菜抱在手中,眼睛有意無意瞥了一眼展臺上的那個盤子,很溫和地笑了笑:“小兄弟,我覺得你們的大白菜很好看,菜幫如玉潔白,葉子翠綠如翡翠,剛纔擺在這個盤子裡很好看,能順便把盤子送給我嗎?”
“真不好意思。”我對着劉經理笑了笑,淡淡說道:“我就指望這盤子賣大白菜呢。”
說完,我又拿起一顆大白菜,放在盤子裡。
劉經理的臉色變得很尷尬,微微發白。
就算再傻也明白我的意思,這就是個局,這劉經理無疑很識貨,看出我們那個盤子的價值,以爲我和杜小蓮顯得年少,刑大壯又有點傻乎乎,可能不知道盤子的金貴。
他想把大白菜買下,順便要了價值三千的盤子,自然是賺一筆。
這也是生意人的精明。
當然,這個局很簡單,甚至有漏洞。
但是,開始時候,餘慶和齊麗雅地大白菜的關注,誤導了劉經理,他認爲齊麗雅同樣在五星級酒店做採購。會知道餐具的檔次,也在打盤子的主意,自己不如搶先下手。
另外,我們的大白菜確實很優秀,雖然在金香玉五號裡面品級最低,但還是有那種清爽如冰雪的味道。
這可能讓劉經理覺得我們幾個確實是在推銷大白菜,只是盲目自信了點,價格定得有點高。
同時,餘慶和齊麗雅急於把他支開,也可能更加堅定了劉經理的想法。是齊麗雅和餘慶想得到高價的盤子。
也可以說,是餘慶和齊麗雅的迫不及待,讓劉經理沒有來得及仔細考慮,促成了這筆交易。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那麼奇妙,餘慶和齊麗雅無意中幫了我的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和聰明說話,就是很舒服,劉經理無疑是很聰明,我的話一點就透。
“算你狠。”
他低聲說着,瞪了我一眼,語氣充滿不甘心和憤怒。
“你們也可以。”
說完,劉經理又白了一眼齊麗雅和餘慶。
顯然,他似乎有點認爲是餘慶以及齊麗雅和我一起設的局。
畢竟,他一開始就是被餘慶和齊麗雅無意中引導,一直到出手買下大白菜。
“這個、、、、、、”齊麗雅似乎看出劉經理的恨意,一臉茫然。
我可以斷定,齊麗雅不知道盤子的價值,還矇在鼓裡。
後來我才知道,五星級酒店的採購商,不是全部知道餐具的價值,分工不同,齊麗雅負責的是各種食材,和餐具無關。
我們手中的那個盤子,在她看來,也就是點綴一下,畢竟大白菜隨便擺在展臺上不怎麼好看,潔白的盤子,顯得雅緻一點。
“這筆賬,我記下了。”
劉經理的臉色恢復平靜,但明顯不自在,衝着齊麗雅哼了一聲。
哼得齊麗雅一臉的莫名其妙。
“劉經理,你和齊經理有什麼賬?”
剛纔跟着劉經理進來的有很多人,一直冷眼旁觀,見劉經理和齊麗雅似乎話中有話,都是很熟悉,有人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沒什麼。沒什麼、”劉經理急忙擺手。打了個哈哈:“我在說,大白菜真的不錯,建議齊經理也買上幾顆。”
我從劉經理的話裡還是聽出譏諷,似乎認定是齊麗雅設的局,至少,他認爲齊麗雅是知情的。
“劉經理,這大白菜真的值五百?”
旁邊的人更加好奇,圍着劉經理,紛紛問。
劉經理在餐飲食材方面算是權威,原本大家對他看中大白菜的事情就感興趣,有的人已經躍躍欲試,詢問劉經理,只是最後確定一下。
“值,當然值。”劉經理大聲說道:“這大白菜是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到過最好吃的大白菜,口感獨特,完全可以作爲餐後水果,而且是高檔水果,那種清涼感可以解酒,同時可以消除疲勞,讓人神清氣爽。”
劉經理說得眉飛色舞,似乎真的對我們的大白菜情有獨鍾,很賣力地宣傳着。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但旋即明白過來。幾百塊錢,對於劉經理根本算不得什麼,但是,上當受騙,入了我的局,肯定讓他覺得丟人。
人心許多時候很奇怪,自己上當,卻不一定提醒後來人,反而會看着其他人也上當,自己在一邊偷笑,達到心理平衡。
就像在電影院看了一部很爛的電影,覺得被騙了幾十元,但朋友問起,大多數人還是會說電影不錯,看着別人和自己一樣被騙幾十元。
同時,把注意力轉向大白菜,大家都買,也掩飾自己被騙的事情,以後提起,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就是衝着大白菜的。
“給我一顆。”
有人掏錢,放在展臺上。
我立即把錢收起,季金燕又遞過來一個包裝盒。
“我也要。”
“我也要。
一顆大白菜還沒有包裝好,其他人也紛紛把錢遞過來,爭先恐後地叫嚷着。
“別急,別急。”刑大壯大聲嚷着:“我們今天帶來十幾顆呢。”
在刑大壯看來,大白菜賣出五百元的天價,買的人無疑比較傻,傻子十幾個足夠。
但是,人心是很奇怪的,搶買起來,幾乎沒有理智,聽說只有十幾顆,那些人爭得更厲害,直接不要包裝,伸手把大白菜抱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