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令他意外地是,靳奈竟然說了,我非常樂意。
許嘉木忍不住就站在了車旁不動了,盯向了手機屏幕。
視頻裡的靳奈,一直都表現得很大氣從容,他在講述蘇沁的時候,眉宇之間明顯掛了一絲溫柔。
他一直都知道,靳奈是有個喜歡的女孩。
而且他之所以會知道,還是靳奈有次喝醉的時候,無意之間說出來的,不過只是透露了一點點,之後就睡着了。
他也一直都很好奇,靳奈喜歡的那個女孩,究竟是誰。
可是他沒想到,靳奈喜歡的那個女孩,竟然是蘇沁。
許嘉木在靳奈說話的過程中,想到當初自己有一次拜託靳奈幫忙去給生日的蘇沁訂蛋糕,黑天鵝,五位數字的價格,當時他給了他銀行卡的,後來他分文未動的還給了他,當時他還特別關心的問了一句,“哥,你哪裡來的買蛋糕的錢?”
靳奈翻着物理書,很淡然的回了一句:“我自己有。”
他其實想着把錢給他的,只是他不要,他就作罷了,怕硬塞傷了他自尊。
可是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晚上叫他去打球,他都拒絕了。
過了好久好久,他去一個酒吧裡玩的時候,聽那裡的酒保說,他在這裡打過幾個月的工。
那時的他,沒多想,也想不了那麼多,現在,他這般一說,他才明白,那蛋糕錢,是上夜班賺來的吧。
後來他有錢了,卻沒有告白,是因爲他知道,蘇沁跟他有婚約。
他記得啊,有一次宴會上,他恨不經意的問過自己,是不是要跟蘇家聯姻?
他說是啊。
他還問,大蘇還是小蘇?
他說小蘇。
是因爲他到那一句回答,他才放棄了自己暗戀了那麼多年的女孩嗎?
因爲他是他弟弟,所以弟弟的未婚妻,他是絕對不會去沾染的,是這個意思嗎?
許嘉木的眼眶驀地變得有些紅。
歲月流逝,轉眼過去了這麼多年,本以爲一些事情,他都懂,可是現在,他才知道,他全不懂。
那個冷傲的哥哥,一直以來,都把他當成最親的親人,甚至爲了他這個親人,硬生生的逼迫自己放下最愛。
其實,其實他哪裡知道,不是這樣的……他不一定非要娶蘇蘇,只是在那麼多聯姻的女孩裡,他比較喜歡蘇蘇而已。
他如果知道,他喜歡的是蘇蘇,他一定,一定,一定不會說自己選蘇蘇的。
他一定,一定,一定會幫助他,追蘇蘇的。
甚至,此時此刻,在他最愛的女孩,被大家唾棄的時候,他也只是站出來,給予維護和保護,卻沒想着揭穿,那個“許嘉木”就是靳奈的真相。
許嘉木將手機放入了口袋裡,微微側頭,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將自己眼底的眼淚逼了回去,卻看到一輛車子停在了前面的別墅門口,蘇沁從車上下來,手裡拿了一疊紙,對着車裡的人揮手再見,等着車子開走之後,就轉身去開了門,結果一不小心,手裡的紙卻散落了一地。
蘇沁輸入密碼的手停頓了下來,彎下身就去撿那些紙張。
冬末的風有些大,道路又是南北向,蘇沁不過撿了三四張,風一吹,其他的紙張衝着許嘉木站的地方飛了過來。
蘇沁一邊追,一邊彎身去撿,在她追着最後兩張紙走到一輛車前的時候,紙張終於停了下來,她還沒去撿,卻已經有人率先彎下身,幫她撿了起來。
蘇沁說了一聲“謝謝”,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微微凝滯了一下,然後開口喊了一句:“嘉木哥。”
許嘉木微微點了一下頭,剛準備將手中撿起的那兩張紙遞還給蘇沁,眼角的餘光卻被紙上的幾個字吸引了,眉心皺了皺,就將那些紙拿到了自己的面前,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抓着紙的手微微有些用力,擡起頭,帶着幾分激動卻又帶着幾分不可思議的開口,問:“蘇蘇,你懷孕了?”
“嗯。”蘇沁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多長時間了?”許嘉木將視線落在了蘇沁的腹部上,還很平坦,和平常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區別。
蘇沁說:“才一個月。”
“我……”許嘉木停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接着說了下去:“哥,他知道了嗎?”
