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還沒有下班，文雅潔打電話過來，水天昊本不想接，轉爾一想，文雅潔含辛茹苦照顧水龍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爲了孩子高考這一天，早起晚睡*勞十二年，這幾天，她着急上火，寢食難安，要是我再不支持，她還怎麼過啊！
水天昊接通電話：“喂，又有什麼事？”
“老公，明天兒子高考，家長都要陪同考試，你趕快回來吧，陪他兩天，給他鼓鼓勁，爭取考個好成績，我心裡也踏實。”
“我回去幫不上什麼忙，反倒讓他心裡緊張，怕他考不好怪我啊！”
“不會的。你是他爹，站在校門外，他心裡踏實。”
“能不能幫他作弊？”
“考試要靠真本事，別瞎想。”
“這話我愛聽。憑他的本事，考大學沒問題。”
“晚上回來，就耽誤你兩天時間。兒子高中畢業，你從來沒有參加過家長會，這次高考，不比尋常，你陪陪他，他會感激你一輩子。”
“不是我不參加家長會。我跟兒子有個約定，每門功課達到九十分，我去參加家長會；達不到九十分，你去參加家長會，他不給我這個機會，這能怪誰？”
“照你這麼說，將來丫頭上學，每門功課達到九十分，我去參加家長會；達不到九十分，你去參加家長會，這樣行不行？”
“完全同意，憑丫頭的聰明勁，我還是參加不上家長會。唉，命苦啊！”
“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考不了九十分，我看你怎麼辦？”
“到時候去不了，還可以委託你參加。”
“你明天不來，以後的事別想。”
“哎喲，還訛上了。我給你說，考試全靠自己，平時學習好，不用家長陪，照樣能考上清華、北大。平時吊兒郎當，上網成性，肚子裡沒貨，我就是坐在旁邊讀標準答案，他不一定能寫上。你說我回去有啥用？”
“有用，只要你回來，有可能考五百分；你要是不回來，可能四百分也考不上。這幾天，千萬不能讓他生氣，你要多說好話，只要他心情好，不會的題也能答上來。”
“如此說來，過去十二年沒考好，可能是我沒有陪同的緣故，既然這麼說，明天抽空回去，看他能考個啥成績。”
“這麼想就對了，兒子不容易，關鍵時刻有你陪同，他一定會高興。”
“要是回不去，你就跟他說，你爸一直陪你考試，看同學考完出來，開車去上班。不要說我沒來，不能涼了孩子的心。”
“哈哈哈，說了半天，還想欺騙兒子，有本事自己說。”
水天昊的話逗得文雅潔哈哈哈大笑，她掛斷電話，心裡美滋滋的，企盼老公晚上回來，明天一起陪兒子去高考。
水天昊晚上回家，水龍威在家上網，心裡雖然十分的不高興，但是，明天要參加高考，不能壞了兒子的心情，他強忍住怒氣沒有發作。水天昊坐在沙發上逗丫頭玩耍，文雅潔做好晚飯，叫水龍威出來吃飯。水天昊看他懶洋洋坐在飯桌上，假裝和氣的問道：“明天考啥？”
水龍威不曉得問這話的意思，想都沒想，回答道：“上午語文，下午數學。”
“什麼時間考網絡遊戲？”
“不考遊戲。老師說，第一次參加高考，心裡緊張，考前玩會遊戲，興許會消除緊張情緒，有利於考場發揮。”
“第一次參加高考，心情緊張，以後多考幾次，等你不緊張的時候，說不定還能考出好成績。你準備考幾次？”
“有你這麼問話的嗎？”文雅潔兩眼滴溜溜轉了幾圈，白了水天昊一眼，不高興的責怪他。水天昊沒有理會，嚼起了飯菜。水龍威喝了一口湯，快速的嚥下：“就考這一次。”
水天昊問：“這次考不上咋辦？”
