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問題,你讓我先回答哪個?”他微微苦笑
“呃,那就先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吧!”我隨意地說着,左右張望了一下。
“這裡是‘樂雲樓’!”他意味深長地回答。
樂雲樓?
有點耳熟。
我想了想,猛然悟:那不就是唐朝山塘街上的……妓院嗎?!
也就是真娘淪落的地方。
“衣裙裡的女鬼真是真娘?”低聲問。
“也許。”他冷點頭。
“怎麼你們也不能確定?”我詫異道。
他淡一笑。轉過頭去。
“別搞得神秘兮兮地。告訴我吧!”我連忙着他地袖子。
“衣裙裡是……”他說到一半。突停住了。
“喂。又賣關子。話說一半要憋死地!”我不悅地皺起眉頭。
“真娘!真娘!”一個影視劇里老鴇模樣地女人正扯着假嗓。一步三扭地朝樓上走去。
她地身後。一個英俊儒雅地青年公子。束革帶。翩翩而來。
而在這個公子的身旁,短直豎,瞪着一雙妖魅桃花眼的不是饕餮是誰?
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閒服,腳上是一款頗爲有型的運動鞋,長身玉立,但渾身散着一股戾氣,眉目之間殺氣撲面,就差臉上沒寫着“近身,殺無赦!”了!
我們三個又在這“團聚”了。
只不過,除了我對眼前的處境知之甚少外,那兩個都是面色不善,看來都是來飆的!
幸好這裡的人都看不見我們,不然,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招惹了他倆,還不被他們碎屍萬段?
“呃,饕老師也來了?那個公子是誰?你幹嘛跟着他?”我小心翼翼地扯起一抹笑問。
桃花眼中一片冰冷,別說回答了,連哼都沒哼一聲。
我只好轉向雲騰蛟:“衣裙裡的是不是真娘啊?這個公子不會是王蔭祥吧?”
“嗯,別急,慢慢看。
”他總算還理我,就是回答似是而非。
我無奈地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已經踏上樓梯的公子身上。
穿金戴玉,遍身錦緞,一看就是個富家公子。氣質還算高雅,越看越像傳說中的那個王蔭祥。
不知道真娘是不是如傳說中那樣潔淨嬌媚、貌美如花呢?
我正在走神,一股熟悉之極的香氣突然襲來。
是苿莉花!
我猝然一驚飛快地擡起頭,尋找着香氣的來源。
這時,樓梯上有兩道倩影緩緩而下。
左面的女子穿着月白的短襦、象牙白的曳地長裙,右面的則是淡紫色的短襦、紫色的曳地長裙。
兩個女子都是二十上下,年歲相當,容貌俱是絕美,一個如桃李般嬌豔,另一個似芝蘭般幽雅,一時之間難分辨得出誰是真娘。
那股熟悉的、濃烈的苿莉花香就是從這兩個女子身上散出來的。
誰纔是衣裙裡的女鬼呢?抑或,兩個都是?
我喃喃自語。
饕餮和雲騰蛟不約而同地瞥了我一眼,神色間也不知是無奈還是悻然。雖然他們的目光一觸即收,但我卻從中讀到了一種莫名的……溫柔!
奇怪,我怎麼也自作多情起來?
臉上一陣燙,我連忙低下頭去。幸好,我一向是懶得爲這種事傷腦筋的,所以片刻驚惶之後,就把它拋到了腦後。
“姆媽,急來哉!”(媽媽,你不要急們來了!)一身紫的女子說着一口流利的吳方言,嬌笑着迎向老鴇和那個富家公子。
“寅娘,個死喔頭,佬牢子真娘放,王公子急撒哉!”(寅娘這個死丫頭,拉住了真娘不放公子急死了!)老鴇尖着嗓子埋怨道。
“媽媽,別生氣!我和寅娘剛練熟了一支軟舞一會兒跳給你看。”一身白的女子微微揚起了臉,只見一雙脈脈含情的星眸光灩,流轉着懾人心魄的嫵媚;嬌怯羞澀中又似乎帶着萬種風情。
天哪!這聲音……這聲音爲什麼聽來這麼熟悉?
我腦中電光一閃,那不斷迴響在曬場的《長沙九日登東樓觀舞》,那神秘出現在虎丘“萬景山莊”的絕美身影,兩慢慢融合爲一體。
如果眼前這空谷幽蘭般的女子確實是真娘,那麼衣裙裡的女鬼……恐怕也是她!
“唉唉,媽媽哪會生你的氣啊!我是怕王公子……”老鴇的尖嗓似刀刮鍋底,刺得我耳膜生疼。
“無妨!我只不過是閒來無事,想聽真娘彈奏一曲,並不着急!”王公子停住腳,態度十分溫和。
“好,如此就請王公子上樓吧!”白衣女子也順勢停下,朝着那王公子微微一笑。
古人常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來形容女子的笑容如何美麗,但看到真孃的笑我才知道什麼叫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是女的,尚且被她的容光所懾,要是男的,不被迷得暈頭轉向纔怪。
老鴇滿臉堆笑,目送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走進了左邊最後一個房間。
而那身穿紫衣的女子也是一臉的笑,只是她的眼中寒光閃閃,根本沒有一絲笑意。
“咳咳,這個女的真像……某人!”我悄悄瞟了瞟雲騰蛟,暗自偷笑。
誰知,我語音方落,那個被稱爲寅孃的紫衣女子,霍然轉頭,嘴角噙着古怪的笑容,冷冷的目光朝我這面掃來,好像看得見我一樣。
我渾身一凜,一股寒氣從脊樑骨直往上衝。
“怕了?”雲騰蛟慣常的嘲諷語氣,卻讓我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她……她不會真看得見我們吧?”我用蚊子般的聲音問。
他笑而不答。
又擺出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拽樣,遲早自己也踢到鐵板!我朝天翻了個白眼。
“寅娘,你們剛纔練了支什麼舞?”老鴇收起笑問。
“是《綠腰》,不過我們改動了一下曲譜,配上了唱詞!”那個寅娘也收起了笑,淡淡地回答道。
“嗯,也好!舊舞看得厭了,換個新氣象,也讓來的客人開心開心!”老鴇想了想接着說,“不過,還是先讓王公子看過新頭,你們再跳給其他客人看吧!”
“姆媽說得是!”寅娘點頭稱是。
“今天客人多,你叫她們打起精神,好好侍候!”
“曉得了!”
頭也不擡的紫衣女子狀似恭敬地送走了老鴇。
苿莉花香愈加濃烈,燻人欲醉。
她慢慢站直身子,輕輕一揮肩上的披帛,兩道紫色的光芒在她眼中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