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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一直都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愛上他的,可是她就是那麼不爭氣,最終還是愛上了他。

她明明逼着自己放下過他好多次,可是每一處都失敗告終。

最後她沒辦法了,所以她就親手把自己逼到了死路上,殺死了他的孩子,讓他徹底底的恨上她。

如她所願,他說,宋相思,從現在開始,你我之間,一刀兩斷,毫無瓜葛。

她沒退路了從一年多以前,她想要斬斷他們的關係,到現在,終於斷了。

她怨不得別人,是她親手把退路堵死了。

她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了。

他和她這一生再也不可能了。

就連當他見不得光的情人的機會都沒了。

路明明是她自己選的,她就是因爲知道自己對他心太軟,纔會做的如此決絕,可是爲什麼等到她如願以償了,她竟然還是這般的難過

八年啊八年,她愛了八年的人啊,她就這麼親手扼殺了自己和他之間的關係。

從此以後,生離如同死別,一生一世,再無瓜葛。

宋相思終究忍不住的就痛哭出聲,哭到最後,她全身抽搐,捂着小腹,聲聲抽泣,聽起來是那般的悲傷和無助。

九點鐘,宋相思拖了行李箱從蘇苑公寓離開,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去了機場。

十一點鐘,宋相思登機,在踏進機場的時候,宋相思將隨身攜帶的手機,扔到了垃圾桶裡。

十一點半,飛機起飛,宋相思隔着窗戶,望着夜燈璀璨的北京城,面色清冷。

愛情是漸漸變深的,咖啡是慢慢變涼的,故事是緩緩走向結局的。

一個人從不愛,到深愛,再到最後放下愛,是因爲永遠看不到希望。

再見了,我愛的人,再見了,陪了我八年時光的你。

飛機越飛越高,直到最後看不見北京城的燈火,宋相思的眼淚再次順着面頰滾落了下來。

隔着淚光,她恍惚的看見,八年前,穿着一件白色裙子,梳着一條馬尾辮的宋相思,站在陽光帥氣的許嘉木面前,盯着他手中遞上來的那張銀行卡,咬着脣角無助而又不安了好大一會兒,最後閉上眼睛,輕輕地點頭,說:“好,我跟你。”

蘇安夏出院的那一天,整個北京城的天氣已經徹底轉暖。

一大早程漾和蘇母就開始收拾東西,儘管蘇安夏提前和蘇沁約好了這一天在蘇家見,但是肚子已經明顯隆起的蘇沁還是在靳奈的陪伴下,來了醫院接她出院。

回到蘇家,已是中午十二點鐘,傭人恰好準備好了午餐,蘇安夏是傷者,蘇沁是孕婦,飯菜準備的格外清淡營養。

吃過午飯,程漾和靳奈跟着蘇父去了書房,留了蘇沁、蘇母、蘇安夏三人在客廳裡看電視。

三個多月身孕的蘇沁,嗜睡又犯懶,靠着蘇安夏肩膀看着看着電視,就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蘇安夏感覺到自己肩膀上的重量變大,忍不住轉了一下頭,看到蘇沁閉目睡熟的樣子,立刻閉了險些要開口說出的話,然後輕輕地撞了撞一旁坐着的蘇母,指着不遠處扔着的一條毯子,輕聲說:“把毯子拿給我。”

接過毯子,蘇安夏輕輕地蓋在了蘇沁的身上,塞到她胳膊下的時候,她恰好看到蘇沁凸出的小腹,蘇安夏的視線忍不住變得有些定格,她的手下意識的就伸過去摸了摸蘇沁的肚皮,硬硬的,她的心底瞬間就浮現了一股羨慕,然後手就像是觸電一般快速的縮了回來,垂下的眼底光線一片黯淡。

蘇沁再次睡醒,已經是晚上六點鐘,蘇母準備好了晚飯,索性一行人都在蘇家用過了晚餐,才各自散了。

蘇沁和靳奈回了錦繡園,程漾開車載着蘇安夏直接去了自己的公寓,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蘇安夏一路上閉着眼睛,一句話也沒說。

抵達公寓門口,程漾開了門,卻擋在蘇安夏的面前:“先閉上眼睛。”

蘇安夏納悶的擡起頭,望了一眼程漾:“幹嘛?”