水龍威想了半晌，慢悠悠說道：“大學考不上，就上技校，只要有本事，幹啥都行。”
文雅潔接話道：“兒子有骨氣，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這樣，誰說考不上大學就是沒本事？兒子，爭取考個好大學，讓你爸好好瞧瞧。”
水天昊聽她用這樣的方式給兒子打氣，心裡即生氣又好笑，但有一個原則，一定不能生氣，笑道：“呵呵呵，好一個‘幹啥都行’。沒上過大學，有本事的人多得很。牛頓沒上過大學，照樣是全球最著名的物理學家；比爾蓋次大學沒畢業，但他是IT業的龍頭老大，全球首富；中國的千萬富翁，相當一部分初中沒畢業，像這樣的成功人士舉不勝舉。照你這麼說，只要有本事，幹啥都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明天站在校門外陪你考試，只要能考上技校，報個工民建專業，三年畢業去建築工地打工，照樣領工資吃飽飯。”
文雅潔聽了不高興：“太陽底下陪他站兩天，考不上大學上技校。早知道這樣，何必浪費三年時間，勞民傷財，枉費我三年心血。”
“是啊！”水天昊笑道：“要是上技校的話，考不考都一樣，明天起牀我還是去上班，不用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兒子高考能浪費你幾天時間？有你這麼當父親的嗎？十多年了，沒讓你開過家長會，讓你擠出時間陪他兩天就這麼難。”
“水龍威”，水天昊高聲問：“考個二流大學，你有幾成把握？”
“我，我沒有考慮過。”水龍威結結巴巴。
“模擬會考，畢業考試，能考多少分，用得着你考慮嗎？”
“每次考試成績不一樣。”
“考完試要報志願，每門考試成績能不能評估準確？”
“我沒估過分。”
“高三畢業了，沒有估過分？分數估計不準，以後怎麼報志願？報紙上經常說，估分與考分相差十分以上，志願根本沒法報，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考分高志願低，進不了好院校覺得虧；考分低志願高，有可能三流大學也進不去。我再次提醒你，這兩天考試，一定要學會估分；考完試老師要講標準答案，你自己是怎麼回答的要記清楚，具體內容記不住，起碼要點要記住，不然怎麼估分。”
“文科不像理科，有標準答案。文科的答案非常活，還真不好估分。”文雅潔聽到估分這個話題，着實替水龍威擔憂。
“考試不要着急，首先要審題，想清楚了再回答，千萬不要張冠李戴，解答問題牛頭不對馬嘴。其次要仔細，現在都是標準化試題，電腦閱卷，字跡不清楚，答案就是再準確，也給不了高分。第三、答完題，要是有時間，從頭至尾細看一遍，看有沒有漏題、錯題、跑題，發現錯誤及時改過來，能撈幾分是幾分。”
“知道了。我先去睡覺，明天爭取用清醒的頭腦解答問題，不能讓你們白曬太陽。”
“這麼想就對了，趕快去睡吧。”文雅潔最喜歡兒子說好話。兒子只要說好話，她就沒了主意，老是被兒子牽着鼻子走。
一夜無話。文雅潔老早起牀，給水龍威煎了兩個雞蛋，燒好牛奶，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軟麪包，涼攔兩根火腿腸，擺在飯桌上等他起牀吃飯。
水天嬌只要聽見文雅潔起牀，嘴裡喊着“我要起牀了”，自個兒穿好衣服，先去上廁所，再去廚房跟她娘聊天，看着飯菜做好了，一會兒喊哥哥起牀吃飯，一會兒叫爸爸起牀洗臉。水天昊聽見嬌嬌刺耳的喊叫聲，想裝睡也裝不成，只好起牀，拿起報紙進了廁所。