蘇沁搖了搖頭:“還不知道呢,我也是今天下午剛知道的。”
“嗯。”許嘉木點了點頭,盯着那份懷孕檢查單又看了一會兒,然後就想起蘇沁上一個被自己母親孩子的孩子,有些慚愧的低了低頭,過了良久,許嘉木才又開口說:“那你從現在開始,要小心注意了。”
這句話背後隱含着什麼,蘇沁是知道的。
第一個孩子沒了,是她的疏忽與大意,第二個孩子,絕對不可能再出現任何的差池了。
蘇沁“嗯”了一聲:“謝謝你,嘉木哥,我肯定會小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許嘉木連續重複了兩遍,最後就噤了聲,有點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點什麼。
蘇沁看到許嘉木沉默,也跟着沉默,站了好大一會兒,蘇沁出聲,打破了這種沉寂:“嘉木哥,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家了。”
“好,好。”許嘉木又是連續應答了兩遍:“這裡風大,又冷,別凍感冒了,孕婦不能吃藥,快點回去吧。”
“嗯。”蘇沁站在原地沒動,眼睛直直的盯着許嘉木手裡拿着的那兩張紙。
許嘉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蘇沁只好再出聲提醒:“嘉木哥,我的檢查單。”
“哦。”許嘉木突然間反應過來,連忙將檢查單遞給了蘇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動作看起來有些手忙腳亂。
“嘉木哥,你沒事吧?”
“沒事。”許嘉木搖了搖頭,又說了一遍:“快點回去吧。”
“那再見。”
“再見。”
蘇沁衝着許嘉木笑了一下,轉身,走回了靳奈的別墅門口。
許嘉木站在原地,直到蘇沁進了屋,他都還保持着原本的姿勢,一動都沒有動一下。
蘇沁回到家,先去洗手間裡將地上扔的那幾支驗孕棒撿了起來,裝在了一個黑色的垃圾袋裡,順手拿了自己從醫院裡帶出來的化驗單,繞着臥室找地方想要藏起來,最後趴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往牀底下塞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鐵盒。
蘇沁愣了一下,將那個鐵盒拉了出來,打開,看到裡面泛舊的人民幣、機票、火車票,還有一個底色淺藍,佈滿粉色桃心的信封。
這還是當初她給靳奈過生日的時候,因爲要藏給他買來的那些驚喜,只能把這個鐵盒藏在了牀底下,後來以爲孩子是被他拿掉的,和他分開的時候,只顧着想那些事情,也慣性的以爲鐵盒就在自己的行李箱裡。
若不是今天,她無意中的發現,不知道這個鐵盒還要在這個牀下呆多久?
蘇沁盯着鐵盒裡的那些東西看了一會兒,然後脣角微微彎了一下,將自己拿的那幾支驗孕棒和化驗單一併都塞入鐵盒裡,蓋上蓋子,重新推回了牀底下。
許嘉木回到蘇苑公寓的時候,宋相思正裹着圍裙在廚房裡煮飯。
廚房是開放式的,許嘉木站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宋相思氣勢十足的拿着刀,毫無規則和美感的在那裡用刀剁黃瓜。
明明開了抽菸機,也不知道宋相思是怎麼搞的,屋內煙味有些嗆,她聽到了開門聲,捂着嘴,咳嗽了一聲,轉過頭,對着許嘉木直白的開口說:“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然後也不等許嘉木回話,就徑自的轉過頭,宛如殺人一般,雙手握着刀柄,對着案板上的黃瓜一頓胡亂的亂剁,隨後就抓起來,分別放在了兩個碗裡,一手端着一個,“啪”的用力放到餐桌前,對着站在客廳裡皺着眉心望着她的許嘉木挑了挑眉:“愣着幹什麼?你不吃飯嗎?”
“嗯。”許嘉木應了一聲,去洗手間裡洗了一把手,坐在宋相思的對面,剛拿起筷子,在看到碗裡那黑乎乎的一團東西的時候,嚇得筷子“啪啦”的從手中掉在了桌子上:“宋相思,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宋相思氣定神閒的掀了掀眼皮,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炸醬麪,怎麼,沒吃過?”
“炸醬麪?你家炸醬麪長這樣?”許嘉木重新拿起了筷子,挑了挑碗裡坨成一團的麪疙瘩和粗細不一的勉強成爲黃瓜絲的黃瓜絲,還有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的黑乎乎的醬,一臉嫌惡的笑了兩聲:“呵呵,我還真沒看出來。”
隨着許嘉木話音的落定,宋相思一把把他面前的碗就抓了過去,二話不說的對着垃圾桶要倒去,許嘉木眼疾手快的將碗奪了回來,拿着筷子,用力的攪拌了好久,才勉強的夾起了一根麪條,放在了嘴裡,下一秒,許嘉木端起一旁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氣:“宋相思,你到底放了多少鹽?”
“不多。”宋相思拿起水壺對着許嘉木的碗裡倒了一杯水,用筷子攪拌了兩下,把水又倒進了垃圾桶裡,然後將碗重新擺回了許嘉木的面前:“這樣估計就不會鹹了。”
許嘉木盯着碗裡比剛剛看起來還要恐怖的“炸醬麪”,表情抽了抽,雖然表情看起來很勉強,但是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宋相思的脣角勾了一絲很淺淡的笑,低着頭,繼續去吃自己也覺得難以下嚥的炸醬麪。
許嘉木吃了大概小半碗,終於忍受不住的放下了筷子:“宋相思,你說就你這樣,連個炸醬麪都不會做,以後誰會娶你?”
宋相思捏着筷子的手,力道猛地加大,她脣角浮現出的那一抹笑意瞬間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