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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奈愣了一下,纔想起宋相思剛剛大紅大紫時,有狗仔爆料說她是北京某**的頭牌。

不過宋相思天生演技好,演藝道路越走越高,走到最後,那些醜聞已經被光輝所掩蓋。

宋相思將臉湊到了靳奈的面前,像是說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繼續小聲的開口說:“不過,我只賣給過一個人,五萬塊錢……”

說着宋相思對着靳奈舉起手,比劃出來一個“五”的手勢,像是自嘲一樣輕笑着說:“賣了七年,很不值錢對不對?”

宋相思說完,便掐滅了手中的煙,瞬間彷彿是沒事的人一樣,聳了聳肩:“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家了,靳影帝,拜拜!”

然後也不等靳奈有所反應,就直接轉身,踩着高跟鞋離開。

隨着宋相思的離去,辦公樓裡徹底的鴉雀無聲,靳奈在原地站着未動,直到午夜的鐘聲從遠處傳來,他才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闌珊的燈火,想,自己這一年的生日結束了。

他盯着遠方的視線,漸漸地有些飄忽,透過夜色迷離的城市,他彷彿看到了五年前,他永遠都忘不掉的那一夜……

那是在蘇沁去杭州,和他同處一室兩個月之後的一個晚上。

就是那一晚,他和她原本逐漸靠近的關係,漸行漸遠,遠到最後,幾乎再無交集。

時至今日,事情過去了長達五年多,午夜夢迴之時,他每想起那一晚,都會從夢中心痛醒來。

那一晚是金獎電影節一年一度的頒獎晚會,那一晚他憑藉着紅遍大江南北的《長相思》電影,獲得了最佳男二號的提名獎,那一晚是他事業走向巔峰輝煌的起點,那一晚還是蘇沁二十一歲的生日。

往年蘇沁的生日,不管多忙他也都會到北京來給她慶生。

如果他可以選擇,那一年其實他也想來北京給她慶生。

可是他必須去上海蔘加金獎電影節,因爲那關係着他未來演藝事業的發展,若是那一晚他真的拿到了最佳男二號的獎盃,從此以後他就真的要事業有成了。

奮鬥了整整四年之久,他不過就是爲了這一天,爲了讓自己變得更好更有能力,能給她全世界的最好。

所以權衡之下,最後的他還是從橫店去了上海。

不過在上飛機之前,他安排自己的助理去了北京,給蘇沁特意送去了兩份生日禮物,一份是她每年生日都喜歡訂的黑天鵝蛋糕,一份是他託人從法國早上剛空運過來的一束鮮花

其實那一晚他最初過得挺開心的,因爲金獎電影節的最佳男二號真的落在了他的頭上,他在萬千矚目的眼光下,拿下那個水晶獎盃,面對媒體和同行的熱烈掌聲,那一瞬間他是激動地,也是感動的。

金獎電影節結束在晚上八點鐘,距離蘇沁的生日過去還有四個小時,他沒有去參加後續的晚宴,當晚就抱着獎盃,連身上的禮服都沒換,直接搭乘飛機,回了北京。

飛機抵達北京國際機場,已是十點半,因爲他趕得及,沒有並提前通知助理自己來了北京,所以一下飛機,他爲了抓緊時間,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蘇家老宅。

出租車從機場高速下來的時候,北京突然間下起了濛濛細雨,他坐在後車座,望着被雨點逐漸模糊的車窗,想到自己曾經第一次和蘇沁近距離接觸也是在雨天,心情莫名其妙變得有些柔軟,還帶着一絲絲說不出來的緊張。

他一想到自己等下要和蘇沁表白,他的心跳速度就不爭氣的開始加速,甚至握着獎盃的手心都佈滿了汗水。

十一點十五分的時候,車子穩穩地停在了蘇家老宅的門口,他付款下車。

蘇沁的生日宴應該已經結束了,蘇家院裡很安靜,唯獨大門敞開着,門衛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等到出租車離開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衝着巧家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心底組織着語言,只是他人還沒走到蘇家門口,便頓下了腳步,視線落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

應該蘇家的人打掃過了衛生,垃圾桶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禮盒、空酒瓶和瓜果殼,在那些垃圾裡,他的視線尖銳的對準了一處,一束鮮花和一個未曾打開黑天鵝蛋糕包裝,大概是被扔出來的吧,透過蛋糕包裝的透明處,可以看見裡面的蛋糕,已經被摔的變形,而那些早上他收到時還嬌豔欲滴的鮮花,花瓣散落了一地,有些花朵已經被踩爛,燙金的卡片,已經被撕成了兩半,隨意的扔在了狼狽不堪的花上。