水天昊吃完飯，送嬌嬌去幼兒園。文雅潔急着幫兒子削鉛筆、找鋼筆，準備考試用具，水龍威像個木偶似的房間裡串來串去，不知想什麼。水天昊送嬌嬌回來，水龍威臉也沒洗，牙也不刷，像是滿腦子想着電子遊戲。文雅潔看他無精打采，喊道：“你還不趕快洗臉刷牙，轉來轉去想什麼？”
文雅潔這句話好像提醒了他，趕快走進衛生間即是洗頭，又是刷牙，然後走進自己的臥室，將書桌上的手機裝進衣兜。文雅潔看他裝手機，瞪起雙眼問：“老師怎麼講的，你咋老是記不住，帶手機準備給誰打電話？”
水龍威掏出手機，放進書桌抽屜：“哎喲，習慣了。你看，我放這兒了。”
水天昊看他那個刁樣，要不是這兩天高考，又想說他幾句。他還是強忍着怒氣，耐心的等她準備考試用品。
文雅潔準備妥當，將考試用品裝進小皮包。水天昊催促母子倆趕快下樓坐車去考場。水龍威拿着考試用品走進校門，水天昊、文雅潔跟其他家長一樣，伸長脖子站在校門外耐心等待。
高級小轎車停滿了道路兩邊，校門外人行道、機動車道黑壓壓一片，人挨人，人擠人，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哥哥嫂嫂，舅舅舅母，他們有個共同的目標，陪同高考的孩子考試。人羣裡嗡嗡嗡說什麼的都有，水天昊、文雅潔豎起耳朵仔細聽。
“你看那幾個年輕人一直在發短信，是不是發送答案？”
“聽說作弊工具先進得很，手錶都可以收短信，考題發出來，答案發過去，這些孩子都能考進重點大學。”
“現在這個世道黑得很，聽說有人早都把考題弄出來了，答案是事先做好的，考試發答案就行了。”
“聽說圓珠筆頭帶微型攝像頭，手機可以接收，有專門做題的老師，答案直接可以說。”
“怎麼說，考生能聽見？”
“微型耳機放進耳朵，監考老師看不見。”
“考場信號屏蔽，不讓帶手機，耳機也沒用。”
“有些人買通監考老師，有人專門遞紙條。”
“考場外不讓站人，怎麼遞紙條？”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們總會有辦法。”
“教室裡都有攝像頭，蚊子進去都能看見，怎麼作弊？”
“現在的人能得很，咱都想不到。”
“唉，還是要有真本事，靠投機取巧考大學，終歸不是辦法。”
“聽說你丫頭是全年級的好學生，考個好大學不成問題。”
“學習再好，恐怕考不過關係戶。去年有位副縣長的丫頭，聽說花三十萬進了內地一所重點大學，還有那麼多書記、縣長，市委書記、市長、省委書記、省長家的親戚，有幾個是學習好的？還不是佔了好學生的名額。唉，窮人家的孩子，高分進不了好大學，有時候連所普通大學也進不了，不是怪志願沒報好，就是說考生撞車。考大學都這麼難，將來找工作可咋辦啊！窮人家沒法活了。”
“我們家孩子晚自習回來，還要複習到半夜，每天就睡四五個小時，爲了考個好大學，我家丫頭都給熬壞了，這次要是考不好，非得神經病不可，我跟她爸都快愁死了。”
“現在的獨生子女，一點兒委曲都不願受，自尊心還強得很。去年我家樓上有個丫頭，考了五百多分，按理說能走個好大學，前幾個志願都沒有錄取，這娃一時想不開，跳樓自殺了。多漂亮的丫頭，就這麼沒了，老兩口都快急瘋了。唉，都是高考惹的禍啊！”
“爲了參加高考，多少孩子神經失常，有些孩子乾脆離家出走。爲啥現在的孩子早戀多，都是學習壓力造成的。”
水天昊、文雅潔聽着這些離奇古怪的議論，兩人相互對視，誰也沒有說話。水天昊心想，應試高考，就像過去的考狀元，考上清華、北大，復旦，就像考取三甲狀元，出國留學、考研深造、攀龍附鳳，光明的前程等着他。要是進了普通大學，有關係的進個好衙門，沒關係的候旨待命，不是蟻族，就是蝸居，要麼在家啃老，無所事事，父母愁白了頭。
