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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的靳奈衝着工作人員微微點了一下頭,從自己的兜子裡摸出了隨身攜帶的簽字筆,抽了資料,快速流暢的填寫了起來。

蘇沁這才暗鬆了一口氣,在靳奈填寫完第一張資料的時候,特別殷勤狗腿的伸出手,幫他翻了一下頁。

接下來便是一系列的流程,體檢,拍照,交款,讀結婚誓言,蓋章……不管是哪一個流程,蘇沁都表現的特別積極和迫不及待。

倒不是靳奈不想積極,不想迫不及待,而是看着這樣的蘇沁,才能讓他有一種,她真的是喜歡自己的錯覺。

從民政局出來,已經是五點多鐘,正是下班點,街道上車來車往,鳴笛聲此起彼伏。

靳奈拉開了車門,蘇沁抱着一堆證件坐上了車,然後挨個在那裡翻着看,等到靳奈上車之後,就把他的身份證,戶口本遞給了他:“你的。”

靳奈只是抽走了身份證:“戶口本放在你那裡吧,過陣子帶你去派出所,把你的戶口挪過來。”

“哦。”蘇沁應了一聲,將兩個人的戶口本放在一塊,小心翼翼的塞入包的內層裡,一副生怕弄丟了的樣子。

靳奈看到她那舉動,臉上沒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可是眉眼卻變得柔軟了幾分,然後就發動了車子,轉着方向盤,開上了路。

蘇沁低垂着腦袋,還在那裡整理着一些收據和照片,最後纔拿了那兩個紅彤彤的結婚證,舉到面前,看了兩眼,然後就將其中的一個遞到了靳奈的面前:“喏,這個是你的。”

正在開車的靳奈,一側頭,就看到了紅本上面印着的“結婚證”這三個字,想到裡面就是他和她的名字並列的寫在一起,握着方向盤的手猛地一下有些失控,使得車子左右猛搖晃了兩下,不過很快便恢復了直線,隨後他就一臉淡定的伸出手,接過了那個紅本。

靳奈捏在手中許久,才放入了自己襯衣的內口袋裡,明明紅本沒什麼溫度,可是他就是覺得有些燙,隔着衣衫和肌膚,一直燙到了他的心底。

在等紅燈的時候,靳奈透過後視鏡,望向蘇沁的時候,女孩正在翻看着她手中的那個紅本。

窗外的夕陽恰好打在她的臉上,照的她臉蛋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微垂着,脣角似是彎起了一絲弧度。

靳奈看的有些出神,直到後面鳴笛聲不斷地響起,他纔將視線抽了回來,繼續發動車子,往前走,雖然眉眼很柔軟,可是開口的聲音依舊有些淡:“你喜歡哪套房子?”

“嗯?”蘇沁被靳奈突如其來拋出的問題,問的有些疑惑,將腦袋從紅本擡了起來,一臉茫然地反問。

“難不成你想跟我結婚的第一天就分居?”

“呃……”蘇沁有些迷糊的皺了一下眉,隨後就恍然明白過來靳奈指的是什麼,於是就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錦繡園。”

那個別墅裡,承載了他和她很多的記憶,甚至在她離去之後,他還把東西都佈置的那麼全,彷彿他們還生活在一起。

所以如果結婚之後,選擇他們的家,她希望,還是錦繡園。

蘇沁回答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有些過於堅決,於是又補充了一句詢問:“可以嗎?”

靳奈沒正面回答蘇沁的問題,只是不冷不熱的開口說:“坐了那麼久的飛機,肯定很累,等下先去吃晚飯,吃完之後,先回家休息,明天我再幫你去搬東西。”

言下之意,他這是同意了她的提議。

吃過晚飯,回到錦繡園,蘇沁去洗澡的時候,靳奈去了書房,習慣性的點了一根菸,吸了幾口,然後就從兜子裡摸出來了那個紅本。

先是盯着封皮看了一會兒,隨後掀開,看到裡面自己和蘇沁的合影。

她笑的很甜美,眼睛都成了月牙形,他記得當時的自己明明是面無表情的,可是從照片上看起來,他的脣角似乎也微揚了一絲細小的弧度。

過了好大一會兒,靳奈的視線,最後才落到下面他和她的名字上。

靳奈。

蘇沁。

靳奈夾着煙的手擡到嘴邊,吸了一口,隔着煙霧繚繞,望着兩個人並列的名字看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鑽心的疼痛,告訴他,從美國飛回北京,再到現在,將近二十四個小時裡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蘇沁真的嫁給了他,成爲了他的妻子。