“閉上眼睛。”程漾又重複了一遍,看到蘇安夏無動於衷的樣子,於是乾脆自己繞到了蘇安夏的身後,擡起手,捂住了她的雙眼,然後就用腳踢開了門,推着蘇安夏踏進了屋裡。

“程漾,你幹什麼啊?”蘇安夏動了動腦袋,想要睜開程漾的手,男子卻低下頭,貼着她的耳邊,輕輕地“噓”了一聲,隨後順勢帶上了門,繼續推搡着蘇安夏,一直走到了客廳的最中央,才停了下來,然後慢慢地將手從蘇安夏的眼前挪開。

“程漾,你到底搞什麼飛機……”蘇安夏一邊說,一邊睜開眼睛,然後就看到自己的四周飛了很多隻螢火蟲,將漆黑的室內,照出一團一團暖融融的黃光。

藉着螢火蟲發出的光亮,蘇安夏看到屋內的地面上,灑滿了深紅色和淺粉色的玫瑰花瓣,在自己的正前方,還擺放着一個模特,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白色婚紗。

本來,她今天出院,蘇父蘇母是希望她和程漾住在蘇家的,程漾非說帶她回他這邊,她當時還以爲是因爲兩個人許久都沒親密,他想得很,在蘇家不方便才帶她過來的,可是卻沒想到,原來,他在這裡給她準備了一場驚喜。

螢火蟲啊……那是她兒時的夢,她是從書上和動畫片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可以在夜晚發光的飛蟲,她小的時候,沒少纏着蘇父要螢火蟲,可惜北京城中很難尋到,然後螢火蟲就成了她記憶裡的遺憾。

她和程漾剛在一起的時候,還對着他提過童年這些小事的,不過都是當做笑話閒聊的。

她卻沒想到,那些遺失的遺憾,有一天,他竟然會補給了她。

蘇安夏望着圍繞着自己和程漾不斷飛舞的螢火蟲,眼底漫上了盈盈的笑,她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了程漾。

程漾望着她的眼底,倒映着許多螢火蟲的光芒,他衝着她溫和的一笑,然後就毫無徵兆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從兜子裡摸出來了一個紅色的錦盒,打開,舉到了蘇安夏的面前:“夏夏,你願意嫁給我嗎?”

蘇安夏低下頭,就看到錦盒裡折射出碎光的鑽石,她張了張口,本能的想脫口而出說“我願意”,可是隨後腦海裡就閃過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在懷孕的念頭,那三個字就像是灌了膠水一樣,粘在她的喉嚨裡,怎麼都吐不出來。

程漾單膝穩穩地跪在蘇安夏的面前,神情溫潤,十分有耐心的等。

蘇安夏的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頭,她腦海裡兩個念頭開始劇烈的打架。

一個是讓她不要耽誤程漾,一個是讓她點頭答應程漾。

鬥爭了許久許久,蘇安夏人驀地就往後退了一步,衝着程漾輕輕地搖了搖頭:“程漾,我不能嫁給你了。”

程漾眉心微微皺起,望着蘇安夏的眼神,變得有些詫異。

蘇安夏的眼底蓄滿了淚水,她脣瓣哆嗦的厲害,還沒說話,眼淚就啪啪的落了下來:“程漾,你明知道我不能懷孕了,爲什麼還要娶我?”

她最近這一段日子,一直都想讓自己當成一個傻子,裝作根本不知道自己再也做不了媽媽了,她以爲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和程漾在一起,可是等到午夜夢迴,她睡不踏實,睜開眼睛,看到窩在一旁沙發上睡覺的程漾,心底就會格外的難過和愧疚。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的連累你,這對你來說,不公平的……”蘇安夏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所以,程漾,不要娶我了,好不好?不要娶我了……”

程漾將戒指收了起來,站起身,擡起手,擦掉蘇安夏不斷掉落的眼淚:“夏夏我要的不是公平,我要的是你。”

蘇安夏眼淚落得更兇,程漾怎麼擦都擦不完,最後乾脆直接捧起了她的臉,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要是現在不想結婚,沒關係,我們可以繼續做男女朋友,你要是怕耽誤我,一輩子都不想跟我結婚,那我們就做一輩子的男女朋友,反正,此生你不嫁,我就不娶”

蘇安夏“哇”的一聲,然後就摟着程漾的脖子,哭的像是個孩子。

程漾把她摟入懷中,拍着她的後背,輕聲低喚的哄着:“好了,別哭了”

哭聲沒有絲毫的消減。

螢火蟲似乎感覺不到累一樣,還在不斷的繞着兩個人飛,暖暖的黃,忽明忽暗,閃爍不定。

時光如流水,緩緩地過,轉眼春去夏來,夏走秋至,秋落冬進,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距離待產期還有將近一週的蘇沁,晚上突然間被痛醒,她本能的伸出手,推了推一旁的靳奈。

靳奈醒的很快,他先出聲問了一句“怎麼了”,隨後就聽到蘇沁因爲疼痛發出的呻吟聲,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快速的打開了燈,看到蘇沁面色蒼白,身下的被褥溼成了一片,顯然羊水破了。

雖然爲了迎接小年糕的出生,靳奈提前已經做了十足的準備功課,本來跟醫科不搭邊的他,都快成了半個婦產科醫生,可是碰到這種情況,人還是顯得有些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