那一剎那,他就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樣,站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彈一下,心底的喜悅和幻想出來的美好,就那樣被打得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彷彿是被人狠狠在臉上,甩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才邁步上前,蹲下神,撿起了那束花。

的確,那束花對於蘇沁來說不值錢,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不算是什麼錢,可是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卻是他接一部戲好幾集的報酬。

濛濛細雨下的大了起來,他想要將那些花整理好,彷彿是那樣,就可以把他零散的心還原,可是沒用,那些嬌豔的花被摔得太狠,被踩的太爛,他手指一碰,花瓣就簌簌的落了一地,最後他的手裡,只剩下一大束光禿禿的枝幹。

他指尖哆嗦了許久,才拾起被撕成兩半的卡片,拼在一起,他寫的那一句“有你的靳奈,才蘇沁”便能落入眼簾,因爲雨水的沖刷,油筆有些暈染。

他並不知道自己人在那裡蹲着發了多久的呆,突然間身後傳來了停車聲,緊接着車門被打開,有腳步聲響起,最後就停在了他的身後:“不好意思,打擾下。”

他收斂了情緒,緩慢的站起身,手中還抓着那束花的枝幹,他轉過身,看到來人是許家的管家。

管家壓根都沒等他說話,便指了指身後的車,說:“麻煩你跟我去個地方,夫人要見你。”

他自然知道管家口中的夫人,指的是韓如初,韓如初向來厭惡他到死,見他又能有什麼好事,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那管家倒是也不急,接着又說了一句:“夫人說,有關於蘇沁小姐的事情告訴你。”

“蘇沁小姐”,這四個字就像是一個軟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命脈,他垂了垂眼簾,便上了車。

管家開車,把他帶到了一傢俬人會所,但是,領着他去的卻是會所的監控室。

監控室裡沒人,只有韓如初一個人,她穿着華麗,面前是一個包廂放大的屏幕,他只需一眼,便認出了裡面所有的人,許嘉木,蘇沁,蘇安夏,趙萌,還有一些他也認識的朋友。

管家等着他進去之後,便關了門。

監控室裡只有他和韓如初兩個人,他並沒有開口對着韓如初打招呼,韓如初也不介意,優雅高傲的笑了笑,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拋了一句:“你喜歡蘇蘇吧。”

她的話語是肯定句,連一絲疑惑的成分都沒帶。

他沒有吭聲。

韓如初也沒有聽他說話的興趣,凝視着面前的大屏幕,很溫雅從容的繼續開口,可是說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尖銳的刀。

“不過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因爲我想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我們許家和蘇家很早之前就有了婚約。”

“這麼說,你可能不大明白,我簡單點吧,嘉木和蘇蘇是有婚約的,也就是說,蘇蘇是嘉木的未婚妻,未來是要嫁給嘉木的,而且我想有件事你也許不知道,那就是蘇蘇和嘉木他們現在是相愛的。”

“再說,你一個要什麼沒什麼的私生子,又憑什麼來愛蘇蘇?”

“你不要忘了,蘇蘇是蘇家的女兒,就算是她父母去世,她現在只是一個孤兒,也改變不了她是名門千金的事實,她擁有的遺產和蘇氏股份,或許這一輩子你都賺不到!”

“而我們嘉木就不一樣了,許家未來的**人,和蘇蘇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在韓如初說這段話的時候,靳奈從面前的大屏幕裡,看到蘇沁和許嘉木正在對唱一首很老的情歌《廣島之戀》,大屏幕是無聲的,他聽不見他們的歌聲,可是他卻看着他們兩個人並肩的站在一起,還真是像韓如初說的那樣,有一絲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味道。

“我今晚找你來,跟你說這麼多,就是告訴你,不要對蘇蘇癡心妄想了!”

“我想你母親應該告訴過你,做人要知恩圖報吧,你不要忘了,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我兒子嘉木捐的骨髓給你,救了你的命,如果不是我兒子,你早就死了!”

“難不成,你給你救命恩人的回報,就是奪他之愛嗎?”

韓如初一口氣將自己的話說完,似乎便沒什麼可對他說的了,直接轉身,衝着監控室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間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停下了腳步,緩緩地轉過頭,望着他的眼睛,帶着十足的厭惡和嫌棄:“嘉木這些年對你怎樣,你心知肚明,希望不要你的母親當了別人的第三者,而你也跟着你母親一樣去做第三者!”

韓如初話音一落,人就轉身走開,只留下清脆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