“靳奈……”突然間樓道里傳來蘇沁的聲音,還隱隱的伴隨着蹬蹬蹬的腳步聲。

靳奈回神,急忙掐滅了手中的煙,將結婚證塞回了口袋裡,站起身,走出了書房,看到洗完澡的蘇沁,穿着一件棉質的睡裙,頭髮裹着一個毛巾,露出素淨的小臉,正扶着樓梯的欄杆,往下跑,嘴裡還在一聲比一聲喊得大:“靳奈,靳奈……”

“這裡。”靳奈眉心皺了皺,關上書房的門,走到欄杆處,不冷不熱的應答了一聲。

剛跑到一層樓的蘇沁聽到他的聲音,昂起頭來,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臉上明顯掛着的緊張變成了溫軟的笑,轉了個身,又急匆匆的跑上了樓,一來一回踩着樓梯折騰,讓她微微有些氣喘說:“我給你放好了熱水。”

她剛剛是洗完澡出來,找不到自己,在緊張嗎?

靳奈因爲這個想法,心臟突地跳了一下,心底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盯着蘇沁的眼神變得也有些熱烈,過了好一會兒,才微點了一下頭,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牽着她的手回了臥室。

靳奈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蘇沁正趴在牀上講電話,聲音低低軟軟的,他沒有怎麼注意去聽內容,只是在她嘴裡喊出來那句“嘉木哥”的時候,拿着浴巾擦頭髮的舉動微微頓了頓,人就又退回了浴室,關上了門。

蘇沁電話講的時間並不長,不過才兩分鐘,就掛斷了電話,靳奈這才扔掉了手中的毛巾,重新拉開浴室的門從裡面出來。

坐在牀上的蘇沁,聽到動靜,轉回頭,眉眼柔軟:“你洗完了?”

“嗯。”靳奈神情略嫌冷淡,只是用嗓音應了一聲,就關了臥室的燈,躺上了牀。

領證的第一晚,靳奈和蘇沁什麼也沒做,兩個人就是這麼很安靜的躺在一張牀上,甚至連交談都沒有。

蘇沁往靳奈的身邊湊了湊,靳奈沒躲開她,還伸出手把她摟入了懷中。

從美國回來,一下飛機,兩個人就去了民政局,到現在爲止,都還沒休息,蘇沁窩在靳奈的懷中,沒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

靳奈一直等到她的呼吸綿長,才微微的低下了頭,藉着室內的夜燈,看了一會兒她的睡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發覺觸覺真實,這纔將視線轉向了天花板,盯着看了一會兒,就將蘇沁從自己的懷中拿開,悄無聲息的下牀,披了一件外套,走出臥室,去了書房。

靳奈坐在之前坐的那個位置上,順手從一旁的桌子上摸了煙盒,點了一根。

她是他拼盡全力都想靠近的溫暖。

曾以爲,他再也沒有希望得到這份溫暖。

可現如今,他得到了,卻總又覺得隨時都會失去。

不得不承認,她口中的那一聲“嘉木哥”,一瞬間就揭開了他幾個月前的狼狽和不堪。

靳奈一夜都沒回臥室,在書房的陽臺上,抽了大半夜的煙,直到東方天際泛起了一絲光亮,紅彤彤的陽光升起,他才動了動因爲坐得太久有些僵硬的身體,然後摸出來了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露西,是我……睡了嗎?沒什麼事,你不是一直想要來中國玩嗎?如果最近你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嗯,我是想和你談談……好,等你訂了機票,告訴我,我去接你……嗯,再見。”

掛斷電話,第一縷陽光已經透過窗子打進了屋裡。

蘇沁怕是等會兒要醒來了吧?他應該回臥室裡了。

靳奈搓了搓臉,握着手機坐了一會兒,然後將圓桌上堆得如同小山高的菸頭都收了起來,返回了臥室。

他並沒有着急爬上牀,而是先去浴室裡,洗澡刷牙,將一身的煙味卸去,然後輕手輕腳的爬上牀。

蘇沁睡得正沉,容顏還是他離去之前那麼的恬靜美麗,靳奈眉眼閃爍了兩下,就將她重新抱入了懷中,閉上了眼睛。

蘇沁和靳奈領證的第三天,年前環影傳媒安排給蘇沁的一個電影《一見鍾情》在北京正式啓動開拍。

《一見鍾情》這部電影的投資並不大,請來的明星也都不是什麼大明星,蘇沁擔任的女一號,男一號是圈裡很多年的老明星,一直都沒能大紅大紫,倒是女二號,卻是一個老熟人,林詩意。

林詩意自從拍攝《傾城時光》被封殺之後,足足有好幾個月都沒能接到戲,直到去年十一月份,一直遊走在各色男人之間的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勾搭上了一個影視投資商,那投資商興許真的喜歡她,竟然不惜給《一見鍾情》這部劇投了一大筆資金,幫她拿下了女二號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