“你看學生出來了。”文雅潔拍打着水天昊的前胸。家長們伸長脖子從校門外往裡看，盼望着自家孩子趕快考完出來，聽聽他的考分。
水天昊擡頭望了一眼教室：“最先出來的考生，要麼學習最好，要麼什麼也不會，不信你聽聽這幾個學生怎麼說。”
文雅潔看見幾位學生走出校門，幾位中年夫婦擠過去挽着胳膊擠出人羣，水天昊拉着文雅潔的手悄悄跟了過去。
“考得怎麼樣？”中年女子急切的問。
一名俊俏的女學生憂愁的說：“題太難了，平時都沒見過。”
“你考得怎麼樣？”中年男子問身旁的男同學。
“我覺得還可以，估計一百三十分不成問題。”
“過去看看，水龍威出來沒有。”水天昊拽着文雅潔擠到校門前。男男女女的考生陸陸續續走出校門，有人喜來有人愁，家長們陪着學生慢慢散去。水龍威像沒事似的走出校門，文雅潔大聲喊叫着擠過去，水天昊跟了過去：“考題難不難？”
水龍威看上去好像很輕鬆：“還可以吧，反正都答了。”
文雅潔問道：“都答上了，答案對不對？”
水龍威說：“沒有標準答案，我咋知道對不對？”
水天昊聽他說這話，心裡肯定沒底，臉上帶着不悅：“照你這麼說，到底能考多少分，你心裡沒底？”
水龍威說：“明天考完試，老師還要對照標準答案估分。”
“對照標準答案估分的時候，一定要細心，分數估計不準，沒辦法報志願，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文雅潔交待說。
“下午的數學，審題很關鍵，做題不能馬虎，錯一個小數點，就是幾分十幾分，由於粗心大意白白扣分，後悔都來不及。不說了，想吃什麼，給你改善伙食。”
“還是吃大盤*，好久沒吃了，挺讒的。”水龍威想吃特色大盤雞，水天昊開車去了美食城。
單位工作，水天昊電話搖控。他陪兒子考試，對單位同事說是開會，要麼就是去工地，兩天時間，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考完試，老師對照標準答案幫助學生估分，有估六百多分的，也有二三百分的；高分學生希望報個好志願，進所好大學；低分學生進大學無望，琢磨着進箇中專、技校學門技術，畢業能掙到錢，照樣生活。
水龍威大概估了四百五十多分，按照這個成績，一本不用考慮，二本、三本還可以試試。文科志願少，水天昊真的不知道該報什麼專業。水龍威不曉得自己適合幹什麼，選專業迷迷糊糊，文學專業可以報，政治學院可以選，歷史地理可以學。到底報什麼志願，他沒有主見，水天昊也不好拿主意，大致提了幾個參考意見，開車回單位上班。
考試成績公佈後，水龍威還算考得不錯，水天昊罵他死貓碰到死耗子，這個成績是冒撞的。四百六十多分，是他高三以來考得最好的一次，上個二本不成問題。聽說他報的是文學專業，可他的文字功底實在不敢恭維，既然選擇了這個專業，還是尊重他的意見，將來他也怨不了誰。
四百六十分，進個二本專業，水天昊不甘心兒子進普通院校。孩子不能輸在起跑線上，這話雖然是對幼兒園的孩子說的。可是，大學畢業必然要找工作，這是人生大事，不是重點院校，熱門專業，將來找工作都困難。他有位戰友專管院校招生，他送去十萬元，如願以償的進了一所重點本科院校。
文雅潔、水龍威百思不得其解，憑他的考分，進不了重點院校，再說了，他沒資格報、也不敢報這麼好的院校，這麼熱門的專業，咋能被重點大學錄取呢，是不是同名同姓，大學發錯了通知書……